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夫子入宫的第一天，许多他的学生、还有那些学生的父母，全都候在沿途相送。场面不可谓不盛大。
他看着这些，不由得想起了自己最初做夫子时所经历的冷待。
不过好在，那些都已经过去了。
今后一定会越来越好。
…
可是季夫子万万没有想到。
他到了小皇女的居所重欢殿之后——居然丝毫不见他那个学生的人影！
小皇女又偷偷溜了！
负责照顾小皇女日常生活起居的侍女伏在书案前，愧疚不已：“都是奴婢的错，没有看顾好小殿下，这才被小殿下跑得不见人影……还请夫子责罚！”
季寻手撑在书案上，揉了揉太阳穴，颇有些头疼地道：“罚你也无用，小殿下不见了还是不见了……”
侍女闻言，顿了顿，随即哽咽声便更大了。
季寻又感头大了些许，忙问道：“此事可有知会陛下？”
侍女哭腔一收，迅速答道：“已经派人去说了。”
“那……行，你先下去吧。”他似是不知道还能跟她说什么，又怕人在他眼前哭，索性就把人打发走了。
那侍女应了声“是”，而后便退下了。
等到殿内再无外人，旁边憋了许久的书童这才抱怨出声：“早就听闻宫中的这位小殿下任性妄为、不好相与，今日一见，果真如此！怪不得当初大人要辞官了……”
季寻听了这话，眉头顿时深深地蹙到了一起。他抬眸看了眼窗外，见没有异常，这才沉声告诫道：“宫中不比府上，阿橦，慎言。”
“可是公子……您这才第一日入宫，这小殿下便如此胡闹，未免也太不像话了一些啊！”这书童是自小就跟着季寻的，亲眼看着季寻走到今天，对自家公子的崇拜已然到了一定地步。
在他看来，像他家公子这般光风霁月卓尔不群的人物，就该如同那云端之上的仙人一般，被所有人敬仰。
怎么能被一个徒有皇女头衔、内里却毫无涵养之人如此轻待呢？
他家公子心善，所以才不与人计较，可他这个小书童，实在看不过去！
见他这副气呼呼的样子，季寻也知他是在替自己抱不平。可如今，他却只能狠下心来责怪他：“自己掌嘴二十。”
“公子……！”书童瞪大了双眼，完全没想到自家公子会这么说。
但后者一张脸却绷得很严肃，半点开玩笑的意思都没有。
他不敢再违抗自家公子的意思，只得委屈巴巴地掌自己的嘴。
“一……二……三……”
他一边打一边数，屋里全是他手拍在脸上发出的清脆声响。
老老实实打完了二十下，季寻这才开口问：“你可知错？”
“……阿橦，知错了。”
可话是这么说。
他仍旧扁着一张嘴，就差把“不知错”三个字写在脸上了。
季寻于是叹了口气。
“小殿下身份尊贵，年纪小，又受陛下宠爱，任性一点……也是可以理解的。”
“……”
“我知你是想维护我，可是这样的话，今后在宫中是万万也说不得的。一旦被有心人听到了，后果不堪设想。”他认真地看着书童，“你明白吗？”
“……我明白了，公子。”书童也想清楚了这其中的利害关系，虽然声音仍旧闷闷的，但认错态度已经很端正了，“今后不会再这样了，您请放心！”
“嗯，那就好。去把书卷收拾好吧。”说罢，他起身，朝着门外走去。
书童在身后看得有点奇怪，忙问道：
“公子，您要去哪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