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云约定一天便要识破盗马贼的伎俩,而今日薄西山,一天已将过去。
一天未过,事情却越来越复杂,就在什么都不明白的状况下,就如同之前七天一样什么都不明白的状况下,龙骁马场忽然惊变。
这边龙骁马场出事,那边韶州酒楼立马便有人踉跄来到马四爷跟前。
“不好了,四爷,马又被偷了。”
马四爷双眼冒烟,一口恶气差点没上来,也不管夜云流风声称一天之内抓到盗马贼的话,便立刻问道:“什么?怎么可能?这一次又是哪里?”
“这一次是登云马场的天马圣溪,马场的主人找您过去呢。”
“找我过去?找我过去?他妈又找我过去?有本事找盗马贼去啊,整天找我过去,耍宝啊。”
“马四爷。”下边人也不敢应话,唯唯诺诺这应和。
“可恶,你们快点随我来啊,去看看情况。”马四爷一声大喝,镇定下心神又道,“对了,留几个人在这里保护逸群,免得中了调虎离山之计。”
马四爷离开,只留下了两个人,两人身强体壮,估摸着都是神武初期的修士,倒是可以阻挡一般盗贼。
而两人也是相当自信负责,不断扭头转身,一刻不停地盯着逸群。
这时,门外又跑来一马夫,这马夫是新来的,呆头呆脑,但是力气够大,精神够足,简直就像机关人一般,听人话做人事。
那马夫来到留守的两马夫跟前,一脸惊道:“两位兄弟,四爷呢?”
“马又被偷了,四爷出去处理一下。”
“什么,马又被偷了,真麻烦,那你们快点跟我走吧,龙骁马场那边被下药了,大家伙快忙疯了,能来一个是一个吧。”
“下药?等等,不过四爷让我们守住这。”
“守什么守啊,这马又不是咱们的,让他偷了就偷了,保护自己的马要紧,快点吧。”
“咳,你说的也是,咱们都去吧。”
话落,不做稍息,两人便随着来人一同往龙骁马场而去。
三人方走,一个黑衣身影便出现在了名马逸群的身旁,他一边缓缓地解开马缰一边念叨着:“好马儿啊,你总算是到我手里了,不过昨天那家伙说什么一天抓住我,害我吓得忙了一整夜,算是把我累坏了。”
马缰解开,随后名马逸群便被这黑衣人大摇大摆地牵着朝外面走去,没能有人管他,韶州活着的人大多在找药草救自己家的马儿,谁有闲工夫管他。
黑衣人牵着宝马一路缓缓移步,出了镇子,他选择了一条最破败最荒无人烟的古道,接着往前走,但是他还没走多远却远远望见了一只黑色的大鸟,在天空缓缓地盘旋,而当他回过神来时,一个少年已经自那黑鸟飞跃下来,立定在他的跟前。
“老前辈,你好啊。”这个少年正是夜云。
“是你?”黑衣人的眼中充满了诧异。
“不然还能有谁。”
“你怎么会在这里?”
“等你啊。”
“没道理啊,你怎么可能知道我会在这里?”
“这件事先缓缓,你还是先兑现诺言把马给送回去吧。”
“好笑,我弄到手的马为什么要送回去?”
“老前辈,你说话不算话是不对啊。”
“哼,我说话不算话又怎么样?再者说了,昨天我说过你要看穿我的作案手法我才将马送回,你现在只不过是恰巧堵在了我离开的路上而已。”
“解释你的作案手段很花时间的,不然这样吧,你先把马送回去,然后咱们再好好谈,如何啊?”
“很不好,很不如何,我今天很不舒服,来日再会了。”黑衣人说着,翻身上马,抽动缰绳,欲要驾马离开。
“你跑得掉吗?”夜云嘴角微扬。
“什么意思?诶,马儿马儿你倒是快跑啊。”黑衣人坐到马上,可这逸群马却是毫无动静,再过一会儿,逸群马竟然脚下一软趴到地面上去。
“昨晚是我亲自喂的这马,你要让他走上几步倒也勉强可以,但你要是想让他跑就不那么容易了。”夜云扯着嘴角笑着,那黑衣人则已经被气得脸色发青,“当然,老前辈如果不介意,不如和晚辈过几招,能赢我,我便让你走。”
“哼,我乃堂堂无双境修士,怎么会和你这种小鬼头动手?”
“呵呵呵,既然老前辈不打算和我动手,那不如叫你那些个傀儡……”夜云稍顿了会,扯出一丝狡诈的笑意道,“应该说,是请你本尊现身,出来和我过过招啊。”
“什么?你说什么?”
“我很不明白你用心良苦做了那么精致的傀儡出来,不好好修炼自己的傀儡术,为什么要当起小偷呢?”
“哧,本神闲着无聊,随手做的,干你什么事?”黑衣人自知夜云已经发觉自己在马场里安插了傀儡人,也便不再遮掩。
“咳咳,这样说话也挺累的,咱们还是直截了当点吧,伊家直系传人,伊寒伊大小姐。”
“你,你究竟是谁?你怎么会知道我的身份?”
“我只是一介无名小卒,是谁不打紧,重要的是,就如我昨天说的,我可不乐意在这件事上花太多时间,所以咱们还是尽快解决吧。”
“呵呵呵,真是有意思。”黑衣人轻笑一声,声调忽然变成了一个少女,那声音自黑衣人口中出来,“诶,我说不如这样吧,你跟我说说你究竟是怎么知道我的身份,又是怎么洞穿我的伎俩的,那我就如约将马送回,决不食言。”
“你食言了又怎么样呢?今天花了那么大的力气,现在的你恐怕已经是想跑跑不动,想打打不赢的状态了,一只笼中鸟有何足惧哉?”
“狗被逼急了会跳墙,猪被逼急了会上树,鸟被逼急了会做出点什么来,还是不好说的哦!”
“我分明是胜利方,可怎么觉得我被要挟了啊?”
“谁说不是呢?”
“好吧好吧,其实昨天咱们初次见面的时候,你的源气所铸就的气场就出卖了你,你的气场看似连马四爷那种顶尖修士都无法靠近,可是修为远不如马四爷的我却轻轻松松地踏进去了,可见那不是真正的源气所铸就的,而是用了其他的什么手段吧?”
“那可不是什么源气场啊,那是我炼狱之眸的鬼气,能进入鬼气里面而安然无恙的,你是第一个。”
“炼狱之眸?传说中的三十六种主宰之眼?”夜云闻言大吃一惊,他初以为那源气场大概不过就是幻术而已,却没想到竟然是传说中的三十六种主宰之眼里排行第七的炼狱之眸,但是让他更没想到的是苍鹭当初传授自己的冥想竟然连炼狱之眸所铸就的鬼气场都能免疫。
“鬼气可是世间至邪之气,你能安然进去,理由恐怕不止是什么神识一流之类的鬼话吧?”
夜云笑了,须臾也笑了,伊寒的话恰好说到了夜云心坎,夜云现在是聪明反被聪明误,连搪塞的理由都没了。
“难不成是专门克制鬼气的法器?不,不对,肯定是更有趣的东西,有趣到连你自己都没想到那玩意可以克制鬼气吧?”伊寒说罢,扯出难以捉摸的笑意,“嘿嘿,那你可悠着点咯,本小姐可已经盯上你了。”
“那是要让你失望了,这东西你轻易偷不走。”夜云尴尬一笑,连忙把话锋转回主题接着道,“除了这个,昨天我到韶州的时候,恰巧就是被一只大鸟甩到了这条古道上,而这条早已荒败的官道竟然有崭新的人和马的足迹,而这些马的足迹经我调查,恰好就是近些天被偷盗的马,但是万事都有巧合,因为这马的足迹旁边那人的足迹不但不是顶尖高手该有的足迹,还像是少女的足迹,为了进一步确认,昨天半夜,我还特意劳烦了个女性朋友,让她陪我到这里逛了一圈,至于结果,自然是不出所料呢。”
“呵呵,半夜吗?你那朋友还真是好雅致啊!”
“咳咳,那傻丫头出身名门,从小就被人捧着,还以为自己一出手就能掀翻一大片,我这个做朋友的得要让她亲身经历经历一些麻烦啊。”
“可这在我看来算不上麻烦啊。”
“所以啊,现在她又被我叫到龙骁马场那边磨练磨练去了。”夜云说到这,不禁一笑。
“哦,对了,说到龙骁马场,我可是在那里下了大功夫的,你怎么就不去那里看看呢?那里现在应该是乱得一团糟了吧!”
“说起来,这一点我是最无语的了,你偷马就偷马,干嘛下那种狠手?”
“什么呀,难道你连我在龙骁马场下药的事情都已经未卜先知了吗?”
“在龙骁马场下药?我看你是连镇子上的专供马匹饮用的水源都下药了吧。”
“这个,反正顺手,两手准备总会更好,但是你怎么会知道我下了药呢?”
“我查看这几天宝马被盗的案件,一直疑惑两点,其一是你在马场需要内应,其二就是你需要在各种地方下药,但是韶州好歹是初云帝国最大的产马基地,你又怎么可能下得了药,安插得了人手呢?”
“是啊是啊,我怎么可能做得到?”
“你如果只是你,当然做不到,可如果你是傀儡师却不同了,没有任何人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在龙骁马场里下药,然而傀儡师利用蚊子型傀儡下药,再加上安插在马场里的傀儡人协助,那这就是小事一桩,遗憾地是你的技术实在不过关,你的那些蚊子要么就是没有化开,要么就是掉错了地方。”
“这个人家也不想啊,谁知道那个龙骁马场那么大,我又不知道路,只能做多一点蚊子让它们随便飞了,你要知道人家是很忙的,我又是要布局,又是要喂那些马吃饭,还要穿衣化妆打扮,还要洗澡唱歌吃饭,总之我有很多事情要做的。”
“那我还得感谢你了,要不是你那些无头苍蝇,我对你下药的手段真是毫无头绪,也正是因为这一点,我又专门去跟踪了你那些马夫人偶,不得不说那些马夫人偶做得当真是出色,若不是我留心观察,还真认不出来谁是假人,不过那些人偶的脖子上面有专属的傀儡师印记,应该不是你做的吧?”
“那是我三叔的人型木偶,我稍微加了点工,不过我说你没有把我那些人偶怎么样吧,那些东西很珍贵的。”
“很珍贵吗?那可惜了,我把他们拆掉了扔在路边,或许被哪个大爷大妈捡回去当柴火了。”
“什么啊,你怎么可以这样?”
“对不起了,不过大概事情就是这样子了。”
“切,真是的,你现在是落下了多少事情啊,我三用调虎离山把看守逸群马的人调走,还特意去偷了登云马场的天马圣溪……”
“什么?你还真去偷了吗?我还以为你只不过是糊弄一下他们。”
“你竟然没有猜到这一点吗?哈哈哈,看来我的布局还是有可观之处的。”
“谁说不是呢,说实话这一次我也只不过是走一步算一步,若不是我运气好,事情可能就难说了。”夜云并非假话,伊寒的计划根本算不什么惊天泣地的计策,最多就只是乱七八糟的伎俩而已,计策容易看破,伎俩却不好对付。
夜云看着伊寒,伊寒看着夜云,两人相互看着,谁都没再说话,也不敢再说话。
夜云必须提防伊寒,伊家之人向来神出鬼没,况且乎还是傀儡师,就更加难以意料对方的举动,伊寒也在提防夜云,这家伙好像有点聪明,聪明人从来都不好惹,她得跑路,那就得提防着聪明人。
就这样,两人一阵寂静,静等对方举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