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站了多久,知道有人从背后唤她:“清浅姑娘?”
清浅回头,看见元隽,惊慌失措地跪下:“太子殿下。”
元隽扶住她的胳膊:“起来吧,不必多礼。”
清浅怕惊扰了湖中的两个人,眼神四处乱瞟,心中很是紧张,元隽看见她的窘迫,望了望远处的船只,心下了然:“姑娘要不要跟我去摘星阁上坐坐?太湖景色虽美,冻坏了却不值当,放心,只我一人。”
清浅想脱身却又找不到合适的借口,只能硬着头皮答应,一同去了摘星阁。
摘星阁立于太湖一畔,共十五层,站在顶楼,能将整个京城纳入眼底,此刻元隽和清浅正立在床边,共同注视着湖里的一叶小舟。
“前些日子,他突然跑过来问我,说大冬天里有没有什么文人爱去的好去处,我没有在意,随口说了句湖心亭看雪,想不到是为了起儿。”元隽开口打破了沉默。
清浅苦笑:“凇沆砀,天与云与山与水,上下一白。湖上影子,惟长堤一痕、湖心亭一点……确实风花雪月。”
元隽有些惊讶:“我最喜此文,想不到姑娘可以脱口而出。”
清浅有些意外:“还以为太子会喜欢《史记》《汉书》之类。”
元隽温润一笑,问道:“为何不能?我虽身处权势中心,却不想变得利欲熏心,面目可憎,有事难免迷茫,常读此类文章警醒自己,不忘初心。”
清浅见他没有为难自己,慢慢放松下来,由衷的赞叹:“太子一定是个好太子。”
元隽觉得她的说法颇为有趣,反问道:“读几篇文章就是好太子了?那魏峥嵘读了岂不是要不大才子了?”
刚缓和的气氛瞬间凝固,清浅低头不语,元隽似乎没有察觉,话锋一转,开始讲起魏峥嵘来:“魏峥嵘自小就招女孩喜欢,不知道有多少名门闺秀想和他亲近,但他从未在意过,有时还故意把她们欺负哭,我本以为那小子天真懵懂,不通情爱,后来发现实则不然,他十多岁的时候,进宫伴读,整日哭闹着要回学堂,要找起儿,得了什么新鲜玩意儿,还偷偷摸摸地藏起来,我耐不住他撒泼耍无赖,陪他回了学堂,他乐坏了,带了一堆东西,献宝似的冲进去给柳树下读书的女孩,七嘴八舌地给她介绍,还一遍遍确认有没有想他,有没有人欺负她,起儿觉得他聒噪,冷着脸让他安静,他也不生气,含着笑盯着她看,直到逗笑她为止……”
元隽停下来,看着清浅,接着说:“十年,他从未变过,一直把起儿挂在嘴边,放在心里,他虽然看着不着调,对大多数事情也不太在意,但对于起儿,他情深似海,无比执着,不会因为什么人而改变的。”
再傻也听出了元隽话里的弦外之音,这是在规劝她断了非分之想,清浅忽然被刺中了自尊,却又无法反驳事实,心中愤恨,一抬头,已是泪流满面:“殿下,公子情根深种,对起儿一往情深,清浅命运多舛,承蒙公子搭救,才脱离的苦海,初次见时就一见倾心、无法自拔,但从未有过任何奢想,清浅自知身份卑贱,可我连默默爱一个人的权利也没有了吗?”
元隽见这种情况,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递上随身携带手绢,叹了口气,说:“莫说相公痴,更有痴似相公者。罢了,我好心提醒,言语不当指出便是,怎么还惹的你掉泪了呢?”
清浅接过手帕,意识到自己失态,忙擦掉眼泪,低头看着脚尖,不说一句话。
元隽径直走到古琴边坐下,望着清浅说:“如此美景,不说不开心的,我弹首曲子给你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