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如过眼云烟,看似久远而又深长,但却是转瞬即过。
谢殊墨回神再凝视着面前的许期。
容姿绝代。
谢殊墨脑中蓦地闪过这样一个词。
当年的小女孩如今已在自己看不到的地方变得如此落落精致,娇媚动人。
许期完全继承了江南第一美人秦凝的美貌,眉目如画,甚至眉眼间更多了几分灵气。
谢殊墨眸色深了几分,喉结滚了滚,薄唇翕动,无声。
真是长大了。
回想最初那个倚在秋千里,雪团子一样的小女孩,对比现在,全然是个长开了的精致放大版的小许期。
她还是叫自己——“殊墨哥哥。”
谢殊墨嘴角扯起一抹淡淡讥嘲的弧度,这么看来,她也不是完全把他忘了。
忆起当年她说的那些话,以及这几年的所作所为,谢殊墨心中郁气依然难消。
然而,时至今日,他却不愿与她那么计较。
看着她尚存微红的眼角,眸中隐约还残余着一层薄薄的水光,是哭了么?
心头细细一缩,一抹异样的情绪掩于其中,只是,他还没来得及捕捉便已消散。
下一刻,垂眸看到她露在外面被冻得通红的指尖时,谢殊墨瞳眸瞬间一凝,随即他呵声道,“手放口袋里!”
场面像极了从前他教训自己的样子——
许期不防,被他凌厉的神色惊得心头一颤,反射性地便把几乎没有知觉的双手插进了口袋。
动作如个受惊的猫儿一般,黑白分明的水眸似乎还含着一丝受惊的委屈。
煞是可爱。
谢殊墨见她这样子,不自觉地勾起了唇角,眉眼也随之微微舒展,脸色逐渐恢复了温润。
浅浅一笑,如同滚水浇过了雪地,散开一地温柔。
许期只觉,她又要看痴了。
“怎么这么晚了还在外面?”谢殊墨又问到他最初的问题。
只是,没待她回应,他又接着忍不住地训斥,“大半夜的,长大了就不知道危险了?不知道自己的体质,一受凉就生病?”
许期指尖微缩,但已经不似一开始那般不知所措了,坦然地回望着谢殊墨那张无论看多久,都会觉得俊美到不可思议的脸。
她轻轻软软的解释:“朋友骨折住院了,刚从医院看她回来。”
略微一顿,她又道,“没打到车。”
娇软的嗓音里蓄着丝丝浅浅的怨念。
“嗯。”看她不像生病的样子,谢殊墨颔首,又沉声问,“怎么大半夜还回去?”
话落,谢殊墨蓦然想起她在雪地出神时,有那么几个路过的男人,目光发直地盯着许期看了许久,思及此,俊朗的眉眼刹那一凉。
以前,便是因为知道要自我保护,许期才和钟灵一起学了一些防身术,尽管在谢殊墨看来不堪一击,却不可否认,还是稍微顶用的。
倒不知道是不是这几年的经历让她变得更加胆大了,现在的她倒是愈发不自知了。
许期不知道谢殊墨在想什么,只知,他的一举一动,即便是微不可见的动作,仍是能牵扯着她的心,看着他紧拧的眉,掩在口袋里的细指狠狠捏了捏,忍住了想给他抚平的冲动。
随即,她再次平静的解释:“她男朋友来了。”
一语破的。
谢殊墨:“......”
他眉眼的郁气缓缓恢复如常。
而许期想着俞滋涵这个时候正需要乔医生的安慰呢,自己可不能当电灯泡……
况且,她也想出来看雪......
谢殊墨原想,这么晚了,为何没有人来接她?
那个人,不是在B市吗?
但他本能地不想听到关于那个男人的事。
最终,没有问出口。
…
一阵冷风蓦地袭来,谢殊墨看到许期微微的打了个寒颤,眉头瞬间一拧。
下一秒,他想也不想的脱下大衣,胳膊穿过她的肩头,下意识的放轻了动作,披到许期身上,顺手又给她紧了紧衣领。
动作如行云流水般自然。
一举一动,恰似当年。
即便穿着冬衣,许期身形依然显得单薄纤细,黑色的大衣把她完全包裹住,强势温柔的男性气息瞬间侵染全身。
谢殊墨身形修长,许期却是娇小玲珑,大衣披在她身上,长至脚踝,差几分就要垂入雪地。
许期一脸愕然,怔了几秒,才轻轻的对他道,“谢谢。”
本是正常的道谢,听在谢殊墨耳里却煞是疏离,刺耳至极。
谢殊墨素来性情淡漠,处变从容,少有能真正拨动他情绪的事情。
然而,经顾景沉上周的提醒,他也后知后觉地渐渐意识到了。
只要对上许期,他原本波澜不惊如平静湖面的情绪,总是轻易地就能瞬间变得波涛汹涌、澎湃起伏。
许期话刚落,就很清楚的看到,面前的人前一秒尚且温润的神色瞬间寒了下来。
看向她的眼神似是随着周遭的空气,凝结成冰,冰冷地直击人心,看得许期一阵如芒在背。
静默几秒,谢殊墨漠然地冷睨了她一眼,随即面无表情地侧过身子。
许期自行解读这个动作为:不想理你。
冰冷的四个大字。
不明所以的许期:“......”
“上车。”磁性低沉的嗓音传来,带着不容拒绝的气势。
话落,不待许期反应,他便虚揽住她的肩往停车处走,保护的姿态。
冷淡的表情和此刻温柔的动作成极致对比,让许期心里如蚕吐丝般地,溢出了丝丝缕缕的柔软,织结成被,缓缓包裹住自己的心脏,温暖至极。
这就是谢殊墨啊……
他还是和以前一样,一举一动都魅惑人心。
许期没有拒绝,因为她了解,以谢殊墨绅士风度的性格,既然遇到了,不可能会允许让她一个人回去,即便,他生气从前的自己。
面容逐渐恢复坦然,终归,他是把自己当妹妹看待的。
只是,她却未深想,不是谁,不管什么身份,都能让他如此对待的。
被谢殊墨揽着肩头,缓步齐行的许期,呼吸之间尽是他身上传来的清冽好闻的味道。
她沉默的,放纵的感受着。
缕缕香味不断地窜进鼻间,却似乎渐渐化成了一股锐不可当的力量,再次打开了许期记忆里一扇冰封的窗门,她恍然间随之想起了从前的一幕,随即懊恼地皱起了秀眉。
她不该说的。
很久之前,谢殊墨就说过,他不喜欢,也不需要她对他说谢谢。
因为当初家逢变故的许期,那段时间对他说过太多,他许是听得不耐烦,当初便半调笑地捏着她的脸说:“再随便说谢谢,我就真的要惩罚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