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晓越是天生天养的一只小狐狸,出生在悬崖的夹缝里,父母不知是妖是仙,生下她一只半妖后,许是没时间养,便丢弃了。
青丘的人极重血缘,附近的小狐狸大多一出生就是地仙,便嫌弃她这只半妖半仙的小杂种,从不允许她跟着一块儿觅食。
白晓越饿了三天,全靠嚼菜叶子过活,奄奄一息蜷在草丛里,忽然天降甘露,她伸出舌头吮进去两滴,身上立马有了力气。
且那甘露带着灵力,淅淅沥沥如青雾柔笼着她,白晓越尚不知发生了何事,便倏然化出了人形。
她在这片野林里修炼了三百年,对自己的属性懵懂无知,成日只知道吃得饱饱的才是头等大事,若是连着几天没饭吃,那才是死到临头了。
忽然增加了七百年修为,由狐妖晋升为灵狐,白晓越维持住人形趴在地上,仰首望着眼前的白胡子老头,整个人显得有几分呆头呆脑:“这位仙翁,敢问您为什么要送我灵力和修为。”
白胡子老头蹲下身,目光上下打量着她,良久,露出一种近似于哀怨的神情。
白晓越看不明白,直觉对方并非带着善意,不由往后挪了几寸。
忽然一阵钻心的痛袭来,她低下头,十分不可置信的看到自己前胸被一把银色的锥子剖开。
火红的内丹被剜出,悬浮在空中,小狐狸痛得全身打颤,直接想就这么死了,下一世投胎做个没有生命的物件。
随即眼前一黑,便什么知觉都没有了。
再次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一个黑暗的山洞里,浑身被个毛绒柔软的东西包裹着。
唯有前胸巨大的空虚感,带给她刹那的窒息。
感到全身发冷,冷得她牙齿都在打颤——
她自出生就一直本本分分,只想努力的活下去,过一天是一天。
此时此刻,却产生了几分厌世的情绪。
她不知,这一刻的毁灭欲望,竟差点没让她堕魔。
“怎么,还没死。”她有些难受的轻哼,想着结果了这一世也好,反正也从来没真正开心过。
在这片山林里的日子过的并不好,每天都要被同类欺辱打压,时常很久都饿着肚子。
她年纪小,还不明白生命存在的意义,却一直感到很寂寞。是那种被打一顿,鲜血直流,仍觉得没甚大不了的寂寞。
“你不想活?”头顶一个凉凉的嗓音,带着几分甘冽的滋味,是她过去在这片林子里从未曾听过的。
白晓越微微挣开一些,左右却看不到人,额上忽然感受到温热的鼻息,嗅见若有似无的甘草味。
抬头,对上一张不甚凶恶的原生态脸,头上长了两只犄角,第一感觉,是一只有点可怕的妖怪。
白晓越挣扎了一番,发现自己正是靠在一只通体雪白的妖兽身上,靠着他不断传递而来的灵力续命。
“回答我。”妖兽的眼睛是好看的金色,此时自上而下睥睨着她,竟让白晓越生起几分不敢违抗的畏惧。
“不想。”她闭上眼睛。
这样救自己,很耗费灵力吧,青丘是狐族的地界,有上神庇佑,像这样厉害的妖兽过去从不曾见过。
那软软的东西居然是他的毛发,摸起来真的很舒服,靠在上面睡觉也好暖和啊。
头顶传来一声冷哼,妖兽不甚满意的样子,周身威压更甚,白晓越忽然一阵胆颤,只想拜服在地向对方求饶,害怕得抓住对方胸前长毛,竭力抑制着不发出哭声。
“蝼蚁尚且偷生,六界苍生,本没有高低贵贱之分,你只要做到问心无愧,将来必有属于自己的一方天地。”
妖兽的话语铿锵有力,白晓越下意识点了点头,心里反复斟酌该如何称呼对方,最后按照青丘的规矩,双手交叠在前胸,低眉顺眼道:“是,前辈。”
她再不敢留恋对方身上的温暖,忍着痛楚,起身拜服在地。
“我已将幽冥玄珠置于你体内,暂且没有性命之忧。”妖兽撤去威压,金色眸光淡淡落在眼前灵狐身上。
但见白晓越原先的皮毛化成一层罗幔轻纱松松裹着她,纤腰四肢曼妙如最柔软又富有韧性的柳枝,姿容没有天界仙娥惯常所带的清冷与傲气,而是艳丽的,令人一见相亲的可人。
与先前在雷神的玄光镜中所见女子,别无二致。
他停顿了一刻,才道:“每日打坐修习,稳固元神,方能慢慢恢复体力。”
“多谢前辈。”白晓越松了口气,勇敢的抬起头,又多看了一眼那妖兽。
她常年居于这片林子里,天生天养的过活,从未认识过什么厉害的大人物,怎么今天一连就来了两个。
幽冥玄珠她曾听说过,乃幽冥界至宝,这个人究竟是什么来头,又为何要对自己这么好。
面对白晓越好奇宝宝一样的注视,妖兽冷淡的回应道:“我乃战神妄染,若你以后想一直追随我,便如你所愿。”
“追,追随?”白晓越没弄明白,战神是个什么概念,又被追随了一道,思索片刻,方小心翼翼问道:“追随您,能每天都吃野鸡和灵果子吗?”
妄染只觉眼前一黑,给了她一个自行领会的眼神,背过身去道:“你安心留在此地自行修炼,本尊十日后再来。”
语罢,化成一道紫烟离去。
白晓越揉揉膝盖爬起来,坐在石床上将真气运行了三个周天,身体果然渐渐暖和了起来,丹田处很快汇聚成一股气,将力量充盈到四肢百骸。
她摸了摸胸口,那里依旧空空的,什么都没有,这种空虚感依旧很折磨人,让她总不禁怀疑自己其实已经死了。
管他呢,总不会比现在更差了吧,只要不疼了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