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是深夜,陆逸瑶的屋内灯光通明,亮若白昼。
室内平铺着朱红色的驼绒地毯,两侧青花瓷瓶中插满了红色的腊梅,鲜红欲滴,像是一颗颗红色的小宝石。黄花梨制成的家具一溜儿摆开,桌后陈列着紫檀木雕花座椅,铺着大红色的金丝靠背。窈窕秀美的小丫鬟捧来了各色佳肴,甘甜的西域美酒散发出诱人的香气。
得知唐纪柔接受众人的审判一事,陆逸瑶心情大好,她现在的兴趣已经不在柳苏州的身上,而在唐纪柔的身上,看她落得这个一个凄惨的下场,心里真是痛快。
小丫鬟在紫金香炉旁边拿着扇子轻轻扇动着炉子中的熏香,淡色如无的清香在空中飘摇逸散,萦绕弊端,引得人昏昏欲睡,小丫鬟想要开口提醒陆逸瑶别泡太久,可是担心自己说错话引来一番责怪。
良久之后,陆逸瑶终于开口说话了,”我想去牢房之内看看唐纪柔,究竟是死是活。“
等到小丫鬟转身的时候,陆逸瑶已经从浴桶之中起身了,头发上的水汽未干,双颊通红,当真是人间不可多见的角色尤物,可偏偏柳苏州心有所属。小丫鬟有些于心不忍,男女之事,讲究的是你情我愿,既然柳苏州没有这个意思,陆逸瑶又何必自讨没趣,反正是不可能也没必要的事情。当然,这话她只能在心里想想,她可没胆量和小姐作对,搞不好她一气之下还会将自己发卖给人牙子。
“小姐,这天这么冷,我看不如还是算了吧,为了这样一个妖女感染了风寒,岂不是很亏?”小丫鬟站在陆逸瑶的立场上去说,希望她回心转意,别太和唐纪柔过不去。
“我就是想看到她死,死得越慢越好,饱受折磨而死,然后再看到柳苏州痛苦万分,自责不已的神情,再想想这母子二人因为唐纪柔这样一个妖女而反目成仇,我就觉得开心。”陆逸瑶将自己的真丝帕子点燃,橙红的火光一下子吞噬了那块素净的纯白,空气中有股子难闻的味道。
“那好,奴婢这就去为您准备衣物。”小丫鬟只好同意,可内心却祈祷着唐纪柔能够平安,她又觉得自己命苦,什么坏事都没有做过,竟然摊上了这么一个主子,可她只能自认倒霉。
夜色加深,冷月东升,白雾乍起,寂静的长街上只有陆逸瑶和小丫鬟两个身影。
陆逸瑶长长地披风拖曳在地,黑夜中,她就像是一个心怀叵测,居心不良的鬼魅,她本身就是这样的人。
“开门。”陆逸瑶高傲的扬起下巴,冲着两个看门的守卫趾高气昂地说道。
守卫的头目有些犹豫,唐纪柔现在是重犯,不能随便探视,可陆逸瑶是有钱有权,又是赵有轶的外甥女,得罪不起,于是在心里飞快盘算了一番之后还是为她打开了牢门。
地牢的味道有些闻,有股子牲口棚的味道,这味道让陆逸瑶有些作呕,可空气中浮动着一股子似有若无的血腥味,这味道又令陆逸瑶振奋异常。
穿过几个走廊之后,陆逸瑶看到了唐纪柔,她正一脸颓废地模样,陆逸瑶笑了笑,“唐纪柔,成为阶下囚的滋味如何。”
唐纪柔根本没拿正眼瞧她,只道了一声:“晦气!”
陆逸瑶不依不饶,当即令守卫打开了牢门,“唐纪柔,你信不信我现在就能杀了你?”
唐纪柔冷笑了一声,她忽然想起网友们在网上的热评,人生有三大错觉:第一,我没喝多;第二,他喜欢我;第三,我能反杀。显然,陆逸瑶就是第三种,对于她这样自以为是的小菜鸡,唐纪柔还是有把握的,即便是自己死在了这阴冷潮湿地地牢之中,柳苏州和樊江海等人也不会轻易放过她。
“可以啊,你进来,咱们两个人solo一下,看看谁先被撂倒。”说着,唐纪柔已经卷起了衣袖,露出两截白皙纤长的手臂,一副绿林好汉的江湖架势。
陆逸瑶听不大懂唐纪柔这是在说什么,但是看架势,她这是要和自己打架,而且一副信心十足的样子,陆逸瑶自诩是富贵人家的千金小姐,养尊处优惯了,哪里打得过唐纪柔这样的粗人。
小丫鬟在旁笑了笑,笑自家小姐出丑又怯场。
“我不跟你一般见识。”陆逸瑶说话已经有些发虚。
其实唐纪柔也不是什么练家子,她记得历史老师在课堂上说过这样一句话:愣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她现在已经是案板上的鱼肉,自然是将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大不了鱼死网破,既然陆逸瑶来招惹自己,那么自己也不会让她好过。
“那你来找我干什么?总不能是盐吃多了吧?”唐纪柔换了一个比较舒服的姿势,倚靠在墙壁上。
陆逸瑶又是一阵困惑,心里这样念叨着:盐?这和盐吃多了有什么关系?但她碍于面子,又不好意思多问,只能气得干瞪眼。
站在陆逸瑶身侧的小丫鬟想了想,须臾之后露出了一个恍然大悟的神情,继而捂嘴偷偷笑了起来,盐吃多了,那不就是咸(闲)得嘛!忽然之间,她对眼前这个漂亮姑娘有了几分欣赏,甚至是敬佩之意,危难之前,她还能一副这样无所畏惧的样子。
“你要是没什么事情的话,就赶紧回去吧,别在这里待着了,虽然地牢里阴冷潮湿,但是还是有很多蛇虫鼠蚁之类的东西,如果在你嫩白的皮肉伤咬上一口的话,只怕也是会疼上几天得。”
唐纪柔的视线落在陆逸瑶的脚边,陆逸瑶顺着她的视线向下看去,竟然看到了一只正在乱草中爬行的蟑螂···她尖叫着后退了一步,指着唐纪柔的鼻子,“唐纪柔,你别得意的太早,盼着你死的人多了去了,你就给我等着瞧吧!”陆逸瑶骂骂咧咧地走了出去。
小丫鬟走时,偷偷从衣袖里取来被白色手绢包裹的糕点,继而跟上陆逸瑶的脚步,匆匆离开了。隐约中,唐纪柔觉得那个小丫鬟和陆逸瑶并非是一路货色。
看门的卫兵看了唐纪柔一眼,唐纪柔心里有些发毛,毕竟在监牢之中,受辱的女囚还是有很多得,方才她泼皮无赖的一面都是装出来得。终于,这里只剩下了唐纪柔,委屈地眼泪簇簇落下,此刻她多希望柳苏州能够陪在自己身边。
夜黑如墨,明月躲在乌云之后,不愿照亮充满罪恶芜杂的人间。
廊道上响起了脚步声,声音很轻,唐纪柔能够听到,他不敢睡觉,唯恐会被人夺了性命。她并不畏惧死亡,只求能来个光明正大,痛痛快快。
她握紧了藏在衣袖内的短刀,这是柳苏州走时留给她的,没想到真的派上了用场。
“纪柔,纪柔,是我。”这个声音唐纪柔听得出来,是周益寿的声音。
“周二哥。”唐纪柔有些惊讶,惊讶她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出现在此,“你怎么会在这里?”
周益寿摘下了斗篷,从黑色的披风之下取来一个红色的食盒,“吃吧,你最喜欢的面食,吃了就不冷了,我还给你带来了衣物,樊大哥已经在去泠县的路上了,只要撑到柳兄弟就可以了,纪柔妹子,我相信你一定能够撑过这一关。”周益寿还递给了唐纪柔一件小袄,“这是是嫂子的衣服,你穿在里面,穿上就不冷了。”
唐纪柔欣慰地笑了笑,“周二哥,你是怎么进来得?”
“我有朋友是这里的守卫,我稍加打点了一番,可不就进来了,这也不是什么难事,你快趁热吃,面驼了味道就不香了。”
唐纪柔想起那个跟随陆逸瑶一同前来的那个守卫,难怪他会用那种意味深长地眼神看着自己,原来不是对自己气了色心,而是在暗中保护自己,是自己误会他了,若是还有机会逃出升天,自己一定要好好感谢他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