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里面是什么猫腻,我决定先放一把火。
支使猛子去寻了些干柴,我又掰了一堆树杈全都堆放在了洞口。湿木燃烧会放出大量的浓烟,到时候来股风把烟往山洞里一灌,就算里头是个神仙也得给熏出来。然而事情再次出乎了我的预料,直至柴火烧尽,洞口还是没什么动静,不仅如此,那洞里面的呜咽声也没了。
见此情景,我心中暗自揣测,莫不是这东西不敢出来,被熏死在里面了?本着死要见尸的原则,待到烟雾消散,我和猛子二人各持火把进洞探查。
洞口本就不高,需要弯腰才能进得去,进了洞也没有豁然开朗,还是逼逼仄仄的环境,只是勉强能站起身来;继续走了一段才发现山洞内部还有岔路,烟都顺着其中一条跑掉了了,沿途的墙壁上有被熏过的痕迹;顺着这条路向前探索,还没两步就到了头,尽头里有个大窟窿,里面大风嚎嚎,原来是个风口,把烟都抽走了去。
回头再探另一条路的时候,我心中就有些惴惴了,另外一条路可没被烟熏过,那牲口不会在里面等着我们呢吧。在这样狭窄的空间,若是被它埋伏了,我们准讨不了好。不过既然探寻到了这里,就万万没有道理再退出去了,况且我也不认为这畜生如此有谋略。虽然我一直很重视他们的智慧,但实际上,他们的智商顶多相当于十岁的孩子,不过是一门心思全部放在了生存上,才显得它狡诈无比。
想到就做,先是扔了几块石头探探路,发现里面并无反应;继续向前探索,穿过几处特别狭窄的路口后,我们遇到了一个转角;转过这道弯,我见到了一幕终身难忘的场景,起码在当时,这一幕就是我两世为人,最直击心灵的画面:
一头小狼,它的眼睛将将能够睁开,它的嘴角带着血迹,它的兄弟们蜷成一团,脖子上也带血,身体已然僵硬了。
这种场景我在故事中听过,故事版本形形色色,其实讲的都是一回事:将一窝没睁眼的狗崽扔进地窖里,不管不问放上七天;七天过后打开地窖,会发现最狠的一只会咬死其他的兄弟,饮血啖肉生存下来;据说这是狗的本能,而最后存活下来的狗崽会具备如何如何的能力。
这故事讲起来跟皇子夺嫡似的,残忍的意味颇受孩子们的喜欢,记得当时邻居家的小街霸就用他家的狗做过实验,不过狗崽第二天就被他爹抱出来了。而且当晚他爹把他按在炕头,从天擦黑揍到了月过半,打那之后小胖子遇见狗就绕着走。
猛子从我身后走进来,凝神看了一会儿才明白怎么回事,不过看他的样子就不觉得震撼:或者说,他根本就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对,大大咧咧的拿着它的长棍捅那只狼崽子。棍子送到了小狼身边,没想到这小家伙机警的很,转过头就叼在了长棍上,摇头晃脑地撕咬,可惜口齿尚幼,没什么反抗能力。
“它娘是你打死那只?”猛子逗弄了一会儿小狼,转过头问我。
“估计是了,遇见它的地方确实离这不远。”我沉思道。
“冤家路窄啊,打死?”猛子跃跃欲试,棒子高高地举起,只等我一声令下。
“算了,留在这也活不了,别造杀孽了。”说完这话我都给感觉自己虚伪,不过打死它娘我可一点都不觉得后悔,毕竟当时是个你死我活的局面。
猛子没有强求,听我说完就放下了棍子跟上了我。自从那天我打死野狼后,猛子就一直对我言听计从。据王大说,他以前是村子里跟我最不对付的,没想到如今风水轮转,他都快成了我的小跟班了。
我和猛子,两人一前一后还没走出两步,突然耳边又传起了呜咽的声音,转身看去,只见那小狼终于是睁开了眼睛,没有传说中的血红色,正踉跄着朝我们追来。
见小狼这个样子,猛子倒是一乐,又拿出棍子捅了它两下:“诶呦,你还要不死不休啊。”也不知道他从哪学的词。
棍子并没能阻止它的行动,小狼还在不停的向我们靠过来,它的眼睛是干涩的,不知是不是错觉,在里面依稀看到了一种熟悉的神情。那个时候我年纪还小,只记得家里一条黄色的看门狗被猞猁抓破了肠子,临走时的眼神就是这样,像是期冀、像是渴望、像是恳求。
当时大黄狗肚子已经被那猞猁咬得不成样子,任它如何期冀也是万无幸理,最后只能在痛苦中死去。如今,再次看见这种眼神,我决定,还是救它一命。
阻止了猛子继续调戏小狼,我拿出了一根布条,搓成条勒紧了小狼的嘴里,防止它胡乱撕咬东西。都说狼崽野性难驯,这又是个六亲不认的主,我决定对待它还是要谨慎为好,毕竟我的衣服和皮肉绝对没它那些兄弟姐妹坚硬。
勒好了它的嘴以后,我恶狠狠的跟它说:“和你娘的事那是大人的恩怨,我可是救了你的命,到时候你可别恩将仇报!”
说完这句话我就觉得那里不对劲,正回味着猛子突然笑道:“什么叫你和它娘的事?听起来跟始乱终弃似的。”这小青年从小长在山村里,也不知道从哪听这么些故事。
意识到了自己的口误,我忙拿手指在小狼的脑袋上点了一下:“反正我是救了你的命了,胆敢对我呲一下牙,绝对扒了你的皮。”
听到我的话,那小狼竟像是听懂了我的话,呜呜吖吖的叫了两声,逗得我忍俊不禁,这小东西为了活命,都开始学狗叫了。
我一只没搭理猛子,他却不肯消停,巴巴的又追上来和我说:“哼哼,你只说它咬你就是恩将仇报,怎么不告诉它不咬你就是认贼作父呢?要我看,这小狼你还是养不长。”说完还觉得分析的不到位,犹自嘟囔个不停,气的我转身踹了他两脚才老实。
当天返回到宿营地的时候东方已经泛白了,望着蒙蒙亮的天色,我知道,今天又事睡不成了。果然,刚一到营地就发现已经有人醒来了,王大远远看见我们,急匆匆的迎了上来:“怎么样,找到是个啥了么?”昨晚我和猛子离营的时候和王大说明了情况。
“一头小狼,赵哥打死那条生的。”猛子嘴快,抢在我前面说明了情况。
“嗯,我看小狼可怜,就拿回来养了。”也没瞒着大家,掏出了小狼给大家参观。
“呀,这玩应你拿回去能养的熟么?别回头给你咬了。”王大却不太放心,毕竟见识过他娘的难缠。
“说不准,我准备给他打个笼子,但凡他要有点要咬人的意思,我就给他弄死。”我一边解释自己的设想,一边拿了块干粮出来,就着水给小狼送了下去。包里倒是还有肉干,不过小狼的牙口不见得能嚼的动。
王大见我一心要养,倒也没阻拦,只是拿了根小草棍逗弄起小狼来,小狼倒也配合,扬着脖子去够王大的草棍,每每草棍抬得高了,小狼就会倒在地上,看得大家忍俊不禁。小狼就这样倚靠着卖萌术让大家暂时接受了自己,由于队伍要上路了,我就把它装进了包袱背在身后。
期间被人问道小狼的名字,当时我就想起了家里的大黄狗,差点脱口说出‘大黄’来;‘大’字都出了口,‘黄’字到了嘴边才想起来少年中有个叫大黄的,急急忙的转口叫做‘大辉’。从此每每被王大提起,总会嘲讽我说小狼是我的亲兄弟,不过经历了几次事件后,这嘲讽就变成羡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