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有生之年,终于盼到你带媳妇儿来见我了!”
战神殿蹙了蹙眉,转头看向白晓越,见她脸上红也未红,一派淡定,轻咳一声介绍道:“御华,这是我从青丘捡来的狐狸,白晓越。”
白晓越冲北海神君行了个屈膝礼,姿态乖巧道:“晓越见过神君。”
狐族女子天然媚骨,举手投足都带着与天界仙娥不同的风情,若是一般定力不够的小仙,单被千年灵狐看一眼,便要浑身发酥。
然而一直以来狐族总偏爱凡人,和神仙结亲的寥寥无几,就为这事,月老还被一些恋慕狐女的男仙合起来批斗过。
“不必多礼,我北海灵力最为丰沛,适合修炼,以后让你师傅经常带你来。”北海神君浅笑着,忘了战神殿一眼。
妄染冷着性子,解释道:“我与她并非师徒。”
“哦——”御华尾音上挑,射向好友的眼风中带上几分戏谑。
龟仙人在前头引路,三名宫娥捧着碗口大的夜明珠随侍在侧,一行人悠悠荡荡往明宫走去。
御华悉心对白晓越介绍:“今儿你第一回来,定是被我设下的禁制吓坏了,往后记得戴个眼罩。”
“这里是我的私府,没有外人,你大可不必拘谨。”见白晓越一路上好奇的东张西望,又压制着不敢太过动弹,不由笑道:“阿染平素是不是对你很严厉。”
小狐狸悄悄看了眼战神殿,见他正望着别处,又观旁边御华一脸八卦之相,心中如明镜一般,不假思索道:“殿下对我严厉是为了我好,他怕我修为不够,遇上坏人了要被欺负。”
御华被噎住,呵呵干笑两声:“你倒是被他教养得好。”
战神嘴角微微上翘,走上前去,语气淡淡道:“九天之内,就数你北海奇珍最多,这狐狸资质平平,在外头仇家又多,我此次来,原是想替她你求一防身的见面礼,。”
九天寰宇,无往不利的战神殿,舔着脸向好友索要东西,也有把话说得滴水不漏的本事。
既是见面礼,那必是要送的,至于送何物,还须得是防身用的法器。
寻遍北海,也就那么一件金丝软甲,能够入得战神殿的法眼了。
御华神色变得有几分复杂,前面龟仙人提着水晶灯笼的手亦一抖。
因北海神君和战神殿皆不再发一言,白晓越直觉自己犯了错,低着头看着脚尖,周边美景变得有几分虚化。
“仙子,小心足下。”一名宫娥随侍在白晓越身旁,轻声细语的提醒道。
地上有许多五彩斑斓的贝壳,一张一翕,似在欢迎他们的到来,白晓越穿着软鞋,觉得有些磕脚,那仙娥便施法替她驱散身边的贝壳,开辟出一条小路来。
白晓越看向那名仙娥,只见对方脸圆圆的,十分可爱可亲,笑道:“多谢这位姐姐。”
“仙子客气了。”少女微一屈膝,略有几分羞涩的低下头。
御华看了她们二人一眼,面上几分若有所思。
进了明宫,又是另一番景象,不同于外界的瑰丽奇伟,里头总基调是干净素雅风格,仔细看去,又处处有乾坤,整个正厅的布置依照五行八卦,放置了八样天地至宝。
战神殿被两名貌美宫娥一左一右伺候入座,白晓越依傍战神而坐,那名圆脸宫娥依旧侍奉在她身侧。
一群鲤鱼精上前来奉上茶水和瓜果盘,白晓越见那果子呈赤红色,像是汁水多的都要沁出来一般,直想去咬一口,看了眼旁边神色淡淡的战神殿,忍住了。
御华面上浮现几分难色,面对二人拱了拱手,道:“虽说家丑不可外扬,可一来阿染你算不得外人,二来此事棘手,我还正欲去寻你帮个忙。”
“是我家那不成器的弟弟,咳咳,近来收了一房小妾——”御华说罢,望了眼白晓越,略有几分不自在道:“晓越姑娘年纪小,听不得这些肮脏事,不如让丫头们陪着去后院散步,那里有我新寻得的一株奇葩果树,张口能言,定能逗得姑娘开怀。”
白晓越偷眼看战神殿,见他点头,便乖巧的起身,对二人行了礼,由两名宫娥相携着离去。
御华起身抖了抖衣袍,走到妄染身边坐下,整个人这才松懈下来。
只听战神殿的嗓音凉凉的:“几日不见,我竟不知祁诀就成年了。”
“阿染,你就别笑话我了,刚才当着你那小媳妇儿的面,没好意思说,其实就是我去年收的一个丫鬟阿芙,前几日,竟胆敢穿着我的冰丝软甲跳了忘川,至今,魂魄都不知道在哪儿呢。”
“我正要寻你替我布搜魂阵,将她人赃并获拿下!”
见北海神君此时一副吊儿郎当模样,妄染摇了摇头,语气悠然道:“你怎么还是如此?”
“我怎么了啊?”御华不服,哽起脖子道。
“自三百年前,你与鸟族公主婚约解除后,便到处惹些风流情债,早先那蚌族公主为了你寻死觅活,便已让你在水族中声望受损,此后你便转向他族,你说说,六界女子哪一类你没有染指。”
他们两个,一个麒麟一个蛟龙,是打小便认识,一起斩妖除魔并肩作战的交情。
三百年前御华即将大婚,本是一桩天地良缘,六界美谈,偏偏那时的北海神君道行浅,着了他表兄弟的道,被一条小蛟龙迷晕了眼,亲手毁却这桩婚事,事后他才知晓,这条对自己柔情蜜意,山盟海誓的小蛟龙,乃是他表兄派来的人,此后便形同变了个人似的,开始在放浪不羁这条路上一直走黑。
御华望向好友,一身千万年不曾变过的刚正之气,面容冷峻得无一丝裂痕。
不禁有些想笑,想起方才那只貌美灵狐,端起面前的酒杯一口饮下,宛若自语道:“有些事,日后你也许会明白,我却希望你永远不会明白。”
悲观厌世的表情只是一晃而过,很快,御华又恢复成平素那副风流成性的模样,整个人松松垮垮趴在案上,目光越过了妄染,看向门外,语气随意道:“你帮也是不帮,不帮,反正冰丝软甲在阿芙身上,找不到她,你身边那丫头行走在外,随便被哪个黑熊精抢去,吃得渣都不剩。”
“我何时说过不帮。”战神殿目光沉定,端起酒杯轻啜一口便放下。
“有时我真是佩服你,不管是何种佳酿,都绝不贪杯多喝。”御华自斟自酌,又饮下一杯,神色惬意道:“可越是这样——”
话说到一半,先前带白晓越出去的丫鬟匆匆跑进来,满眼急色道:“不好了,神君,刚刚那位仙子忽然口吐鲜血,倒在地上不省人事了!”
后院中开满一大片的优昙花,香气四溢,这种幽蓝色的小花,形似于五足之虫的勾爪,近看很是诡异。
白晓越就倒在这种花丛中,身边的花簇被染红了一小片,连带她的衣襟上也全都是血。
妄染蹲下身,一只手放在她胸口,感应到自己先前渡给她的本源之力正汹涌剧变,目光落在脚边的优昙花上,心中不由疑虑重重。
身侧的北海神君亦像被烫着了脚跟一般跳起来,黑煞着一张脸,惊道:“阿染,这是怎么回事!”
战神殿已将人打横抱了起来,由那名圆脸仙娥引着往后殿而去,御华皱了皱眉,提脚跟上。
这整个后园,此时都布满了浓郁的本源之气,便是由白晓越方才吐出的那口血发散而出。
御华忽然想起了什么,回身一看,一刹那,只觉浑身血液都停止流动了。
这片十万年来完全停止生长的优昙花,有几个花骨朵儿已悄然绽放,他甚至能看到生命的律动跃然于一朵花与另一朵花之间,仿佛听见古老的旋律,正奏响重生。
他心中涌上一股近乎于虔诚的臣服之心,随即用力摇头,将那种被支配的感觉甩走。
方才他只觉察到,白晓越体内蕴含着战神与生俱来的本源之力,却不想这股力量如此庞大,能与这片沉睡了十万年的优昙花产生共鸣。
他信手一挥,将此地布上一片结界,迅速追赶二人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