丰陵今天在家休息。这是他昨天晚上他向姐姐央求了好久才让姐姐在父亲面前答应下的。夕阳金色的斜晖照进小小的房子里,他觉得自己生活在一个橘红色的国度里,他搬了一条凳子坐在窗前,手托着下巴,看着窗外的景色,嘈杂声由远而近,传入他的耳朵,紧接着,他见到了一支队伍,大概有三十多个人的样子,他们拿棍子,不知道要去做些什么,看他们走的方向,好像是要到他这儿来。他忽然想到,也许是姐姐,忽地一下从凳子上跳了下来,他跑到门口,刚打开门,就见到了一个穿着黑色斗篷,戴着白色面具的人。
“快带阿曼走。”那人对他说,声音很像露娜,但却像是个老人的音色,丰陵愣在原地,盯着露娜。
“愣着做什么,快去带阿曼走。”这次他能确定对方的身份了。
“好。”丰陵心里隐约知道为什么露娜这样慌张,联想到刚才那群人的气势,他有些担忧。他走进房里,扶起在床上躺着的父亲,阿曼瞪着两只眼睛,不知所措地看着丰陵,他的表情有些逗笑,但是丰陵却笑不出来。
“事情有些复杂,父亲,我们必须要藏起来。”阿曼看着脸色凝重的丰陵,也就顺从他从床上站起来,拿着靠在墙壁上只用过几次的拐,一瘸一拐地走着。
“露娜?”阿曼只说了两个字,丰陵点头表示他猜对了。
走出房门,露娜在等着他们,她还披着斗篷,但是面具已经摘了下来,她刚才用完了她所有的药水。
“她一定在这儿!”
“可怜的阿曼,一定不知道他好好心大的是什么!”
“那可不一定,也许阿曼也有什么猫腻呢!”
楼下嘈杂的声音传到了他们的耳朵里,而且声响越来越近,已经要到门口了,这时候要是出去的话,就会直接碰上来抓露娜的那些人。
“跟我来!”阿曼一瘸一拐地把两人带到了卧室里,他拉着丰陵一起推开衣柜,衣柜后面是一扇门,看得出来是一道木头们,和墙一起刷成了白色,由于颜色没有刷匀,还能看到原来木头的棕色。丰陵和露娜都感到十分惊讶,他们在这儿生活了这么久,竟然不知道这儿还有一扇门。
粗暴的敲门声响起,门外一个中年男子喊着:“开门!”阿曼露出慌张的神色,他望了一眼卧室外面之后,伸手在门的右侧的墙体上摸着,寻找着暗门的开关。门外的敲门声越来越响,一个年迈的女人在外面企图劝说阿曼开门。丰陵站在阿曼的身边紧抿着双唇,额头上满是汗珠。两人都没有发现,露娜这时自己一个人来到了客厅里,外面的人已经开始用脚踹门了,每踹一下,她仿佛就可以看到外面拿着凶器的人们凶神恶煞的嘴脸,她不怕这些人,但是她感到抱歉,这是她和阿曼的家,他们现在在破坏她还算幸福的生活,她的眼睛逐渐发红,就像是地狱里刚走出来的魔鬼一般,她的身躯被覆盖在一片阴影之中,随着一声巨响,一个男人用身体撞开了门,因为惯性,他一下子摔倒在露娜的面前,手里的棍子“乓”的一声掉落在露娜的脚边。露娜勾起唇角俯视着趴在她脚边的男人,她的瞳色比以往更黑,光是看着她像深渊一般的眼睛,男人就战栗了一下,但立刻伸手要去捡起他的武器,可是很可惜,他的手被露娜踩在脚底,发出清脆的骨头断裂的声音,伴随着男人痛苦的呼声。一众人原本站在门口没敢进来,但这声痛苦的嚎叫似乎激发了他们的斗志,唤醒了他们的勇气,他们必须杀死这个十恶不赦的女巫,否则这个小镇将不得安宁。人们一下子涌入屋中,不断有人喊着:“杀死她!”。阿曼不知从哪儿冲到了露娜的面前,他抱着露娜将她护在怀里。冲进来的人们却已经收不住手了,有几棍子纷纷落到两人的身上,阿曼轻声安抚着露娜,让她克制住自己,不知道是谁的棍子,重重地落在了阿曼的头上,血顺着他的脖子留了下来,映入露娜的眼睛,她哀嚎一声,紧紧抱住了阿曼,让他的头靠在自己的肩膀上,帽子被蹭了下来,露出她黑色的头发,她彻底崩溃了,她放声哭着,那些挥舞着棍棒的人纷纷倒下,死不瞑目,有几个跟在后面的人见到这样的惨状,早就扔下棍子落荒而逃了。世界像是一下子清静了一样,她抱着阿曼坐在地上哭着,丰陵从密室走出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的画面:许多人躺在地上,父亲安静地躺在姐姐的怀里,而姐姐在痛苦地哭泣,鲜血染红了她的手。
“父亲!姐姐!”他一下冲了过去,跪在地上。露娜伸手推开了他,将他推倒在地,她还在不停地哭着,丰陵陷入恐慌之中,大颗大颗的眼泪从他的眼眶里掉出来,他又爬到露娜跟前,双手抓着她的肩膀,问:“父亲只是受伤了,对不对?!”对方并没有回答他,而是用力把他甩开,他再次摔倒在地上,露娜念了一段咒语,丰陵动弹不得,意识也开始渐渐模糊,他模模糊糊地看见露娜抱起了父亲,出了门,紧接着,一切都黑了。
露娜抱着阿曼走在街道上,黑色的身影所过之处,只留下一地的尸体和枯死的植物。她抱着阿曼来到河边的一棵枯树边,把阿曼轻轻放下,然后蹲在树边开始挖地上黄色的泥土,她挖了一天一夜,终于挖了一个足够大的坑,她已经没有力气了,只得拖着阿曼的尸体放进坑里,她跪在尸体边一遍又一遍地观察着阿曼的脸,然后一捧一捧将土撒到阿曼的身上。当巨大的坑再次被填平,露娜轻轻念出一串咒语,然后后仰倒进了急流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