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意思,你刚才说什么?”他问。
回忆醒转,回到现实,喉咙口难以下咽的灼痛感警告她不能沉迷:“祁颂唐,我爸的公司涉嫌生产假药,我想请你帮忙在你爸那里说说情。”心心念念着不想与他有所亏欠,是以后面又补充道:“什么交易条件都可以。”
祁颂唐的一腔热情被她的冷静自持扑灭,她甚至都已自我认定,他们之间的互相帮忙只能是一场交易,他的语气骤失柔和,冷哼道:“任何交易条件?那陪我睡一夜如何?”为她,总能将话说到极致,毫不论文明用语。
回忆一时发懵,不过反应过来亦只需一瞬,她为自己打了打气回答道:“可以是可以,就要看你又没有本事达成我想要的要求!”
“为了你非亲非故的家人,你还真是豁得出去,”祁颂唐冷冷地嘲笑她,妄图来掩盖胸口肆意翻涌的怒意,“今晚十点,‘touch’酒吧,机会仅此一次。”就已发生的种种事件分析,对待回忆,一味地溺爱会让她恃宠而骄。既然某人把他当做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工具,那他也绝不再怜香惜玉。
夜色里的‘Touch’,光影交错,隔绝都市之扰,浑身散发出谜一样的味道,神秘之外,皆是魅惑。受她的气质所蛊惑,来往的也都是厌烦了尘世浮华的男男女女,到此,以买醉为借口,忘却烦忧。
自然也有下了晚自习漏网逃来的高中生,虔诚地追捧着酒吧里的乐队。中上头彩时,也可以见到娱乐圈鼎鼎有名的歌手宋锦时,她是她们渴望长大的美好。
久居家门的小女人回忆隐没在对街的一排黑暗里,望着进出的妙龄女子,无一不是妆容精致,衣着光鲜,将完美发挥无遗。她瞅了瞅自己身上的麻料衬衣,邋邋遢遢地在风中乱舞,浅蓝的牛仔裤早几年就过了时。而一张婴儿肥褪去的脸上,除却唇彩,素面朝天。
她按照他提供的地址,叩响了包房的门,愣是敲地指骨都发痛,门才从里面打开。有些气急败坏地要窜进去找人,稍一张望,不期然地看到了散散落落的一大堆人,把酒言欢,一派狂欢的气象,而祁颂唐仿若遗世独立,一个人占据了长沙发。
她想,他并没有说明,今晚会有莫不相熟的观众在场。否则,她会另挑一个时间。
“请问,你找谁?”开门的男人看着突然闯入的陌生女子,不禁怀疑她是不是走错了房间。今晚的聚会由新晋的主任医师祁颂唐做邀,来的都是内分泌科室的医生护士以及各自的家属,他基本都是见过的,眼前这位娃娃脸的姑娘……
“我找祁颂唐。”说着,回忆瞥眼朝沙发上的人看去,眼神里表露的意思显而易见,他应该出来领人或者至少应一声。但他只是稳坐江山,好整以暇地看着她而已。
得亏他们科里的几个小护士,回忆与她们的闲话家常过好一阵,见状替她正了身份:“主任,她是祁医生的老婆!”
“啊,是小祁的老婆啊,”他连忙让她进去,对着祁颂唐打趣道,“祁大主任,您这娇妻藏的可真够好的啊,我从日本进修回来这么久了,你愣是说都不说一声。”回过头,他又照顾到跟着进门的回忆,特意为她指明方向:“哝,颂唐在那边!”
回忆腼腆地道了谢,步上台阶时正对上祁颂唐的一脸噙笑,脸色立时就变得不好看,停了半会儿才坐到沙发的另一端,距离他足有一尺之遥。
“坐那么远,你是想让我的同事们看好戏!”祁颂唐的脸上看不清表情,语气听着却是阴冷的。
回忆俯视着台阶下好几双探寻的眼睛。算了,正事要紧,她抿唇坐到他的右侧,说:“我爸爸的事情……”
祁颂唐慢条斯理地喝了一口酒,淡淡地反问她:“你为什么不去找迟邵楠,他不是对你有求必应吗?”
回忆又何尝不想,她也希望当年的一串串事情能够深埋海底,永不见光,那么,现在,她一定还有一个好哥哥,一个好丈夫。“你能不能去和你爸爸说说,他在卫生系统里说得上话,让他帮个忙。”回忆收敛起心里的气,耐起性子地请求道。
“我想想,值不值得。”祁颂唐的目光转向前方,不再同她讲话。
楼下K歌的一群早都闲不住,唱了一阵子后嗓子倍感吃力,就向着沙发上安然稳坐的人吼道:“祁主任,你们夫妻光顾着你侬我侬的也忒不厚道,今天你是东道主,下来唱个歌助助兴呗。”
“我老婆代替我唱。”祁颂唐临时起意,看着回忆说道。
“我!”回忆被口水呛到,连着咳嗽了好几声。祁颂唐,不带你这么欺负人的!她握紧拳头大喘一口粗气,不停地告诉自己,忍一时风平浪静。“好,我去!”重重地放下手里的杯子,毫不犹豫地接过话筒。
背后那个指点江山的人却还不肯罢休,长臂伸展靠上沙发,说:“点王菲的歌吧,你不是最喜欢她的吗?”
祁颂唐,你是在提醒我,忘记一个人是不需要刻意的吗?那好,我就用亲身行动来证明,没了你,我过的很好。回忆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在大家羡慕的目光里点了一首《天上人间》,上次在他的车上听过。“那我就献丑了,咳咳,最近感冒,如果唱得像是鬼哭狼嚎,你们就直接拔电源好了。”她扯着嗓子,伴随着前奏声挥舞起了左臂。
听说,没有你在,这个世界一样的闹哄哄。歌毕,她自嬉笑声里坐回他的旁边:“你还有什么要求?”回忆把话摆到了明面上。
依着他这帮女同事疯玩的本质来说,绝不会就此就草草结束聚会。“刚才的只是开胃的前菜,还有更惊喜的等着你。”祁颂唐满眼笑意,“但,你能受得了吗?”
回忆看着他嚣张的嘲笑,反击道:“从来没有我迟回忆做不到的事,就连忘记你,我都做得干净漂亮,绝不拖泥带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