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振把柯瑾年安排进了盛和证券张杨路营业部，代价是开了个五千万的账户。
每天中午十一点半，交易所一关，就能看到从陆家嘴环路高高低低的大楼里，走出一群群穿着黑色西装的人，乌压压的像乌鸦一样的“证券从业人员”。女人也是长裤加平底鞋，耸着肩膀驼着背，一早上的脑力体力双重折磨，外加和老板客户争分夺秒的斗智斗勇，足以让她们血量到底，若不是一头长发，从背面真的可以叫人男女不分。反正么，金融从业本来就是在劳动力方面将女人当男人用，别的方面另说，男女各有优势。
看着一群群好不稀罕的样子，但想混进去却不那么容易。随便一抓，十个人里有七个985本科毕业的，两个清北复交金融工程硕士，还有一个华尔街回来的。
有时候，有钱，真的很容易办事。
柯瑾年揣着一个五千万的账户，潇洒入住陆家嘴，每天什么都不需要做，上下班时间随意，一个月两万收入。在这寸土寸金的地方，去掉停车费和午餐的花费，两万元所剩无几。
营业部老总姓冯，单名一个力字，人丑，已婚，风流不羁。
柯瑾年刚来的时候，冯总就把她叫进办公室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倾慕之情毫不保留。金融圈的男人对女人从不含蓄，因为时间就是金钱。让冯总暂时忍住不下手的原因，自然是因为他还没摸透这五千万账户和柯瑾年的关系。在冯总眼里，女人么，没什么不可以分享的，只要对方金主和他想法一样，他就不会踌躇不前。
“柯小姐能来我们营业部，蓬荜生辉啊！”冯立麻溜的站起来给柯瑾年倒茶，那待遇，在他这里一般只对两类人，“几亿大单的负责人”和“没到手的女人”。
柯瑾年赶紧站起来接过冯立端来的杯子。
“冯总客气了，我自己来，我自己来……”从来没有工作过的柯瑾年，一开始还以为职场就是这般“客气”的。
她从冯立办公室出来的时候，很明显的感觉到门口工位上，一坐两站的三个女生停止了窃窃私语，眼神“呼”的从她身上转开了。她冲她们礼貌性的笑了笑，刚来工作，她不想和谁熟络，也不想得罪人。
读金融的回上海，能进金融圈腹地工作自然是高兴的，但是一个营业部带业绩压力的投资顾问，真没什么可值得骄傲的，更何况业绩还是景宋一下子送给她的。顶着工作的名头，躺着拿钱，对于柯瑾年来说，还不如她在家躺着数钱来的有挑战，毕竟平日里和那些动景宋脑筋的小女人们明枪暗箭还挺有意思。
一上午都很无聊，好在9点半开完晨会，十一点半就午休了，只发了两小时呆。这两小时里，柯瑾年发现，冯总喜欢喝茶，这地方居然就没人喝咖啡了，真是一点都不洋气。只有门口柜台的一个女孩子引起了她的注意。
这个小女生名叫金文珊，今年才毕业，一毕业就进盛和，还是总部编制，想来也是有点门路。她长得很小巧，整两个小时都在忙着给客户开户，印文件、拍照、核对资料，陀螺般的打转，却还是经常能看到她笑脸相迎，和柜台里其他那些黄脸婆完全不一样。
不过，“她早晚也会变成那样吧”，柯瑾年想。
中午吃饭的时候，柯瑾年就发现了这里的游戏规则。每个结伴出去的小团体里，都有一个长相特别好的人，或男或女。便是柜台的金文珊，被柯瑾年擅自“预定了”一上午的人，也不愿意和比她略胜一筹的柯瑾年一同出去。柯瑾年甚至还主动上前打了招呼，但金文珊只礼貌的回了一句，就和那些电销部那几个其貌不扬的年轻女孩出去了，楼道里全是她们的欢声笑语，就像放了一群鹦鹉出笼般。
只有一个例外，机构客户部四个女生走在一起，一个精致清秀、两个可爱甜美，还有一个身材高挑、却是弱柳扶风般的妖娆，真是各领风骚。
柯瑾年无奈，只能一个人出去。
既然一个人，就去个好地方吧，反正她也没坐班制，不需要到开盘时间就回来，刚才冯总还特地关照了“柯小姐上下班时间随意。”
陆家嘴最负盛名的就是IFC国金中心了，商场里奢侈品牌云集，左手阿玛尼、巴宝莉、香奈儿、迪奥，右手Fendi、Gucci、Hermes、LV……相传“楼上一年赚百万，楼下一天全花光”。
这地方上有双子塔，全球金融服务机构亚太总部首选地之一。下通地铁，金融民工每日必经之处。
中午的时候这里人头攒动，逛街的、吃午饭的挤在一起。柯瑾年第一次来这里，没头苍蝇一样跟着人走，一头就扎进了一家看似不起眼的日本料理店。
外面的装潢就是商场里固有的样子，“灯光闪瞎眼，店名找不到”。到了里面，也看不出特殊，一个个半开放的小隔间，成色也不新了，看来是家老店。柯瑾年稍事心安，打开菜单却是惊了一下。人均288，328，528和1028，没有菜谱，看价点单。
柯瑾年虽然是小地方来的，但毕竟在国外镀了两年金，更何况揣着一张从来没摸清过额度是多少的信用卡，她平静的点了328的单。
工作餐，上菜很快，摆设的简单漂亮，餐具精致但有年头了，能看出清洗的十分用心，干净的一尘不染。至于菜品，除了点缀了两朵海胆以外，看不出有什么值钱的，量也不大。
就在她喝完茶准备开始吃的时候，身边两个女人走过。她们穿的很低调，一个是藏蓝的职业装，中袖西装加直筒裤，袖子挽到手肘处；一个是白衬衫和深灰马海毛高腰半身裙，都是暗淡阴郁的冷色调，却像是自带引力般，让人忍不住要多看她们几眼。后来柯瑾年总结，那是因为她们一看就是金融圈的，特别是陶清，举手投足间都散发着坚韧和干练，但她们却没穿黑色，所以即便行事低调，却已经很扎眼。
她们点了两份528的餐，穿灰裙子的女人说：“吃完赶紧回去。”
说话的女人坐在柯瑾年正对面，隔着低矮的楼花挡板，她把她看的一清二楚。
看肌肤和身材，乘上保养系数，约莫估计三十五岁上下。头发盘在脑后，黑色未染，很长却不毛躁。虽然上了年纪，却是很美，很温柔，双眸有光，看着就睿智。
哪怕是女人看女人，柯瑾年也难免心动了一下。不知道自己十年后，能不能也是这样，美丽依旧，岁月只带来了成熟与沉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