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她无恙，莫言歌也欣喜异常，迎了上去：“晚晴！”
“阿牛哥哥！”慕晚晴笑着，招着手跑了过来，直扑入他怀中，惊魂未定地道，“你终于来了，吓死我……”
话音未落，忽然抬手朝着他后心刺去，月光下寒芒一闪，显然是匕首之类的利器。听到风声，莫言歌反应极快，扭身一闪，左手握住她的手臂，右手一斩一折一扭，已经将匕首夺了过来。隔着衣料，犹觉那人皮肤粗糙坚硬，骨骼宛然，与慕晚晴柔若无骨的皓腕截然不同。
“穆振天！”
眼前之人一阵扭曲，顿时化为穆振天的模样，黑衣黑裤，领襟袖口裤头出镶着深蓝色滚边，额间一条黑带，直绑到脑后，黑发散落，在夜风中飘舞着，双手也带着黑色的手套，穿着打扮绝非景华人士。虽然被制住，他却丝毫不乱，微微一笑，道：“忠勇亲王果然厉害，居然能安然无恙走到我这里来！想不想知道慕姑娘如今安在否？”
莫言歌凝眉：“她还活着。”
“哦？”穆振天依旧微笑着，轻轻一振，挣开了手，“何以见得？”
“你的手套上没有沾血！”
“忠勇亲王好眼力！不过，也有可能我已经杀了她，又洗涤过了，不是吗？”穆振天笑道，趁着他面色微变的时候，不知从哪里又拔出一把匕首，朝着他疾刺而去。然而，甫即交手，便觉对方有备而来，知道落入陷阱，笑道：“忠勇亲王原来在骗我！”
“你不是我的对手！”莫言歌冷冷地道，“把晚晴交出来！”
“忠勇亲王就这么有信心？”穆振天扬眉，边说边迅疾地继续攻击，身法鬼魅一般飘忽，莫言歌却势凝山岳，见招拆招，丝毫不见窘迫。幽夜之中，两人片刻间便过手百招，寒芒闪烁如星，片刻不曾停歇。
“你匕首招数精妙，身法极快，但内力不够，可与我争片刻之锋，却不能持久！”莫言歌淡淡道，“我可断言，不用百招，我就能夺你性命！”
“杀了我，忠勇亲王不怕找不到尊妻吗？”
“就算杀了你，我调动大军，就算将整个金山寺掘地三尺，也只是举手之间，还怕找不到人吗？”
说话间，两人依旧打斗着，正如莫言歌所说，不到百招，穆振天便有力竭之相，攻守间微微缓了下来，莫言歌觑着他一个破绽，匕首如风，稳稳地架在了穆振天的脖颈间，微一用力，紧逼着血管，冷冷道：“如何？告诉我，晚晴在哪里？”
“忠勇亲王真的要杀我？”
那阵诡异的铃铛声再度响起。
铃声脆响中，莫言歌只觉眼前一花，恍惚间，手中制着的人就变成了慕晚晴，如水的明眸惊愕地看着他，泪痕宛然，凄声道：“阿牛哥哥，为什么？为什么要杀我？我是晚晴啊！你看清楚，我是晚晴啊！”
莫言歌心神一震，匕首颤抖了下。
就是这片刻的凝滞，穆振天已经伸手格挡住他握匕首的手，身体一转，已经挣脱了桎梏，三两步间，已经远远闪开，微微一笑，道：“看，我早说了，忠勇亲王没有那么容易杀了我的！”
莫言歌咬牙切齿，痛恨地道：“卑鄙！”
“我还有更卑鄙的招数呢！”穆振天只是笑着，丝毫不在意，“忠勇亲王进庙来的时候，有没有闻到一股异香？那可是我亲手调制的情丝之毒，初闻不觉，但时间久了，就会令人神智昏沉，而却，会如情丝一般，丝丝缕缕地化去闻者的内力。记住，不是暂封，是真正的化去，不复存在。时间越久，化去得越多，不知道忠勇亲王能撑多久呢？”
莫言歌忙察看内息，果觉内力微滞，大约只有正常的九分左右。
之前，他还以为是激战所至，并不在意，现在看来，没有那么简单。既然如此，只好速战速决了。莫言歌想着，咬牙上前，势如疾风暴雨，猛攻过去，丝毫也不再留情。
穆振天微微一笑，挥着匕首，迎了上去。
若论真功夫，莫言歌远胜穆振天，但是，一来挂念慕晚晴，心神不安，二来中了情丝之毒，随着时间的流逝，神智确实开始昏沉，手脚也不像先前灵便，但最麻烦的却是那莫名地幻觉。每到生死关头，伴随着一阵铃铛声，或者一阵黑色的幽光，身处险境的穆振天便会化成慕晚晴的模样，眉眼凄凄，声音哀切。
这大概就是玉轻尘所说的摄心术了。
虽然明知是幻觉，但那幻觉实在太过真实，面对着慕晚晴的容颜眸光，耳听着她口口声声的“阿牛哥哥”，莫言歌实在下不去手，只是片刻的恍神，便会被穆振天逃脱，甚至差点反而受制。
即使闭上眼，也逃不过那幻觉。
晚晴那哀戚的声音，凄恻的神情，就像刻在他脑海中一样，难以逃避。
“够了！够了！”莫言歌终于忍耐不住，大声的嘶喊出来，“够了，不要再玩弄这种把戏了！我知道是假的！假的！假的！假的！”说着，再不留情，一咬牙，闭着眼，将匕首朝前直刺而去，利器入肉的轻响声后，温热的液体溅上了脸，微微的咸。
似乎就在这一瞬间，天地皆寂。
莫言歌睁开眼，入目的是满眼的血色，慕晚晴愕然地看着他，再低下头，看着刺入胸膛的匕首，看着染满胸前的鲜血，再抬起头，明眸如水，凄然地看着他，轻声道：“为什么？阿牛哥哥，是我，我是晚晴啊！为什么……不相信我？”
鲜血不住地从她身上流出，从胸前一直流到地上，想藤蔓一样，迅速地蔓延开来。
“阿牛哥哥，你不相信我吗？”
恍惚之间，莫言歌似乎又回到了当初，那个“捉奸”的房间，也是这样哀戚的泪眸，就这么直直地凝视着他，轻轻地道：“阿牛哥哥，你不相信我吗？”
耳边，晚晴依旧在凄凄地道：“阿牛哥哥，告诉我，这样对待我，你的心会难受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