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9 章 上元灯节又重逢
第二日一早,许三娘轻手轻脚地去房里叫醒了靳了了,然后趁她还没睡醒、尚自迷迷糊糊的时候,把一大碗醒酒汤硬给她灌了下去。
过了半个时辰,空着肚子的靳了了在醒酒汤的作用下开始清醒了过来,然后在丫鬟的帮助下开始沐浴更衣。
因为初一的一大清早,靳了了她们这些王府的姬妾,都需要去给韩尚和侧妃拜年请安。
这一回,靳了了倒是头一个到的。许三娘告诉她,这种时候迟到肯定不好,再说昨日已经抢过风头了,现在收敛低调才是正道。
韩尚一夜未睡,天尚未亮时就已经跟一班皇族子孙一起去宫里给皇上、皇后和自己的母妃们请安。
这时候回到家里,他尚未换下进宫时穿的衣裳,正跟陪他同去宫中请安的林淑妃说着话儿。
靳了了还是头一回见到如此正装的韩尚,不由多看了两眼。只见他头发梳的纹丝不乱,用一顶华丽的金冠束在头顶。
身上是一件浅褚色绣金线的长袍,腰间一根华贵的白玉带,脚上蹬着黑色皂靴。看起来整个人显得英武不凡,将他一身偏柔的秀美冲淡了许多。
见到靳了了进去,韩尚撇下林淑妃朝靳了了走过去:“酒可醒了么?”
靳了了脸一红,没说话。
韩尚却笑着伸手托着她下巴让她的面孔朝上仰去,见她面上微红,就说:“待会儿回去了就好好歇着,左右这几日都没你们什么事。”
拜年请安过后,韩尚让所有人同他一起用早膳,靳了了跟林淑妃分别坐在他左右。
靳了了因为宿醉的关系,胃口不好,所以只喝了几口鸡汤,其他也没吃下什么。那梅姬出言挑衅讥讽,她心思单纯,倒是一点也没听出来,反倒是冲着梅姬微笑了一下,却叫梅姬闹了个好大没趣。
用过早膳回去,靳了了一整个正月里要做的事就基本没有了。
韩尚每日里忙着接受王公贵族、朝中大臣们的拜年,林淑妃则负责接待女眷。至于她们几个姬妾,一般是不会在这种场合下出现的。
韩尚每晚都会跟一大帮人喝酒至深夜,于是一次也没来这里过夜过。许三娘见靳了了一脸无所谓的样子,也只好一笑而过。
虽然不用出去跟别人接触,可是靳了了每日里还是很忙。许三娘现在手把手的在教她王府里的礼仪和规矩,另外还让她多准备了几首小曲儿,以便韩尚日后要听。
很快就到了正月十五上元节,靳了了早上吃过一大碗花生芝麻红豆馅儿的大汤团,正陪着许三娘挑花样子呢,韩尚过来了。
她规规矩矩的跪下行礼,韩尚没等她一个礼行完,就拉起她说:“了了,我好一阵子没来了,你近来过的可好么?”
靳了了微笑:“好着呢,三娘每天都教我很多东西,还说过了年,要教我绣花呢,你看你看,她拿了好多花样子出来。”
韩尚笑着看了一下靳了了递过来的花样子,又说:“今儿是上元节,就别学什么规矩了,小王放你一天休息,晚上还带你出去看花灯。”
靳了了眼睛一亮:“真的?”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靳了了高兴地不行,差点要蹦起来,可以想到许三娘的教导,硬生生压了下去,只是两只手小幅度的乱舞个不停。
她以前在家的时候,年年上元节,她娘都会跟隔壁的婶子一家一起,带着她跟阿宝阿贝,去镇上头看花灯呢。
要是遇上那年手头不紧,他们每人手里都能买一个小花灯呢。
韩尚见她高兴,也笑:“想蹦就蹦呗,反正现在又没别人在场。”
“可是……”
“小王准了,以后只要没有其他人在场,我准你没大没小,没规矩。”
靳了了果真跳了起来,一张小脸兴奋地有些发红:“真的吗?”
韩尚拧了她的鼻子一下:“当然是真的。”
靳了了兴奋了一会儿,忽然又想到了什么似地,睁大眼睛问他:“为什么呢?”
“要是靳了了变成一个规规矩矩的花瓶儿了,那可就无趣的很了。”
靳了了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哦”了一声。
“小王准你没规矩,你这小羊儿还不好好谢谢小王?”韩尚的一双桃花眼往上挑了挑。
靳了了双手一揖,正要行礼谢他,却被韩尚右手一拉,左手圈住她纤细的腰肢,身子往下一低,就结结实实的衔住了她的两瓣红唇。
靳了了没想到谢礼居然是这个,愣了好一会儿,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脸孔居然开始作烧。
许三娘早就带着丫鬟老妈子们退了出去,屋子里就剩他们两人,韩尚亲着亲着,就把个晕头转向的靳了了抱进了里间,轻轻扔在了床上。
靳了了这时已经明白过来韩尚要做什么,不过她倒是不怎么慌乱,也不会再甩手扔给他一个巴掌了。
“殿下,我……”趁着韩尚解开了她的衣裳,正在亲吻她的脖颈锁骨,她轻声开口。
韩尚正意乱情迷,基本没空理她,只是漫不经心的回她:“做什么?小羊儿?”
靳了了这一回的声音更加清晰了:“殿下,我身上,还没干净。”
韩尚的动作停了下来,抬头看了靳了了一眼,伸手往她裙子里探了一把,果真摸到些鼓鼓囊囊的东西,立刻悻悻的坐起身来。
“每次都这么不凑巧。”他一脸的不甘心,忽然转身在靳了了脸上狠狠地拧了一把:“你这个小羊儿,该不会是故意的吧!”
靳了了疼的眼泪珠子都要滚下来了,一张小嘴扁的老高:“三娘,三娘都跟我说,她在门口挂了红布条的,是,是你自己没看见,你,你还怪我……”
韩尚使劲回头想了想,好像进来的时候还真是看见一块红布条了,只好拉下脸来,又去哄她:“是小王的错,是小王的错,晚上,你想要什么,我都买给你,别撅嘴了,嗯?”
靳了了还能说什么呢?
她自是不会跟韩尚顶嘴的,于是两人和好,她陪着韩尚到外间软榻上坐着喝茶吃点心,顺带唱支小曲给他解闷。
过了晌午,韩尚派人给她送了口信来,说是叫她盛装打扮,申时派人来接她。
许三娘知道韩尚晚上要带着靳了了先去赴宴,然后再跟那帮从小一起长大的贵族子弟们一起去赏花灯,于是加倍花了心思帮靳了了打扮。
仍是按照惯例的,先叫厨下送了一堆吃食过来,靳了了饱饱的吃了一顿,末了还意犹未尽的说今天的香酥鸡做的很香。
沐浴更衣过后,许三娘一边帮靳了了梳头,一边说:“莲夫人晚上要去见殿下的一些熟人。”
“都是什么熟人?”
“都是跟殿下从小一起玩到大的,跟皇族沾亲带故的。”
“带我去做什么?”
“我前日听殿下身前的小硕子说,上回德光王的世子过来吃饭,直嚷着要见殿下新来的美妾。我听说殿下答应了上元节这天,把你带出去给他们见见的。”
“哦。”靳了了虽然不明白她有什么好见的,但还是应了。
“莲夫人要谨记,说不上来话的时候,不用勉强去说,笑笑就行了。”
“还会有说不上来话的时候么?”
“那帮公子哥们都是些纨绔子弟,莲夫人性格淳朴,怕是应付不来的。不过也不打紧,你只要一直跟在殿下身边,不管别人问你什么,跟你说些什么,你一旦觉得不好回答了,你就笑。这样一来,别人一定不会再为难你了。”
“咯咯。笑,有这么管用么?”
许三娘现在跟靳了了很是亲近,伸手轻轻拍了怕她的一张小脸,也笑着说:“当然了。不是有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嘛?更何况,莲夫人笑的这么好看,那帮人只怕早就瞧得傻了,哪还会故意为难你呢?”
“咯咯。”靳了了又是笑。
许三娘今天给靳了了选了一套大红色的衣裳,从里到外都是红的,很紧的很贴身的红色夹袄把她的身段裹得严严实实,外罩大红色柔纱衣。
头发只用一根羊脂玉的簪子束起一缕,其余的都随意披散在脑后,柔柔的像一把乌黑发亮的绸缎。
脸上也难得的给她画了浓妆,额头上贴了一朵莲花形状的红色花钿,手指甲也用特制的花油染得通红。
许三娘说,靳了了今日出去的身份是美姬,最要紧就是妖娆魅惑,其他的庄重什么的,一概都不需要。
靳了了对着镜子照了照,里头那个人有些不太像她,倒像是她曾经看过的美人图上的女子。
“莲夫人的个头好像又长了些呢。”许三娘一边帮她整理衣裳,一边轻声说。
“是吗?”靳了了对着镜子使劲看了看。
“应该是的,我瞧您那条裤子好像短了些。不过呀,莲夫人再长个寸许也就够了,女子太高了也不好看呢。”
两个人一面说着话,韩尚派来的轿子就已经到了莲居的门口,许三娘扶着靳了了上了轿,然后自己也跟着去了。
屋子里的丫鬟都不算特别机灵,还是她自己跟去放心一些。
无一时,到了王府门口,靳了了他们下轿乘车,韩尚看了看靳了了的装扮,很满意的点点头。
他自己也换了一身衣裳,却是靳了了头一回看他穿黑色。虽是黑色,却并不素净,整件衣裳以金线滚边,并绣以大团大朵的牡丹花,给韩尚一穿,倒颇有几分妖气。
街上到处都是人,临近黄昏,大街小巷里都已经挂出了各式各样的花灯,到处都亮闪闪的。
马车行至河边停下,韩尚拉着靳了了下车,却见河边停了一艘巨大的三层高的楼船,船上灯火通明,各式花灯交织着挂在甲板之上,映衬着波光粼粼的河水,靳了了直接看花了眼。
“如何?”韩尚低头问她。
“我们要上这艘船么?”
“正是。”
话音刚落,就见船上几人走上甲板:“六殿下!还不上来?”
韩尚哈哈大笑:“你们几个小子,居然到的这么早!”
他一说完,就伸手搂住靳了了的腰肢,两脚轻轻一蹬,身子就跃上了半空,靳了了还未来得及张口尖叫,韩尚就已经带着她稳稳地在甲板上站住了。
“六殿下好俊的功夫,快点让咱们瞧瞧你新纳的美人儿,有你功夫俊俏没?”其中一个穿绿袍子的年轻公子凑了过来。
韩尚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敏之你再着急也没用,美人儿可是小王的人。”
“哈哈,我能够一饱眼福,也是一桩美差嘛!”这绿袍公子就是许三娘口中所说的德光王的世子季敏之,他也是今日的东家,特意花钱包下了整艘船,请了一大帮朋友来喝酒赏灯。
季敏之的绿色袍子极为华丽,做工又非常精致,靳了了乍眼一瞧还以为是件女人的衣裳呢。
可惜季敏之人却生得武相,脸上的五官线条突出,两条很浓的眉毛,眼窝深陷,皮肤微黑,怎么看都不像是个依红偎翠的富家公子哥,倒像是个护卫。
季敏之曾经是韩尚的陪读郎君,两人小时候都特别顽皮,把个皇家书院搅的天翻地覆,因此两人的关系最是亲密,说话也向来没什么分寸。
靳了了见这季敏之直直的朝自己看来,目光热烈无比,倒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低垂了头紧挨着韩尚。
韩尚见状赶紧把她搂的更紧些:“了了莫怕,敏之是这京城了首屈一指的泼皮户,你对他不用客气,要是觉得他厌烦,咱们就把他踢下船去,自个儿快活就好。”
季敏之显是跟韩尚开惯了玩笑,他一面笑着,一面像是想起了什么似地说:“对了,今日五殿下也会前来。”
韩尚略微吃惊:“五哥也来?他不是一向不喜欢热闹的吗?”
“亏你还是五殿下的亲弟弟呢,连五殿下最近常常出现都不知道?”
“是么,五哥的身体可大好了么?前年受伤以来,他就很少出来喝酒了,连宫里也很少去的。”韩尚说。
“哦,你看,说曹操,曹操就到,五殿下到了呢。”
韩尚一听,赶紧带着靳了了转过身去,却见岸上又停下了一辆华贵的马车,当先下来的一人,绛红色袍子,中等个头,消瘦苍白,眉眼间与韩尚颇为相似,只是没他那么顾盼生姿。
韩尚轻声对靳了了说:“这是我五哥。”
然后就朝那人一揖:“五哥!”
靳了了点点头,刚要跟着韩尚对五皇子行礼,却见马车上又跟着下来了一人,天青色的长袍,黑色的发带,一头青丝在身后随着微风缓缓飘拂。
靳了了呼吸一窒,赶紧又看了一眼,只见那人身型修长,玉树临风,一张俊美无俦的玉色面庞,双目深邃黑亮,只是眉间像是含着浓的化不开的忧愁一般,紧紧地皱着。
靳了了的眼眶开始发热,喉咙里也堵了起来,两只手紧紧地握在一起,紧得手指都变形发白了,她心里头有一个声音在轻轻地喊着:“夫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