《百首》
作者:呒三一
归来还乡御锦衣,惟恐时迟归故里。
转瞬忙觉搔白首,惊顾以思梦中靑。
梦一二只知道战乱过后,三分之势已破,爹爹是带着她和娘亲逃难到此。
这里是顾家村,在一个诸侯弱国的封地内,听说城里还有个顾国,她还没见过。
只知道顾家村大多姓顾,这里算不上富庶,胜在得以暂时避世,休养生息。逃到这里以后,娘亲给她才起了个名字叫一二,姓梦,小名一二。
在这里停下还有一个好处,她总算不用吃土,倒不是她娘不给饭吃,相反她长得白白胖胖的,但是常年赶路,路上的土实在难吃。
要说梦一二也是时运不济,自打出生以来也算是锦衣玉食,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未曾想好日子没过上一年,颠沛流离接踵而至。
她家的老祖曹氏家门,早在猴年马月就被破,都说前事之不忘后事之师,果然如此。谁知新朝又不安稳,竟然再时隔这么多年后又清剿余孽,想起来他们这一族来一出以儆效尤。
不知是哪位有才的,祸水东引,企图用旧浪盖过狂狼。她们一家被波及,说不上无不无辜,只能卷起铺盖逃命,还好是九杆子打不着的亲戚,辗转两年一家人算是逃到这里。
一路上一二被抱在怀里看尽烟火,从起初悲愤的嚎啕大哭,到后来的无可奈何,到了还是把她爹弄丢了。
“一二,快吃,一会儿和娘要去邻村,一来一回要走三个时辰”,这不她娘塞给她的窝窝头,都变成了好东西,咽下去拉嗓子,真疼。
一二瘪瘪嘴角:“娘,我想吃牛乳糖~。”
梦氏摸着一二的小犄角:“不行,你乖乖的吃完这个窝头,才给你,”娘俩没了依靠,她不敢再一味的依着一二,只盼着她能快点长大,又担心这世道,长大了又能如何?
真拉嗓子,一二忍着被噎出的眼泪,一口水一口窝窝头,勉强的咽下去。
到顾家村前的半年,世道越发动荡,为躲避守在关卡的官兵,爹爹和她们只能分开,至今还未遇上。
还好梦氏是个有本事的,一路靠着一身医术,其实主要是接生技能,带她走过一个又一个村落。
梦氏不是守在家里面的女人,早年就跟着父亲行医,她的父亲也是县衙的疾医(内科医生),后来嫁给快手(捕快),少不了跟着救治一二,时长施展医术,算得上经验颇丰。
别的不说,识人断面的本事不仅有,并且经验老到。梦氏能一个人带着一二安全到这里,凭的就是她会看人,更不轻易相信人。
顾家村的里正(村长),是梦氏看过的唯一一个,不仅会做事的老实人。他人不过五六年华,却能把村子治理得仅仅有条,还让村民信服他,这也让梦氏更安心留在这里落户。
一路上一二没吃多少苦,梦氏的衣服里面封着不少银钱,还边走边给人治病行医,靠着手艺,娘俩愣是半个子儿都没花出去。
落户顾家村是梦氏的再三考量,她没办法带着一二继续走,这孩子是老来子,是她的宝。在津女子行医的少,接触一些药物容易伤身。
也是机缘,行至此地恰巧一女子触发旧疾无人可医,梦氏救下的正是里正难产的妹妹。
算是投桃报李。里正见她们母女在这乱世艰难,挽留梦氏这名疾医,也肯一趟趟的去跑县衙,办落户文书。
有了落户文书才能分亩田地,分发下地基,她们才算好在顾家村为生,只是这文书却要里正担保。
一路上挽留梦氏的里正,当然不止顾家村一位。梦氏会识文断字,还是疾医。
但梦氏看的出,只有顾里正心最正,真的为她们母女费心,去讨来一亩良田一间土屋,为她们这个异乡人作保。
要知道这乱世口粮不易得,良田可低金,尤其还是在这顾家村,这么好山好水的地方,更不用说为一个异乡客担保,稍有不慎就是连罪。
里正将梦氏母女暂且安排在妹妹家。妹夫年前被派去征兵,妹妹接到他在前线尸骨无存的消息,正是因为如此才会突然难产。
县衙派人放下十两银钱离开,这个弱女子就倒下了,孤儿寡母本就艰难,若是妹妹从此一病不起,他不知道该如何安放侄儿侄女。
对于顾正来说,梦氏可以留下无疑是在帮他,他当然积极的替梦氏跑好一切。毕竟是管理村子的好手,他赌梦氏不错,起码是个不会主动招惹麻烦的。
梦氏的新房子在修葺,他安排盖在妹妹家旁边,离他这个村长也近,对这外乡人多少算是照顾。
梦氏知道后自然也乐意,初来乍到无枝可依,她自知医术再高明都医不好人心。
梦氏,叫梦姗。一二是在里正给娘亲办落户时候听到的,开始一二还以为叫梦善,毕竟她娘真的善良。
后来才知道,是外公觉得她娘姗姗来迟,外婆四十多才生出她娘,听说当年也是轰动县衙,当然也有取自福音的寓意,既是姗姗来迟也是善缘。
她娘厨艺是真的不行,为什么不能是个食医?“娘我吃好了”,伸出小肉手。
梦姗看看碗“好,奖励你”,塞到一二嘴里一块糖,梦姗也不知道她小时候什么样子?是不是和这孩子一样。
总之一二这孩子牵着不走,打着倒退,皮的不行。还好如此,才能陪她走到这里,梦姗慈爱的摸摸她的头。
梦姗带着歉意:“要是娘当初和你外公多学学食医,就好了,一二还能多吃些。”
一二喘口气:“娘我已经很胖了,你就是做的饭不好吃,但我口壮,主要是缺少调料美味,但我也能咽下去,”吞着口水。
梦姗被一二逗笑:“我的一二说话真清楚,奖励一块糖,休息一炷香我们出发,睡吧。”抱起一二搂在怀里拍起来。
“娘,我们很缺银钱吗?”
“刚好够我们吃喝的,你倒是不用担心。可我们缺少朋友,娘救人也是在交朋友,再忍忍,不然有银钱也花不出去”。
一二闭上眼睛喃呢:“娘累不累?”拍拍梦氏的手。
梦氏抱抱她:“睡吧,一会儿上牛车可不许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