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拳!”
“噗哇!”
台上弟子一拳打在另外一名弟子的胸口,将他直接打出场外,虽然自己也不好受,但面对台下众人的欢呼和师傅赞赏的眼神,他硬挺着伤势,昂胸抬头地走下了台。
而另外一名弟子,早已被人抬走,送到救助点了,而他的师傅,叹了一口气,虽然已经知道自己这个弟子已经做得不错了,但看到他被人打下台来,还是有些不甘。
最担心的,还是怕这个一重天巅峰的弟子一蹶不振。
年轻气盛再正常不过,被人打败后从此沦落简直不要见得太多,能一开始就重振旗鼓,继续挑战,或者一开始失意,靠着自己的成长和毅力,将痛苦转化为能量的,反而比较少。
“不要以为能有勇气和信心再次挑战曾经击败过你的对手,是件简单的事情,同样的,当你面对你曾经击败过的对手,也绝对不要轻视,”羽天宁对一旁观战的夜书铭和周河说道。
“这是我的亲身经历,挑战者不易,被挑战者也同样艰难,”羽天宁又补了一句。
夜书铭和周河略微吃惊,他们在灵德门也呆了半个多月,自然多多少少知道一些这个天德峰大师兄的事迹,简单点来说就是一个在那个年代,同世代近乎难逢敌手的强者,从在灵德门门内比试中一举成名,然后下山游历时成就诸多伟绩,什么一人单挑邪教据点,在灵天山脉数百妖兽围攻中反杀半数妖兽,吓得妖兽落荒而逃等等,总之就是一个天才兼天生的战斗达人,这种人,居然也会有当挑战者的经历?
夜书铭颇为好奇羽天宁的过去,这非常有参考价值,周河已经脑补出了各种狗血大剧,擅自为羽天宁的过去增加了不少故事。
“我成名之后,不少被我打败的人,又再次来向我挑战,然后又失败,又接着挑战,然后我就开始记住他们了,而且就算我没去特地记住,但多多少少还是注意到了,能向我继续发起邀请的挑战者,越来越少了,甚至一些老面孔都少了很多,时至今日,也就十来人了,”羽天宁看着两人的样子,就多补了一句。
一旁听着的弟子们满脸崇拜和向往,这种无人敌的感觉,他们就算只是听听别人的经历,也觉得相当激动,浑身颤抖,而夜书铭和周河两人,倒是有些免疫了,毕竟就是一脉师兄弟,平时也见过不少,羽天宁的事迹也听了不少,只是觉得这个大师兄好生威猛。
“对了师兄,我们两个什么时候上台,我们根本没有收到通知啊,”周河问了一句。
的确,自从他们过了初试后,一直没有收到任何消息和通知,不明所以的两人问了林建德后,林建德告诉他们羽天宁负责他们的比试,于是周河才有此一问。
“你们是种子选手,现在上场的,都是实力一般的普通选手,等到他们结束后,才能和你们这些种子选手继续进行比试,”羽天宁回答道。
“这......”周河有些不解,夜书铭也眉头微皱,但随即松了下来,什么也没说。
“你们觉得这有些不公平吗?”羽天宁转头问两人。
“我们也没做什么,在初试都很随意就过了,现在又是种子选手,这有些......”
“这就是你们为什么是种子选手的原因,”羽天宁直接打断了周河的话。
“你们在初试连一半的实力都没拿出来,就轻轻松松过了,你看看那些底下花费多少心血和时间,才通过初试,甚至是只以通过初试为目标的,这就是差距,”羽天宁看了一眼周河,或者说他背后的黑剑。
周河微微低头,不再说话,将剑匣系着的绳子拉的更紧了一些。
“这就是实力的表现,有实力的选手一开始就碰面,一些实力不强的选手击败比他更弱的选手,从而得到比实力者更高的排名,这种事情灵德门早就发现并进行处理了,你们以为这个机制是怎么来的?灵德门能屹立至今,先人前辈的智慧比境界和力量更重要,不断地进行改进,才是一个强大的势力千百年不倒的原因。”
羽天宁各弹了一下夜书铭和周河的额头。
“先了解,再去判断,”说完,示意两人继续看比试。
夜书铭若有所思,低头不言,周河揉了揉被弹了一下的额头,脸上似懂非懂。
。。。。。。
夜晚的天德峰,还是那般宁静。
在房间中,夜书铭将窗户打开,看着繁星璀璨的夜空,想着自己现在的处境和经历,似有所悟。
一个势力屹立不倒么......那么大周夜家,是怎么倒下的?
他不知道,连自己父亲是生是死都不清楚,也不知道自己的失踪是否为人所知,更不知道夜家究竟为何遭遇如此变故,只知道自己现在,已经是一个无家可归,独自一人在外漂泊的人了。
他对天德峰的师傅、师兄师姐印象都不错,灵德门的许多弟子和前辈师长也大多属于“好人”一类,整体的气氛也偏向于修行,而非那些为了利益和权力勾心斗角的氛围。
但这里始终不是他的家,不是他夜书铭的家。
夜书铭随手将一个从外门买回来的白瓷杯子扔出窗外,心里的不安和隐藏许久的怒火才稍稍发泄。
狗屁的吾心安处即吾乡!
窗外传来瓷杯破碎的声音,将夜书铭心中的烦闷打散,让夜书铭清醒一些。
将灯吹熄,房间被黑暗所笼罩,夜书铭躺在床上,用被子捂住头,身体蜷缩成一团,这让他好受一些。
近乎听不见的低泣声从中传来,被子微微颤抖,过了许久,才安静下来。
在这一个再寻常不过的夜晚,一个孩子背负着巨大的对将来恐惧和希望,成长了起来。
。。。。。。
周河手中,黑剑与夜色仿佛融为一体,若非剑柄,普通人根本无法看出周河手中还握着一把剑。
周河握紧剑柄,用力一砸,将果壳砸碎,露出白色的果肉,然后将黑剑放回剑匣,从碎裂的果壳中翻捡出果肉,看着洁白的月亮,心不在焉地吃着。
他知道羽天宁那一眼的意思。
也知道自己是个什么东西。
没这把黑剑认主,他这辈子撑死就是五重天了。
这在许多人眼里,已经不错了,但在灵德门,这种天资,实在太过平凡,更别说要追上夜书铭,连仰望他的背影都显得那么困难。
“还有二十年......”
这是代价,“白”有两次死劫,一是“黑”认主的考验,二是二十年后的劫数。
上一代的“白”,便死于第二次死劫。
应该说,所有“白”,都死在了第二次死劫手里。
他已经死过一次了,他知道,只是不知道什么原因,“黑”还是认他为主,才让他借用“黑”的力量将近乎破碎的精神力修复,使他活了过来。
所以他不想死第二次了。
他想好好活着,像个人一样活着。
想着想着,眼泪就流了出来。
他有太多想做的事,有太多想见的东西,有太多太多的想法,等着去实现。
他抱着剑匣,一直在哭,又不敢大声地哭。
然后他累了,就睡了。
一个黑衣女子,看了他许久,看他流泪,看他入睡。
这是他的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