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如意看着进来的人，有些不敢相信。
“沈大人？”
沈默宇将食指放在唇间，示意她不要出声。
刚刚他出现的那一刻，已经将所有人都控制住，只是江晚晚有些惊讶，这个男人不是一个文弱的书生吗？
可莫如意知道，文弱书生不过就是他的保护色，他还有一个身份，那边是曾经剑庄的少主，无论是武功与计谋，都不输给任何人。
“现在，可愿意走了？”沈默宇看了一眼那个死掉的虫子，轻叹一声，“皇后，你若是再不走，下一次，也许不是这么好的运气了。”
莫如意发现，周围不管是皇上的人还是江晚晚的人，亦或是她的人，都不能说话，也不能动。
只有她还算是正常。
心下倒有了几分疑惑，若是沈默宇这么厉害，当初为什么还要在地窖里面呆了那么久，让苏婳千里迢迢赶来？
“带着嬷嬷能走？”莫如意本身不想离开，可嬷嬷若是得不到好的治疗，只怕是撑不了多久。
沈默宇看了一眼浑身是血的老人，“就是慢一点，不过时间够用。”
“恩？”
看莫如意完全不信任他的样子，沈默宇淡然一笑，“难道你还以为，我来是一时冲动，完全没有准备？”
莫如意这才将嬷嬷搀扶起来，背在身上。
“还是我来吧。”沈默宇的力气要更大一些，拽下自己的腰带，将嬷嬷捆在自己的背上。
江晚晚是被点了穴道，还是蹲在那里，动也不能动。
“江小姐，”沈默宇还是那句话，“你若是想明白了，可以用我给你的办法联系我，但是我只能给你一个月的时间，毕竟，皇上也坚持不了多久了，不是吗？”
莫如意不知道，原来江晚晚跟他还有关系，心里不免担忧沈默宇的目的。
“皇后放心，微臣没有任何要跟江家合作的意思，但是我在地窖之内，是江小姐将我放出来，我是允诺了她一些事情，”沈默宇似乎看出了她的心思，“娘娘请把。”
莫如意这才发现，宫殿之外，许多宫娥跟太监都是陌生的面孔，只听沈默宇的话。
“你什么时候，在皇宫安插了人？”莫如意愣了一下，只觉得遍体生寒。
若是他真有什么不轨之心，那岂不是对皇位手到擒来？
沈默宇的脚步顿了顿，嬷嬷身上的血，已经将他身上的衣服染红，反而显得他的脸色更加的阴沉，“皇后，我来皇宫，只是有一个东西要带走，不会动皇上，我也没有那个能力，皇后尽管放心。”
“等等，你要的是什么？”
“皇后到底走不走？”沈默宇这一次，是真的停下。
莫如意一愣，是啊，她到底要不要相信眼前这个男人，她走出去，是脱离苦海，还是进入另外一个火坑？
“皇上驾到！”
对面拐角处，有公公早就通报。
这里距离皇后的宫殿不远，一是为了震慑，而是为了能让皇后出来迎接。
“没有时间了，”沈默宇将手放在身上的绳子上，“你留下，让嬷嬷跟你一起死，还是走？”
……
江州。
胡夫人有些惆怅，跪在佛像面前，却是没有心思念佛经。
儿子断了胳膊，之前说好的亲事也没有了着落，作为母亲，一生之中莫过于希望儿女成才，有生之年能含饴弄孙。
而且儿子断臂之后，脾气越发的古怪，丫鬟被弄死了好几个，本来有个丫鬟有了身孕，她还想着抬举一下，让丫鬟做个小妾，谁料她儿知道之后，居然将那个丫鬟的肚子破开，非说人家丫鬟是水性杨花，这个孩子不是他的。
府里面也不知道是谁走漏了消息，外面的女子听闻公子如此暴躁，更是不敢上门，她曾经尝试选了一个比较不错的人家，地位不高，可以拿捏，谁料那家人宁愿满门逃亡，也不愿意将闺女嫁过来。
如今，孩子的婚事，是耽误了。
柳汉山却满不在乎，每天只想着如何报仇，如何杀了苏婳，代替沐王成为江州的霸主。
丈夫儿子，都指望不上，本想着指望娘家。
可因为胡空的事情，娘家那边对她也是颇有微词，加上现在她在家中地位不稳，娘家的哥哥弟弟都不如从前了。
“姑姑。”胡空从房梁缓缓飘落，他对房间内这股檀香味有些不满，微微皱了皱眉。
胡夫人起身，将佛珠放在香岸上，淡淡笑了笑，“你最近跟在你姑父身边，可还习惯？”
“还是那些事情。”胡空的作用，就是保护柳汉山，顺便找苏婳的下落。
胡夫人点头，“恩，那你现在可有什么进展？”
“苏婳找到了。”胡空面无表情，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对这个姑母，也越发疏离起来。
虽然还会实话实说，却已经不如从前亲切。
胡夫人心思一动，立刻上前，一把拽住他的衣袖，“你是说，找到苏婳了？”
“是。”胡空不愿意多言。
胡夫人心底大喜，真是一个好消息，到时候将苏婳活捉了，让她给孩子做媳妇，做错了事情，就要承受这份折磨。
可不对啊！
“老爷比我还恨苏婳，如今知道她的下落，怎么没动静？”若是从前，家里面的客卿已经被召集起来了。
胡夫人看胡空不说话，晃了晃他，“你给姑姑说实话，老爷到底做了什么？”
胡空低下头。
胡夫人知道他是不肯说，心里不免愤怒，猛地甩开他，“胡空，你不要忘了，当年你流落街头，是谁将你带入胡家，又是谁，将你当做亲生的，养了你三年，最后将你的名字写入了族谱，让胡家不得不承认你的身份！”
胡空眼底有光微微一颤。
胡夫人冷冷一笑，“好，好啊，你现在长大了，能耐了，也不要我这个姑姑了……”
“姑姑，柳大人，派了神谷去。”
神谷？
胡夫人对这个名字，都有些陌生了。
主要是因为，他很久很久没有帮着胡家做事了。
当年，神谷可是鞑子的人，要不是柳汉山，他早就死了，而柳汉山看上的，也是神谷那一手能下蛊于无形的能耐。
“神谷虽然是一个蛊毒高手，可武功并不怎么样，他居然也放心？”胡夫人哼了一声，“他真是越老越糊涂了、”
胡空拱拱手，“若是没有意外，我在明日，就会过去。”
“恩？”胡夫人微愣，“所以你今天是来跟我告别？”
“是。”胡空低声开口。
胡夫人呵呵笑着，“真好啊！”
若不是他今天发现不对劲，这个柳汉山要瞒她到什么时候。
真以为她是什么都不知道，不能跟他抗衡了吗？
“胡空，我写一封信，你帮我拿着，如果知道我的死讯，这封信就给苏婳，若是我还活着，这封信你就算是死，也要保护好，明白吗？”
胡空蹙眉。
“我知道你不理解，但是好孩子，这就当做，你是在报答我对你的救命之恩，只要你帮我做好这件事，我跟你之间，就算是两清了。”
胡空当即跪下，“恩德从不敢忘。”
“都没关系了，”胡夫人一脸倦意，到了一边拿出了文房四宝，写好书信，似乎用尽了她毕生的力气，跌坐在椅子上。
胡空将书信收好，“姑姑保重。”
“切记，就算是保护不了，也不能让柳汉山看到，否则，你也难以保全。”胡夫人最终，还是担心了一下这个侄儿。
毕竟，这么多年，就算是养一只小狗小猫，都是有感情的。
“夫人，我可以进来吗？”柳汉山忽然到来，敲了敲门。
胡空当即飞身而起，从天窗而出。
柳汉山刚好推开门，看到胡夫人一脸哀伤坐在书桌之前，桌子上的笔墨，还没干。
可她身前的纸上，却什么都没有。
柳汉山立刻警惕地看了一眼周围，最后，目光落在那天窗之上。
……
莫如意没动，一个人站在路中央，等着东方枫走近。
“晚晚呢？”
莫如意没说话，现在沈默宇就躲在不远处，如实她不能拖延时间，只怕是谁也走不了。
只是，到底因为江晚晚的话，她下意识去看东方枫的脸色。
他说话的时候，即便是语气温和，眉角的青筋都在不断的滚动，脸色微黄，像是血色在不断被什么东西吸走一样。
“皇上，”莫如意上前两步，想要看清楚一点，却忽然被猛地推开。
“不要靠近朕。”
胳膊碰到地面，很疼。
有鲜血缓缓滴落。
她虽然贵为皇后，可偏偏，没有人上前搀扶，反而都用嘲讽的目光看着她。
她近乎狼狈地爬起来，“她在我的宫里面，皇上，你最近……”
“走，进去看看。”东方枫指了两个太监，“你们两个看好皇后。”
他根本就没注意到莫如意还在说话。
人进了宫殿之后，沈默宇放倒了两太监，站在她的身后，“即便是不死心，现在也不是留下的时候，走吧。”
莫如意没动。
宫里面，传来尖叫声。
时间紧迫！
沈默宇来不及多想，“皇后，得罪了！”
莫如意最后一眼，只觉得漫天霞光之中，那个被她钟爱的男人，带着微笑，缓缓朝着她走来，在他们的手要握在一起的时候，一切，又归于黑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