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胎儿生，平燕殇
“有这个原因的，只是家主当年也只是一赌，现在看结果，似乎是对了。”
“父亲，您的意思呢？”凌道平看向了自己的父亲，眼中充满了无助，还有一丝绝望，此时的凌莫空是他唯一的希望了，虽说他是二房唯一的后人，但若非看在父亲的面子上，凌家恐怕一个外姓子弟的地位都远在他之上。
“平哥哥，不可让父亲为难。”床上的燕儿开口了，“父亲带我夫妻二人恩重如山，你怎可如此发问，我知道我的身体，这次若是不要宝宝，恐怕以后也不会有了，你们二人可朝夕相伴，但父亲该怎么办，他盼了多久了，你知道的。”燕儿心思灵活，她知道无论怎么答凌莫空都是错的，保孩子，则是伤了他们夫妻，保大人，则是对家主的不从，她不能把这个难题留给对她极好的老人，“平哥哥，我要生。”她的脸上虽柔弱，但眼神无比坚定。
“三位，我是不是再说什么都没有意义了。”凌道平的眼中绝望之意更甚。三位太上长老神色也有些难受，但没有开口，显然是默认了这个结局。凌道平不再说话，他虽不是什么聪明人，但也不傻，能让父亲如此尊敬又束手无策的，除了家主大人，恐怕就只有太上长老了，三位太上长老一起出现，已经说明了一切。
本来喧闹的屋子静默了许久，突然，燕儿的身体紫芒再一次加深，而她的修为也已经到了仙级巅峰，终于，巨大的灵力让这个柔弱的女子再也无法忍受，停止了呼吸。
“老二老三，救过来！”大长老动手，及其纯粹的先天灵力属于母亲的身体，另外两位长老纷纷效仿，这种灵力不是普通修炼而来，里面蕴含着自身的生命力，不到万不得已，无人会轻易使用，显然，这三位为了这个尚未出世的胎儿已经做出了巨大牺牲。
再过片刻，紫芒消失，天上也逐渐平静了下来。一声嘹亮的哭声传来，婴儿降生了，同时，遭受巨大磨难的母亲也终于闭上了眼睛，她的所有生命力已经全部交给了这个婴儿，一个她都来不及看一眼的婴儿。屋子里，几乎所有人都看向了孩子，无人再注意床上毫无生机的母亲，只有凌道平一人坐在床边，缓缓踩去妻子逐渐冰冷的汗水，他没有去看那孩子一眼，即使周围人都在说着，这孩子有多么好看。
“燕儿，你没有看到吧，那我也不看了，只是一会你问起我孩子的模样，我没法答你，我只恨自己，为何要让你怀了他，我们本可以终生厮守的，不过也好，在此世我们不曾快乐，那便等来世，下一世，我定成人中龙凤，绝不让你再遭此苦。”凌道平慢慢整理着妻子的妆容，动作却是越来越慢。
“道平，莫要难过，燕儿生的是个男孩，好看的紧，你放心，爹今生只认燕儿这一个儿媳。”凌莫空看完孙子便回来看自己的儿子，不曾听到凌道平的低语，他拍了拍儿子的肩膀，只是轻轻一下，坐立着的儿子却倒了下去，凌莫空心中猛然一紧：“道平，道平，长老，快救救我儿！”
三位长老扭头过来，看到已无生机的凌道平，也是心中一痛，一道灵力打入，却毫无效果。
“长老，道平他修为低下，不会自断经脉啊，怎么可能一下就......”
“心已死，肝肠寸断，无力回天了，莫空，节哀。“大长老落寞的说道，一个毫无修为的人在他眼前自尽，他却无能为力，
话音刚落，凌莫空神色一滞，旋即一口老血喷出，不省人事。
‘莫空，莫空。“三位长老这次真的着急了，凌道平与燕儿身死，虽难过，但对凌家影响不大，他们与两位也没什么感情可言，若非为了这个孩子，凌道平二人一生也未必会见到太上长老，但凌莫空却不一样，凌家的财富皆由他主掌，若是他出事，凌家的经济恐怕会有崩溃的危险，天灵界大家族虽实力为尊，但任何地方，没有钱都是万万不行的，这也是为什么凌莫空修为底下，却在凌家也是占据着一席之地。诸位长老慌忙把凌莫空救醒，不过，这位原本意气风发的凌家二爷，此时却如同一个迟暮老人，给人一种时日无多的感觉。三位长老心中一凉，不再多言，趁着哄乱，悄悄退出来院子，凌莫空一个人看着儿子儿媳的尸体发呆，心中想着一句话：”心已死，肝肠寸断。“，毫无修为的儿子，是活活心痛死的，肝肠寸断，是怎样的痛啊，而自己这个当爹的，却连一句话都没有帮他们说，若是自己肯为儿子说一句话，是否不是现在的局面，儿子的心死，不只是因妻子去世，同样是对凌家的心死，更是对自己当爹的心死。
“平燕一眼定终生，今生只为卿一人。”凌莫空想起儿子的话，眼中一湿润，如今婴儿出生，却是父母双亡换来，对于凌家，一个资质极大的孩子定然远胜两个普通子弟，但对于一个七旬老人，却是痛彻心扉。
夜幕降临，一人来到这个偏院。
“大哥，若你当时在此处，可会与太上长老做出一样的决定？”
“莫空，你知道的，何必再问。”
“你骗都不愿骗我一句了，大哥，我再问你，若你早知道道平也会死，你可会改变决定。”
“莫空，我们是世家子弟，你当知道，家族......”
“是啊，家族，我为了家族自十岁起学商，后有道平，我出生入死五十载，用尽一切，只为了能为那个没用的东西换一份安逸，你们却谁都不肯吗？”
“莫空，我们都不是孩子了，就凭那孩子出生的动静，你觉得他未来的成就如何？”凌莫言看看天空，没有理会凌莫空，自顾自的说道：“以我之见，这孩子入圣应当毫无难度，而他恐怕还有着冲击这片天地的机遇，这样的人，莫说那你们去换，就是拿我去换，我也心甘情愿。”
凌莫空听说了话中意义，莫说凌道平夫妻，就是他自己，凌莫空，如果需要，也可舍弃，他没有再说一句话。
“我会问为道平他们秀一座衣冠冢，就叫平燕殇。”凌莫言的声音渐渐淡去，人也不知所踪了。
凌莫空倒满了一碗烈酒，又将碗摔掉，抱起酒坛一印而下，片刻，满脸是水，不知是泪，还是酒，自他掌家中大事之后，便滴酒不沾了，他身体不好，又无甚修为，喝酒伤身，他想多活几年，不为其他，只为护着儿子。这个七旬老人之前白发中掺着的黑发挺拔光彩，如今却变得灰暗无力。
“平儿，燕儿，爹不能现在去找你们，我若再走，日后凌家无人会知道你们，甚至你们的孩子，爹要帮你们护着他，让他知道自己的亲生爹娘，爹不能让他们把你们的孩子再抢了去！”老人的眼睛闪过了一丝决绝。
第三章何为家族
凌家沉浸在两大喜事中，一个是婴儿诞生，一个是家主入圣，同样的，也有丧事，便是凌道平父亲的去世，但显然，这件丧失，关注的人不多，除了凌莫空，显然没什么人注意了，只是有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常常出没在一座坟墓前，一坐就是一天。
“二爷，家主让您过去一趟。”一个弟子对老人说了一句，老人毫无反应，犹如老僧入定。
“二爷，家主与您商量一些和孩子有关的事。”老人的眼神有了些许光泽。缓缓起身，随着弟弟走远。
凌家议事堂内，坐满了人，这些人要不就是修为极高，要不就是在凌家中手握重权之人，门外进来一人，对着主位之人行礼：“凌莫空见过家主，诸位长老，前辈。”
“莫空不必多礼，坐吧。”家主凌莫言挥了挥手，招呼凌莫空坐下，“莫空，今日众人在此，是想商量几件事，第一，便是孩子的姓名，孩子天生异象，绝不寻常，按辈分排，他这一辈是天字辈，但是我们不想让他随小辈们同辈，名字另取，如何？”
“既是凌家子，家主为其取名，是他三生修来的福分，家主安排便是。”凌莫空微微一笑，但谁都听出了话中的火药味。
凌莫言一笑置之，没有在意，“这第二件，便是孩子的教导问题了，这孩子可能也是智慧非凡，但其修炼天赋已是显露出来，让他继承你的衣钵有些大材小用了，恐怕对他也不是好事，所以，我想让他人教导。”凌莫言微笑着说说出这番话。凌莫空脸上寒意更甚，果然，大哥，好大哥啊
“的确，大哥所言极是。”凌莫空再次同意。
“哈哈，如此甚好，那么这孩子便以风云为名吧，尚未出生便搅动风云，况且，三百年前风行老祖纵横天下无人能敌，与风行老祖同字，想必老祖也会高兴，贤弟认为可好。”
“甚好，但愿不辱老祖名号。”凌莫空面无表情的答道，犹如一句死尸。“那么之后这孩子便认道龙为父，这件事就这么定了，如果没有......”
“这件事定的有些快了。”凌莫空整个人都不一样了，冷的让人胆寒。
“莫空，不要激动，道龙为年轻一辈凌家最强，天赋极佳，又是太上长老的亲传弟子，有他教导，不会误了风云的。”
“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
“莫空，那你觉得应该怎么样。”凌莫言的语气也冷了下来，他早就猜到凌莫空不会同意，但这么不给他这个家主的面子，也让他极不舒服。”
“风云可以由他人教导，但他的父亲是凌道平，母亲是燕儿。”凌莫言斩钉截铁的说道。
“凌莫空！”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凌道龙是风行老祖的第十四孙，他若真喜欢风云，可认风云为祖。”
“凌莫空你在放什么屁！”一位尊级强者呼地站起来，大骂凌莫空，这人正是凌道龙的父亲。
“莫声，坐下，莫空只是开个玩笑。”
“齐长老，我没有开玩笑，在开玩笑的是大哥。”
人群顿时喧闹起来，家主凌莫言心烦意乱，大吼一声；“都给本座住嘴！”由于是混着修为吼出的，几个修为差的比如凌莫空直接被震出了屋子。
“本座让你们来议事，没让你们吵架！凌莫空今日醉了，改日再议，散会。”凌莫言一拍桌子，顿时化为一地粉末。
入夜，两人站在平燕冢前静默许久，一人缓缓开口：“家主，事到如今，我只问你一句，风云还有可能留得住吗。”
“若我说不，你是不是会死？”
“不会，我会求一颗长生丹，永生不死，我没脸去见他们夫妻。“
凌莫言心头大颤，常言道，求死易，求生难，凌莫空年纪已经不小了，对于寻常人已经是高寿了，他若死自然容易，但若不死，活千年万年，便是要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自己折磨自己，儿子儿媳双亡，唯一的孙子被抢，这样的活是真真正正的生不如此，他没有想到凌莫空会如此决绝，他不会认为二弟这是在威胁他或是吓唬他，他这么做的理由，只有一个，那便是没脸见你儿子儿媳，他说出来，只是盼着自己这个家主能可怜可怜他，给他一条退路。
“莫空，你我在家族摸爬滚打了几十年了，你知道的，何为家族，在家族中，没有什么凌道平，凌风云，甚至没有什么凌莫言，有的只是凌家，外人看我们凌家光芒四射，但唯有我们自己清楚，在这光鲜亮丽的世家里，你若是无用，未必有条狗舒服，你若是有用，便要竭尽全力交给家族。多少年了，我不信你不懂，这件事，就算我帮你，其他人也不会帮你。”
“我知道，但是有你就够了。”凌莫空死死盯着凌莫言，像是沙漠里的鱼看到了最后一滴水。
凌莫言眉头紧皱，许久，眼中落下一丝无力，“我的底线，凌风云可以不认其他人为父，但他一切安排你不得染指，你可以随意看他，但绝不可给他灌输仇视凌家的思想，绝不可出现类似凌家杀你父母之类的言论。”凌莫言的语气透着不容置疑。
“没问题，只要风云还是道平的儿子，什么条件我都答应。”
“等等，别高兴的太早，你需要在三个月之内打通和西北的贸易往来，三个月后，西北的物产要丰富的流入的凌家。你知道的，我不是在为难你。”西北田家，因种种原因，与凌家关系极差，莫说通商，就是凌家人想和田家人说句话都难。
“我知道，我要体现自己更多的价值，才能向家族换回风云，大哥，谢谢你，剩下的就交给你了。”
“你放心吧，剩下的我会安排，不过，我只能给你三个月的时间，这是我的极限了。”凌莫言说罢，叹了口气，缓缓向外走去。
凌莫空突然跪倒在地，狠狠磕了三个头，他当然知道，大哥需要顶住多大的压力才能解决。其实对凌家来说，最好的方法就是，杀掉自己一脉的所有人，在将孩子重新认父，这样才能从根本上杜绝孩子对凌家的仇视，像这样留着自己，甚至让风云还认凌道平，对于家族来说，百害无一利，可想而知，大哥需要做的有多少，甚至比自己的任务要艰巨的多。
你没有变，你还是我的亲哥哥。凌莫空心中想着，两行浊泪流出，但眼睛却似乎冒出了光芒。他坚定的走向自己的密室，他下定了决心，为了儿子，为了儿媳，为了孙子，拼尽全力，在所不惜，他要为这个注定不平凡的凌风云，留住那个平凡一生的父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