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几天，我都足不出户，静静地完成我的绣做。碧云做个几种梅花做的点心，做成梅花的样子，味道也不断尝试梅花的香味。一切准备就绪，也已经到了年关了。
苏嬷嬷这段日子倒是有时候会过来玩一会儿子，说会子话。只是彩鸢却是一次也没有来过。碧云和锦瑟早就把她要成为王府的二夫人这话放了出去，加上她不知道检点自己的行为，动辄飞扬跋扈，欺压手底下的人，我知道这下人中已经对她有着颇多怨言。自我回宫，王爷似乎从来没有留她在房里，一时间王府里对于她的传闻也沸沸扬扬。我缄口不提彩鸢犯上的事情，只静静地面对苏嬷嬷，不断让她放宽心。我告诉她，在这王府里，我一直尊她为长辈。无论发生什么事情，我定当保她周全，一面又命刘全为她的侄儿在王府里觅了个不错的缺儿。苏嬷嬷自然欢喜，对我也多了几分亲近与照拂。
趁着这个机会，我也将慕容漓的生活作息摸了个遍。总归是要迈出这一步的，锦瑟和碧云不断鼓励我，我也只能咬紧牙关。
每天晚上，王爷的书房都会传来笛声。我是极爱那清越而又跌宕的笛子的，像是那颗爱憎分明的心。只是，王爷总是吹那一首《声声慢》，凄婉有余而柔美不足。特别是那一句“知他愁到晓，碎哝哝多少蛩声！诉未了，把一半分与雁声。”大有哽咽之声。许是对离人的思念吧，每每听及此声，我都不觉泪流满面。那日，听着这《声声慢》，我也不由和了一首《点绛唇》，就着古琴的悠扬，心底无尽的思绪也诉诸指尖，随着这乐声消逝了。
在害怕与犹豫之间，我战战兢兢地挨到大年夜的那一天。按规矩，这一夜，我首先要去皇宫参加皇族的家宴，然后回到王府，和王爷一起守岁。
我命锦瑟捧着我的绣图，碧云带着做好的几味精致的点心一同来到王宫。慕容漓在前面那辆马车上，我望着他下车的背影，深深叹了口气，也走下马车。一同请了安，太后见我们没有什么不同，自然欢喜的紧，忙命人赐了座。我对碧云使了个眼色，碧云会意，忙在太后面前跪下，捧上锦盒。
太后见状，忙命孙嬷嬷接了，忙笑着对我说，“这段日子你不在，哀家还真想念你这丫头做的小点心呢！难得你孝顺！”又对碧云说，“看得出是个忠心护主的丫头，去领赏吧，也不拘是什么，只要你喜欢，哀家就权当替你主子赏你了。”
我忙笑，道：“瞧太后说的，说来说去，倒像是我这个做主子的什么都没有似的。不过……”知道太后素喜我天真，便吃吃笑着说，“不过既然太后赏了，倒也算是替我赏了，我倒也省下一个宝贝！”
“瞧瞧你家主子这张嘴！”太后笑着对碧云说，“小气巴拉的样儿！改天你家主子对你要是不好了，尽管来找哀家！”
我撅着嘴，故意大声说：“太后这是什么赏赐呀！明摆着是看上我这丫头了，想讨了去自己用才对！”
太后不由大笑起来，“真真是琼莹这张嘴，是惹不起的。”
碧云对我微微一笑，跟着孙嬷嬷去领赏，回来时，手上捧着一副镯子，虽不金贵，成色还好，上面镂空雕着几朵梅花，样子倒是栩栩如生的。太后见状，冲我点点头。我赞许地看了碧云一眼，低头不语。
孙嬷嬷端上碧云带过来的点心，笑着对太后说，“真不知道肃王妃是怎么调教丫鬟的，做的这点心花朵一般好看。瞧瞧这梅花酥，别致的就像咱们后花园里的朵朵红梅，这香味就更别提了，淡淡的，不怎么让人留意，可是经久不散呢！”
太后低头一见，也笑了，“是呢！这点心是做的巧，样子别致的很。”孙嬷嬷夹了一块让侍卫尝了，这才端给太后一块，太后轻轻咬了一口，便放下了，我正担心是不是味道上不够精细，却见太后的眼角闪过一丝泪花。
我忙站起来，走到太后跟前，“太后可是想起什么伤心的事情了？”
太后看着我，眼神里似有哀色，却摇摇头：“这点心，这味道，倒是让哀家想起一位故人。”
“太后想起的，可是——端宁太后？”孙嬷嬷小声问。
太后点点头，把剩下的放在嘴里，似乎在细细品味，什么也不说，泪花却是结结实实落了下来。
端宁太后？那不是皇帝慕容清的生母吗？在这皇宫中来来回回这么多年，这还是我第一次听人提起皇帝的生母。坊间相传，这位太后生性温柔和顺，聪慧可人，深得先皇的喜爱，皇帝慕容清四岁那年，突然身染重病，不久便撒手人寰，当今太后当时无子，便恳请先皇抚养当时的太子慕容清。先皇在端宁太后去世之后，许是忧伤过度，一蹶不振，终日浑浑噩噩，不理朝政。太后不得已而帮助先皇处理朝中大小事务。直到太子慕容清十岁，先皇驾崩，慕容清登基成为大齐皇帝。
只是在这后宫里，甚少有人提起端宁太后，看太后这情景，仿佛深有感触。一时间我也有几分失神，见太后陷入沉思不能自拔，忙向碧云使了个颜色，碧云会意，便和我一同跪下。
“请太后恕罪。”
太后微微睁开眼睛，忙命平身，“你这孩子这是做什么？”
“琼莹不知端宁太后的缘由，这大过年的，惹得太后伤心了。真是该打。”
太后忙用帕子拭了泪，“这和你们没什么相干！快起来吧。”
孙嬷嬷重新递给太后一方帕子，这才说，“太后和端宁太后情同姐妹，睹物思人，自然情不能自禁。如今这么多年过去了，还请太后放宽心才是。”
太后点点头，“你们原是不知道这些缘由的，哀家也是陡然想起端宁妹妹，她就是那喜欢新鲜玩意儿的，第一次吃这梅花酥，就是她做的，好吃的很，这么多年了，没想到还能吃到。”
碧云行礼，“若是太后喜欢，奴婢为太后做就是了。”
太后点点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