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唱了一首接一首,凌晨一点,八五的嘴巴也停止了咀嚼,睡意逐渐席卷着我们的神经,不知过了多久,我们靠在沙发上睡着了。
“我有一个美丽的愿望,长大以后能播种太阳......”
早上六点钟,大家被八五的闹铃声给叫醒,八一靠着一根筋的肩膀,两个人还眯着眼睛对刚刚的闹铃声无动于衷,不知道他俩昨晚什么时候才回包间的,应该也是瞌睡得不行了吧。
八三叫醒八一和一根筋,说准备回学校了,一根筋揉了揉眼睛起身去吧台结账。
走出KTV的大门,早上凉凉的微风扑面而来,昨夜的酒劲也去得差不多了,由于太早路上没有公交和的士可以供我们回校,我们拒绝了一根筋回家开车送大家的建议。从KTV到学校的路程大概3公里左右,所以大家一致同意走路回校。
人在年轻的时候总爱做一些疯狂的事,或者是疯狂的爱上一个人。
走在五月清晨的马路上,车辆和行人都甚少,我们高声歌唱、吼叫、追逐、打闹,八三突然感慨道“青春的样子真美好啊!真希望大家能一直这么单纯快乐,你说是吧?”。
八三转过脸问我,可她的脸逐渐模糊,最后眼前变成了一片空白。
(二)
谁在外面敲门啊?扰人好梦!我在心里暗暗说到。
“有没有人啊?!”
有人在外面吼着。
我快速起身跑出包房,看见一个30岁左右的男人在外面焦急的敲着门,见我出来才松了一口气似的指着我右手边的卫生间说到:“老板,你店里是不是着火了?我刚刚经过这儿看见从那个房间往外冒烟,你快看看!”
我也闻着一股烧焦的味道,从卫生间冒着一股烟出来,我一手推开卫生间的小木门,一股浓烟猛地扑向我,我被狠狠呛了一口黑烟,赶忙捂住口鼻,只见卫生间的塑料垃圾桶里还有红红的火星,我拿起垃圾桶就往外跑。也不知道燃了多久,卫生间里全是烟,门一打开,烟全部跑了出来,在我的小店里四处乱窜。我把门窗全部打开,好让浓烟能尽快散出去,看来店里是暂时呆不住了。我捂着口鼻舀了一盆水到门外泼向那个被烧了一个大窟窿的垃圾桶,里面全是手纸,怎能不燃啊。可能是刚刚午饭后点的熏香掉进了垃圾桶点燃了手纸吧,如此想来还着实有些后怕,幸好及时发现没有酿成大祸。
这时,刚刚那个男人走到我身边询问到:“你没事吧?刚刚见你被浓烟呛了一口啊。”
“谢谢你啊!我没事,就是鼻子和喉咙里面有点难受,过一会儿就好了吧!今天还真得感谢你,要不是你敲门我都还在做白日梦呢......”我有些不好意思的说到,并表示要好好感谢他,他推迟说“不用这么客气,我只是路过看见而已,我今天赶时间先走了,你要感谢我的话改天联系,这是我的名片,你有时间给我打电话吧!”说着从电脑包里掏出一张名片递给我,然后就大步走开了。
身体里那股神经又开始跳动不止,这时,灵石又开始作妖了,“你难道不记得他了?”
“难道我认识他?可是在我印象中我并不认识这个人啊?”
我在店门口望着他的背影发呆,刚刚太过慌乱,都没注意到这个男人如此高大挺拔,光看背影就是个百分百的帅哥,看他的身姿有点像退役军人。
云凡,“军之子”总经理。
原来这位高大挺拔的帅哥叫云凡啊,名字还真好听。
我掏出手机把他的号码存进手机里,然后编辑了一条表示感谢的短信发给他,却忘记了署名,几分钟后,他回复了三个字“不客气”。
接着我在微信里输入他的手机号搜索添加了他为好友,反正闲着无事就搬了根小凳子坐在店门外翻着他的朋友圈。原来他真是个退役军人,现在经营一家以军营文化为主题的公司。
有一瞬间,竟然很希望再次见到这个人,这种感觉多年不曾体会过了,很微妙,像有一粒种子悄悄埋进了心里。
(三)
待店里的烟散得差不多了,方才进屋,在室外呆了快半个小时,热得汗流浃背。八月份的峰城还真的不适合长期待在室外,汗水跟不要钱似的从身体里冒出来。
店里已经没有明显的烟了,但是一进门还是有一股刺鼻的火烧过后的味道,我拿出空气清新剂四处喷了一周,很快,烟味淡了下来。
由于天气炎热的原因近段时间生意惨淡,所以中午过后基本很少有人光顾我的这家文艺主题小店。为了打发时间,我又开始创作新作品,每天对着电脑码字,一个月下来收益也还算可观,足够我一个人花销,还能有些结余定期存入银行,或作其他理财。
一开始陈怡女士(我的母亲大人)总嫌弃我写作,说我开个没有意义的小店既不挣钱还浪费时间,成天不务正业学我爸搞创作。但是后来不知怎的也不再多说我什么了,只是嘱咐我不要太过浪费自己的青春,还是要趁年轻多做些有意义的事情,比如说找个良人嫁了,相夫教子。
这个话题自从六年前我大学毕业那年开始就没有停过,每逢佳节必谈之。以至于现在我都怕呆在家里,指不定什么时候家里突然就来个十里外根本沾不上边的野亲戚造访,说是给我寻了一门好亲事。
开了这家店我就有各种千奇百怪的理由不在家里呆,白天大部分时间我都留守在小店内,尽量减少在家里驻足的时间,以免“惹祸上身”。
话说我今年也就28周岁,不至于把我看成个三四十岁的大龄剩女吧!
被催婚这几年也不是没有想过遂了母亲大人的意,但接触过一两个,要不是我看不上对方,就是对方看不上我。接触一两次后便没有了下文,最后都无疾而终。导致后来我的亲戚朋友都觉得我眼光过高,太过傲娇。我也很委屈的好不好?两个人在一起没感觉硬扯在一起也是很浪费青春的。所以我一直坚信要遇到那个自己喜欢并且也喜欢我的人才结婚,否则,我宁愿单身一辈子。
大学毕业这几年一直没敢交男朋友很大一部分原因也许还是因为那个人吧,那个影响我大半生的人。
他叫罗一林,我的初恋,曾经心心念念想要嫁的人,也是他让我惧怕恋爱和婚姻,害怕会再次被背叛、被伤害,而我学不会原谅。即使过了十年,他依旧是我心里的一根刺,每每想到还是会疼得要命,仿佛那个冰冷的冬夜又重新来过,冰雨打在脸上疼在心里。
十年前那个冰冷的冬夜,那是我的一个劫数吧。第一次体会了心痛的滋味,第一次体会了被自己爱的人背叛的滋味,第一次明白了感情的脆弱。
他在电话那端小心翼翼地对我坦白,说他劈腿了,他承认跟我交往期间爱上了另外一个女孩儿,并且他们在一起度过了很多美好的日子。他说他忘不了那个女孩儿,说和她在一起很开心。我挂了电话,眼泪不受控制的喷涌而出。枕套被打湿了一大片,害怕哭出声被父母发现,我顾不上裹一件厚衣服穿着睡衣就一股气跑上了楼顶。关上楼顶的门,我蹲在墙边握着手机,双手颤抖着打开了短信,是他发的,求我原谅,还说他真的很喜欢那个女孩儿,但那个女孩儿跟父母出国后跟他断了联系,他很伤心,希望我能原谅他。我看着短信,每个字,每句话都像刀子一样扎进我的心里,来不及喊疼就已经鲜血遍地。
那个晚上特别的冷,楼顶没有灯光,我在黑暗中呆了不知道多久,眼泪好像就是在那一晚流干了。时不时有雨水洒在脸上,像冰一样,侵骨。我的初恋就在那个冰冷的冬夜结束,以一种残忍痛苦的方式。我不再接听他的电话,不再回他任何消息,后来,他也没有再在我的世界里出现。
那一夜后,我染上了百日咳,一到夜里就咳得睡不着觉,吃了很多药也不管用。但后来,在三月油菜花盛开的季节不治而愈。
有些伤总会愈合,只是时间长短的问题。
十年过去了,他早已结婚生子,新娘不是我,也不是当年他爱惨了的那个女孩儿。事隔几年的某天他给我发消息说他要结婚了,请我去参加他的婚礼,说新娘是他的初中同学,是奉子成婚,他并不是很爱她。我婉拒了他,他回“是不是还因为那件事耿耿于怀?是不是还不曾原谅我?”
我没再回他,是的,对于那件事,我一直耿耿于怀,十年,从不曾原谅。
我找不到理由原谅,我不想把自己扮成一个受害者去博得别人的同情和安慰。在感情里,我并不高尚,甚至有些自私,眼里容不得一点沙子。我不会表面假装自己宽宏大度去原谅,心底里却暗自骂光了他祖宗十八代。
我想要的感情从来就不是委曲求全的牺牲自己,而是双方都尊重彼此,爱惜彼此,眼里、心里除了对方容不下其他任何异性。
这也是我这么多年一直止步不前的原因之一吧。这几年也不是没人追,只是那些套路和手段我都看淡,不想揭穿,所以就假装听不懂、看不见那些明的表白,暗的示意。
(四)
关于结婚的话题也跟父母一起谈过我的看法和感受,尽管当时谈得再好,他们也都表示理解和尊重我的选择。可我那母亲大人还是会有意无意的给我寻觅,甚至有时在我毫无准备的情况下就把我带到了相亲对象面前,搞得我尴尬至极,想走走不了,强留着自己心里又别扭。
后来为了不再受到母亲大人的各种糖衣炮弹,我筹备了一个逃离方案。趁着暑期特惠我给二老报了个“泰国七日游”的旅行团,在她和思钟林先生(我的父亲大人)到泰国游玩之际,我从家里搬了出来,在我的小店后面的小区里租了一套两室一厅的房子。
等他们高高兴兴回家发现之后,我妈那夺命Call第一时间打了过来!
“你个小兔崽子翅膀长硬了啊!还离家出走!限你半小时内给我滚回来!老娘还辛辛苦苦给你买了这么多东西!真实白忙活了!你赶紧地滚回家!”
“知道了!我的老娘!”
回到家里,爸妈在客厅正襟危坐等着我,我进门连鞋子都没来得及换就被勒令坐过去。
我小心翼翼地挪到沙发边站着,眨巴双眼看着二老,他俩严肃的表情让我胆战心惊,很久未曾看见二老如此神情了。
“你别给我做小动作,说吧,你想干什么?”妈妈这语气问得我一时竟不知如何作答。
“是呀,小语,你从小都是很懂事的,为什么这次突然要离家出走啊?”老爸一脸痛心的模样说道。
“老爸,我不是离家出走!我只是在外面租了个房子住而已,我还租的两室一厅,你们想我的时候也可以到我那里住的,我给你们住的房间都收拾好了。”
“家里这么宽的房子不够你住的?你还跑出去租房住,真的要气死我你才甘心吗?”
“妈妈,你先消消气,我不是成心要气你的,我这不是想着租一个离店近一点的房子上下班也方便点嘛,房子就在我店铺后面的小区里,很近的!”
“你倒是说说这家里住得好好的,为什么要突然搬出去住?!”
“还不是你们成天给我安排相亲,我都恐婚了!”
兴许是我面部表情管理不到位,表现得过于真切,爸妈突然都沉默了,妈妈垂着头闷闷地说:“哎,也许真是我们给你太大压力了,好吧,我们也给你空间,你想出去住就出去住吧!”
“但是我得和你立个规矩!每周你必须抽一天时间回家来吃饭陪陪我和你爸!别跟思阜(我的亲哥,比我大三岁)那个兔崽子一样出去一年半载都不舍得回一趟家!还有我和你爸会随时抽查你的,把你那房的钥匙给我留一把。”
老爸在旁边点着头表示赞同妈妈说的话,难得见到二老如此和谐的一次坐在一起。听见妈妈这么说,我心里早就乐开了花儿,连忙应声道:“是是是!老妈说什么规矩我都答应!”
“这可是你说的,我们没逼你啊!”
我连忙点头“恩恩!没逼我没逼我!”
“那好,明天刚好周末,下午三点你到凌创路箜尚咖啡厅去见一个人吧,这可是你王阿姨在我耳根边吹了好多次的人,明天一定要好好打扮一下,中午我到你那儿去一趟。”
我的天,方才我说的话可以收回吗?!果然姜还是老的辣!任我这只猴子怎么跳还是跳不出如来佛祖的手掌心啊!
(五)
第二天,老妈早早的就候在了我的出租屋内,拧着睡意朦胧的我到卫生间洗头冲澡,像小时候给我洗漱一般,狠狠给我来了个大清洗!
“你自己照照镜子,看看你这幅邋遢的样子!我真怀疑你到底是不是我亲生的!”说完露出一副嫌弃的表情。
“我的好妈妈,看你这表情就知道我一定是你亲生的吖!我好饿,好妈妈帮我煮点吃的吧!这里就我自己来收拾了,我一定画个美美的妆,把自己打扮得跟您一样漂亮!冰箱里有菜,你看着弄吧!”我边说边把老妈往卫生间外推。
“赶紧的啊!一定要把自己收拾得干干净净的,知道不?!”
“遵命!”
“嘭”我一把关上了卫生间的门,打开手机音乐,点开《小宇》
“总有些惊奇的际遇,
比方说当我遇见你,
你那双温柔剔透的眼睛,
出现在我梦里......”
这是最近几天单曲循环的一首歌曲,轻轻柔柔的旋律,没有歇斯底里的高音嘶吼,整首歌都平静得像是初春的湖面,在阳光下安静的呼吸。
收拾完毕,吃过老妈煮的番茄鸡蛋面,满足的打了个饱嗝,却被老妈从后背偷偷拍了一掌:“等会儿去咖啡厅可不能这样啊!多注意点自己的仪态!”
我做出一个OK的手势,妈妈狠狠瞪了我一眼转身去到厨房洗碗。
约的三点钟在咖啡厅见面,可是老妈硬要我提前一点到,而我被老妈拉到“箜尚”咖啡厅的时候,王阿姨和那个人居然比我们还要早到。这年头相亲都这么积极的吗?
王阿姨坐在靠窗的位置看见我和老妈便一脸兴奋的对着我们招手,她对面坐着一个男人,大背头,发丝都被发胶定得稳稳当当,应该就是今天的相亲对象吧,从后脑勺看应该不算难看。
我被老妈拽着走到了座位上,王阿姨笑得那叫一个灿烂,不知情的人可能会以为她中了大奖了吧!
“王阿姨好!”我一直努力不去看那个坐着的身影。
王阿姨起身介绍到:“孔尚,快叫陈阿姨!”
这时,那个“大背头”缓缓站起身来“陈阿姨好”
“好好好,你就是孔尚吧,可真帅气,坐...坐坐吧!”老妈也笑开了花儿,都说出叠词了!
我的妈呀!这人坐着的时候看不出来,一起身,我都要微微仰头看他了,一米八往上数。
妈妈故意坐到王阿姨边上去,让我坐到“大背头”旁边。
“思语,你要喝什么?”王阿姨询问到。
“我喝柠檬吧,我妈和一样。”说着朝老妈挤了个谄媚的笑脸。老妈却瞪了我一眼,我连忙缩回方才的小眼神。旁边这位“大背头”先生一直望着窗外,很显然心思也不在这儿。
和王阿姨寒暄了几句,就尬坐了,王阿姨说孔尚是她的亲侄子,比我大两岁,今年刚满三十,前两年才从外地回来,现在自己创业,这家咖啡厅就是他和朋友合伙开的。
期间,“大背头”坐在边上一句话也不说,只是自顾自地望着窗外,时不时摆弄着手机。
因为来之前老妈再三嘱咐过我要注意自己的仪态,不可丢人现眼,为了不让老妈丢人,我也尽量表现得像个乖乖女似的耐心地坐在她们面前。
“我和王阿姨到外面逛逛,你俩先聊着。”
“是啊,孔尚,你小子好好照顾思语,这可是个好女孩!”
说完王阿姨和老妈就相伴出去了,留下我和孔尚干坐着。
柠檬水喝了一大半,这尴尬的局面始终没有打开,“大背头”这时已经没有看窗外了,转过头来盯着手机把玩。
老妈不在这儿我也不用那么刻意注重仪态了,我站起身挪到对面的座位上。
“你叫孔尚啊,这个咖啡厅就是以你的名字命名的吗?”
我企图试着打破这尴尬的气氛,却只换来一个“嗯”。
那你以前在哪儿上班?学的什么专业?
“上海,动漫设计”
这个“大背头”,还真是惜字如金啊!
问了几个问题之后我也就放弃了继续聊下去的欲望,这个人不是闷葫芦就是压根看不上我吧!不然怎么一直这样问一句答一句,却从不反问我的情况,看来根本没有想要聊下去的想法嘛。
我垂下头抱着柠檬水不停的吸,很快一杯柠檬水被我喝干,不想在续。这时,手机突然响起来。
“云凡”
是那天中午敲门那个退役军人!
他怎么会给我打电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