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武汉的第三天是个周末,光明哥和柳依依去江边公园玩。武汉的江面真是波澜壮阔,风吹过去,有种无边无际的广阔感。江边也很漂亮大气,妖娆婆娑的树和明亮的花花草草。
他们挽着手,清冷的风吹在脸上,柳依依看着远处的无边无际,真的好想这样一直和光明哥在一起。
他们去坐了一下船。那种可以用脚蹬的船。光明哥在江心轻轻的亲吻柳依依,她有种天长地久的错觉。
他摸着柳依依的头发,“我小时候养过一只猫咪,后来我妈不准我养,你就像我小时候的猫咪。”
“那你就是一只大灰狼”。
光明哥去方便,柳依依拿着他的手机。她看到了他母亲的信息。
“你真要为那个傻子的女儿众叛亲离吗?她既然都回老家了,难道你还要追随她........你的大好人生,竟然要拴在一个傻子的女儿身上?”
柳依依如雷轰顶,那是她内心深处最阴暗,最恐惧,最自卑的秘密。——她父亲,11岁的时候,冬天摔进水池里,高烧不退,好不容易捡回一条命,却伤了大脑,有点轻微的弱智。因此,直到快40岁才结婚。
现在,她的秘密就曝光在她最爱的人面前,她羞愧,她愤怒,她无地自容,她,无可奈何。
光明哥回来被她满脸的泪水吓坏了。他看见手机页面上,是他母亲发来的信息。
他试图去抱她,“宝贝。”
“滚开,”柳依依尖叫,“我是傻子的女儿,配不上你们家的高大门户。”
柳依依质问他:“你是不是一直都知道,你一直像耍猴一样看我是不是?你一直都知道我们没有未来是不是?”
光明哥沉默不语。
“你居然调查我,我恨你,我恨死你!”
“不是我,”光明哥说,“是我妈.........”
“又是你妈,你妈就是个老巫婆,王母娘娘,她坏人姻缘,不得好死.........”柳依依恶毒的口不择言。
“你够了,”光明哥大吼一声。“你是个什么东西,你心里就没点数吗??”
柳依依难以置信的看着光明哥,他一向性格温和,从来没有凶过柳依依。
她用一种非常绝望又凄凉的语气哑声说:“你放手吧,我们放过彼此,给彼此一条生路.........”
柳依依一直走,一直哭,哭得喘不过气来,哭得心口钝痛。她游神般走回家,趴在床上哭。不知道哭了几个小时。
直到接到余清月的电话,余清月的声音透着疲惫和寥寂,她们约在一家清吧见面。
柳依依眼睛像桃子一样,余清月神情呆木。平时每次余清月都是在笑,妩媚的笑,狡黠的笑,开怀的笑,但是今天,余清月没有笑。她只是非常缓慢,非常缓慢的喝酒。
两个寂寞的女人,相对无言的喝酒。
“我爸死了。”余清月突然平静的说,像叙述一件别人的事。
“我小时候,家境优越,我13岁,钢琴就过了十级。每个暑假,我妈都送我到武汉找美院的老师教我画画。我小升初考试,是全市第三名。”余清月顿了一下,“可惜啊,我连大学都没有上过........
“我的名字,是诗经里的,余情悦之。我妈..........为什么别的女人离婚也能活得好好的,就她不行,就她离了男人就活不下去了。”余清月趴在桌上,呜呜的哭。
.........
13岁那一年,余清月突然半夜惊醒。她走进母亲的房间,一个人,竟然可以有那么多的血,满房间的通红,浓重的血腥味,就像漫天飞舞的血,严严实实的扑面而来。余清月觉得窒息,觉得呼吸困难,她软软的倒下去........
她爸爸的小三怀孕了,那个年代还不叫小三,叫第三者。她爸爸回来逼她妈离婚,吵了无数次,她妈坚决不肯放手,闹得余清月都烦了这些冗长的剧情。
第三者出身市井,认识很多地痞流氓。她不仅打电话辱骂正室,甚至叫了兄弟姐妹到余清月妈妈的单位,撕打余清月妈妈。
余清月妈妈受了奇耻大辱,一直走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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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那以后,余清月从来没有和她爸同处一室过。她恨他,血海深仇。
从此,她就天天在街上混,在游戏室混,在歌舞厅混。有一次,她父亲把她抓回来,用皮带抽她。她恶毒的说:“你打死我吧,把我送到我妈身边,我们娘俩生生世世,都不会放过你,不会放过你的野种。”
混到初中毕业,余清月上了个5年制大专,然后,小小年纪,未婚先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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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永世,都不会原谅他,我恨他。”余清月说。
两个寂寞悲苦的女人,一杯一杯的喝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