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楼中的大厅中空无一人,段北辰和李莫走到了厨房,却是听到了一阵争吵。两人偷偷向前探头看去,却是见一名穿着华贵淡蓝长裙,披着红斗篷的女子正在和贺熙掌柜大吵,那女子面容姣好,正是陈老太爷的女儿陈紫雯。
贺熙的脸涨红,说道:“紫雯,我是不会卖掉翠楼的,它就是我的一切。”
陈紫雯面色一冷,说道:“没有客人,翠楼迟早是要倒的。你跟我回去,我和爹爹好好说,他会买下你的翠楼,给你一个好的价钱。我先付你三百金锭作为定金。”
贺熙愣了一下,陈紫雯从袖中拿出了钱袋,却是被贺熙伸手给狠狠打落,很多金锭滚落在地,贺熙面无表情的说道:“陈紫雯你知道当时我为何要休你吗?”
陈紫雯柔声道:“贺熙,之前幽会吴生是我的错,可是……”
贺熙怒吼道:“住口,和这没关系。我休你,只是因为你不在乎我的翠楼。”
陈紫雯气的浑身一抖,她一巴掌打在了贺熙脸上,而后便是怒气冲冲的离开了。贺熙狂笑了一声,竟是从灶火中取出了熊熊燃烧的木柴,而后点燃了水缸旁边的干木柴。
很快,熊熊火焰开始燃起,贺熙陷入了火海中,他绝望的大叫道:“我宁可烧了我的翠楼,也不要留给你们陈家!”
段北辰和李莫急忙窜出,贺熙感觉身子一轻,便是来到了厨房外。段北辰拔出睚眦剑,青光闪过,水缸破裂,大片的水流出浇灭了火焰,段北辰也从容的退到了厨房外。
贺熙的面若死灰,李莫问道:“你刚刚所说的陈家可是长安第一门阀陈奉节的陈家。”
贺熙悲伤的点头,李莫又问道:“你的意思是他一直想得到你家翠楼?”
贺熙重重叹息了一声,摇头苦笑道:“他不是想得到翠楼,他是想给他女儿出气。不瞒两位官爷我之前娶了陈紫雯,她是陈老太爷的女儿,可是我又休了她,陈奉节又气不过所以便想毁了我的翠楼。”
李莫鄙夷的看了贺熙一眼,说道:“她不嫌弃你贫穷,你却休了结发妻子,活该遭到报复。”
贺熙沉默了一瞬,而后抬头说道:“两位官爷若是无事,便请离开吧。”
段北辰和李莫走出了翠楼,两人看到庆丰楼中极其热闹,宾客满座。两人相视一眼,便急急走入了庆丰楼。大厅中每张桌上都摆着冰鲈鱼菜,宾客们都在用勺子舀着鱼肉,和碎冰吃,头都埋着,如同抢食的家狗。
“你这小子,你吃的也太多了。”
高瘦公子并不理会说话的人,而是拿起了还剩小半条鲈鱼和碎冰的盘子,朝口中倾倒。不少客人都开始大声咒骂,甚至有人踢打高瘦公子,高瘦公子脸上却满是沉迷幸福的笑,而后眼瞳猛地放大,便是直挺挺的倒在了地上。
坐在高瘦公子周围的的宾客纷纷怪叫,便是去另一张桌上抢食冰鲈鱼。很快,两张桌子的客人便为了一道冰鲈鱼打了起来,拳头和盘碟飞舞,木柜前的徐虎和和许威脸上的笑容也变得迟滞。
李莫朝段北辰说道:“他们都上瘾了,人太多,很难制止怎么办?”
段北辰看着大厅中六十多位争抢冰鲈鱼的客人,说道:“釜底抽薪,先毁了鲈鱼。”
李莫点头,很快青光一闪,一张桌上的冰鲈鱼被打碎了,冰块和鱼肉飞溅在地,段北辰又挥出几道剑光,其它桌子上的冰鲈鱼也纷纷化为了肉沫和碎冰渣。很多宾客仇恨的看着段北辰,目光中满是杀意,恨不得活吞了他。
段北辰却是毫无惧意,他大步走到死去的高瘦公子身前,说道:“你们吃的冰鲈鱼是有毒的,所以,不要吃了。”
段北辰话刚落,众客人便是群情激愤,纷纷乱叫,更有一名客人举起了椅子。
举椅子的客人大叫道:“我看,你就是嫉妒我们吃到了天下最好吃的食物。”
其他人纷纷附和,举椅子的客人得意的将椅子举的更高了。他得意说道:“高瘦公子他死了,一定是吃到了鱼刺,是他自己不走运。”
众人竟是鼓掌开始叫好,而三四名客人竟是趴在地上,用舌头去舔地上的鱼肉渣。李莫用脚踢开了一名客人,很快,便是被二十多名客人围住了。他一时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是好。段北辰见状,朝李莫说道:“李莫,将刀扔给我。”
李莫将短刀扔给了段北辰,段北辰拔出刀鞘,弯腰便是用锋利的刀刃,抛开了高瘦公子的肚子,而后从中取出了一个血珠子,众宾客纷纷愣住了,段北辰朝许威说道:“许掌柜,麻烦你去端一盆水,再让你的伙计牵两条狗过来。”
许威急忙点头,很快,一盆水摆在了段北辰面前。段北辰将血珠子放入了铜盆中,血珠子上的血色渐消,成了蓝色的珠子,而后诡异的浮在了水面上。徐虎牵着两条黄狗过来,段北辰将蓝珠子扔在了黄狗面前,两只黄狗的耳朵一动,纷纷抢食蓝珠子,一条黄狗吞掉了蓝珠子,呜的叫了一声便死了,另一条黄狗急忙逃走了。
段北辰大声说道:“吃了太多冰鲈鱼后汇在体内的毒便会形成蓝珠子,狗都知道趋利避害,各位,我想你们应该比狗聪明多吧。”
举着椅子的客人手一松,椅子便是砸在了他脚面上。他却像是浑然不知一般,跪倒在地说道:“请少侠,行行好,救救我们。”
其它人也纷纷跪在了地上,段北辰说道:“错不在你们,你们现在已经食冰鲈鱼成瘾,只能去白云帮总堂找冯至医师帮你们解毒。”
众人大喜,大声朝段北辰道谢后,纷纷跑出了庆丰楼。徐虎和许威纷纷愣在了原地,许威则是跌坐在了地上。他颤声道:“官爷,我真的不知道蓝珠子的事,我只知道冰鲈鱼很美味,而如意湖的冰是烧制冰鲈鱼菜的关键。”
段北辰走到了许威面前,说道:“我和李少卿已经去过如意湖了,如意湖中的冰块和酒楼中所用的冰块根本不同,所以许掌柜你是从哪里得到的冰块?”
许威微微吃惊,徐虎却是说道:“两位官爷,我和许掌柜的确是在如意湖上取到的冰。”
李莫皱眉,脸上出现了不解神色,段北辰又问道:“是你们用铁锹工具凿开的冰面吗?”
徐虎摸着头说道:“不是,似乎那冰砖原本就是在如意湖上,就像是从冰面上生长而出的一般。”
段北辰点头,他和李莫走出了庆丰楼。在翠楼旁边新开的天香楼酒楼生意比起前几日已是好了很多,二楼窗上用竹竿挂着一条红色旗子,上面用金线绣着一个斗大的“陈”字。李莫说道:“段北辰,要不要去酒楼看看?天香楼应该是陈家的财产。”
段北辰笑道:“现在几乎可以断定,是陈家动了手脚,陈家家主先是让人运蓝冰到了如意湖,而后便是等贺熙,许威,吴斐三伙人来争,冰鲈鱼虽是至味,但是确是有毒。翠楼,和庆丰楼出了人命,无人光顾,自然天香楼便是最大的赢家。打蛇打七寸,我们直接去陈宅,只要找到他们藏蓝冰的地方,真相便会大白于天下。”
“你说的有道理。”
陈宅庭院中,陈奉节正眯着眼睛坐在紫檀木椅上晒太阳,他穿着绣有青花的棉袄,披着雪白的斗篷。身前是一个精铜炭火盆。陈奉节拿起铜勾,轻轻拨弄火盆中的木炭,火焰大了些。
陈蓉双手捧着一杯热茶,步履轻盈的走来,她朝陈奉节行了一礼,说道:“老爷,都办妥当了。”
陈奉节大笑道:“好,很好,从此大唐第一的酒楼便是我陈家的天香楼。你先退下吧。”
陈奉节拿起了热茶,轻轻的抿了一口。脚步声响起,陈奉节抬头,便是看到了两个披着斗篷的少年,一个眼神冷厉,另一个却是脸上带着微笑,正是李莫和段北辰。李莫穿着大理寺官服,他开门见山的说道:“陈老伯,翠楼和庆丰楼发生了几起古怪的案子,都是食客们吃了冰鲈鱼而死,据他们两家的老板说,曾看到你的手下运了蓝冰到如意湖,不知是真是假?”
陈奉节喝了一口热茶,神色不变,平静的说道:“当然是假的,我陈家树大根深,岂会在意他翠楼和庆丰楼两家的生意,我看分明是许威和贺熙两位掌柜,嫉妒我陈家以及天香楼的生意。”
李莫面色一沉,说道:“既然如此,那我和段司正,可要搜一搜了。”
陈奉节哈哈一笑,却是问道:“两位吃过饭了吗?”
李莫冷冷道:“自然吃过了。”
陈奉节漫不经心的看着青白素瓷茶碗,说道:“那就好,我陈家太大,我是怕两位找不到蓝冰,饿了可就不好了,我陈家可是没有给两位准备晚饭。”
李莫气的脸色铁青,他向前迈出了一步,段北辰却是拦下了他,笑道:“陈老伯,倒是自信的很,看来,早就做了‘万全’的准备了。 ”
陈奉节眯起眼睛,似乎是要睡了。李莫小声道:“老狐狸,等找到了蓝冰,看你还怎么狡辩。”
段北辰和李莫开始在陈家大院中一间房屋一间房屋的找蓝冰,直至夕阳西斜,两人将地窖,以及各庭院中的古井找遍,也没有找到一块冰渣,更别提蓝冰。
李莫皱起双眉说道:“你说我们会不会找错地方了?”
段北辰拍着腰间悬着的睚眦剑说道:“陈奉节有恃无恐,只有两种可能,第一种蓝冰不在陈府,第二种他断定我们找不到。”
李莫问道:“那你觉得那种可能性大?”
段北辰思索了片刻,他说道:“第一种。”
段北辰正要跨出门槛,突然想到什么。他说:“奇怪,陈家是长安第一门阀,怎么院中没有看到一个仆从?”
李莫说道:“确实一个仆人都没有,院子太冷清,像是鬼宅一般。不过,还是先去盘问陈奉节为好,看看,能不能套出他的话。若不行,我真的要将他带入大理寺好好审一审,老狐狸,实在是狡诈的很。”
段北辰点头,他和李莫穿过了三重庭院,朝陈奉节所在的庭院走去了。天色渐黑,庭院中的陈奉节还靠在紫檀木椅上睡觉。李莫冷哼了一声,他喊道:“陈老伯,天都黑了,该醒了。”
陈奉节并没有回话,李莫大步走上前正要去拍陈奉节的肩膀,段北辰却是急忙拉住了他。陈奉节整个人连同椅子倒落在地,而后他的整个身子传来了古怪的声音,很快一颗血珠子从他口中滚出,而后他的身体猛地炸裂,上百颗血珠子便是飞溅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