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景家的路上,景琴瑶依旧是端坐在车后座上,保持着平日里的礼仪。聂少平早已见怪不怪,坐在副驾驶上朝外边儿看。
外边儿的学生仍在游行,高喊着口号;做小买卖的商贩脸上尽是漠然,两眼无神的机械叫卖着。这动乱的年代,什么买卖都不好做。聂少平突然在人群中见到一个熟悉的面孔,忙转过头让司机停车,打开一点车门,朝那人喊,“少卿,少卿!”
景琴瑶也朝外边看去,果不其然,正是自家弟弟。
景邵宗听到有人叫自己,也回过头来看,一看是聂少平,便知道姐姐也在这里面,连忙跑过来。
聂少平招呼着他上车,景邵宗上车,就见到姐姐正看向他。
车行驶着,还没等景邵宗缓过神来,景琴瑶便说,“少卿,你当真以为你三番五次地从家里偷跑出来参加这些游行我不知道?”
闻言,景邵宗拉住景琴瑶的手,“好姐姐,我叫你一声好姐姐。同学们都出来游行,我要是不和他们一块儿,那不就离群了吗。谁喜欢参加这个游行啊,外边这么乱,我在家儿当我的大少爷多好啊。”
景琴瑶挑眉,“你说的可是实话?”
景邵宗连忙比了一个发誓的手势,“当然,如有半句虚言,我出门……”
“行了”,聂少平打断了他发誓,“说这些话可不吉利,少卿你以后也少发些誓。”
景琴瑶叹了口气,“罢了,你年轻,做些热血沸腾的事儿也属正常。可有一点你得时时刻刻的记着,我景家就你一个独苗。”
“不过啊,等回到府上你又少不了父亲一顿毒打,珍惜你现在完好的屁股吧,一会儿就没有了。”
景琴瑶说这话时整个人慵懒调笑,聂少平从后视镜里看她,白瞎了这副好皮囊,哪家女孩子天天“屁股屁股”的说话。
景邵宗听到姐姐这么说,心里也是忐忑,最近游行太多,父亲早就明令禁止他出门,这要是被父亲逮到,估计会死的很惨。
到了景家宅子,赵管家迎上来,“小姐,少爷,聂公子。老爷晌午不到就去万家了,还嘱咐小姐头晚上也得过去。”
景琴瑶点点头,“行吧,我去换身衣服。”
又转身对自家小弟说,“得,你不用担心被打了,你姐姐我替你受苦去了。”
看着景琴瑶略显沉重的背影,景邵宗有些不解,“我姐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聂少平却是笑着,“我问你,这万家可有与你姐同龄的少爷?”
景邵宗恍然大悟一般,“哎呦呦,听说万家那个大公子从北京大学读书回来了,父亲定是要撮合我姐和那个书呆子,这可如何是好啊。”
聂少平看着景邵宗这副着急的样子,心中一阵好笑。也不知景家是如何养孩子的,养的一个聪明的快成了人精,一个傻乎乎的被人卖了还得给人家数钱。
景琴瑶脱下身上明黄色的裙子,换上织金缎面的蓝色旗袍。坐在梳妆台前描了描眉毛,又将头发散下来,重新用发簪绾了一个髻。
这般打扮,在那从北京大学回来的人眼里,应当是瞧不上的吧。
万兴洲见到景琴瑶的第一眼还是愣了一下。
这是从哪里下凡来的仙女。
黛眉弯弯,明眸皓齿,乌黑的发在脑后完成一个髻,旗袍衬得她的身材玲珑有致,浅浅的微笑像打翻了他心里的蜜罐。
这就是传说中“一无是处”“穷奢极侈”的景琴瑶?
此等佳人,即便送给她世上最贵的珠宝,怕也配不上她的半分绝色。
万老爷同景元和看到万兴洲这副神情,彼此交换了眼神,抬手一起饮了杯中酒。
景琴瑶内心叹了一口气。
哎,都是皮囊惹的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