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刻,凄美的歌声仿佛与萧然心神产生了一丝共鸣。
“不想,这幽间鬼域竟也有与我同命相怜之人。”
萧然自语,身子不由自主向那声音传来之处走去。
走下桥头,随着前方一片迷雾消散后,呈现在萧然眼前的,是满岸的红色花朵。
这些花朵似赋有生命一般,随着冥间刮起的阴风,轻轻摇摆。
稀薄的雾气内,那一地的赤红,如血,美丽,妖艳。
唯独在那满岸的花海中,不见一片绿叶生长,赤红的花朵下,便只有根茎存在。
“念去去、千里烟波,暮霭沉沉楚天阔,多情自古伤离别,更那堪冷落清秋节……”
凄美的女子歌声再次响起,冥风拂过满岸花朵,闻其声,不见其人。
萧然心中生疑,举目定睛,再次探寻。
这一次,透过盘旋的薄雾,他瞧见了在那花海之上,有一赤足女子轻踏花瓣,傲世而舞。
那女子身穿红色嫁衣,肌肤羊脂如玉,赛似白雪,乌黑发丝下是一张绝美的倾世容颜。
而那一片红色花海,仿佛为嫁衣女子铺上了十里红妆。
青丝挽下,为君换一袭红衣,伴轻舞,在彼岸。
只是如今,女子绝美的容颜上,流露出的,皆是哀伤之意,直让人心生怜惜。
当萧然目光看去的刹那,嫁衣女子同时止住了舞姿,目光也随之看向了萧然。
四目对望下,萧然只觉有一股阴冷之气袭入全身,那种压迫的危机感顿时涌上心间。
萧然愕然,连忙歉意道:“在下无意冒犯夫人,只是听夫人歌声中有道不尽的哀愁,让人心生共鸣,便不由自主来到了此处。”
“你可知这里是何处?”
“你可知我是谁?”
嫁衣女子声音冰冷,咄咄而问,绝美容颜上取而代之的是冷漠、冰霜。
“我只是一只不愿轮回的游魂,无心打扰,我这就离去。”感受到对方强烈的敌意,萧然转身就欲离去。
“此地岂是你说来就来,说走就走!”
却在萧然转身之际,嫁衣女子冷哼一声,顿时,在其赤足下,有大片红色花瓣瞬间飞起,朝着萧然席卷而来。
花瓣袭来的瞬间,萧然眼前顿时被一片赤红掩盖,紧接着,便有一道诡异的力量将他笼罩,禁锢在原地。
在这诡异力量的探寻下,萧然的短暂一生,竟被嫁衣女子知晓了大概。
“不是鬼域七十二府的人。”
数息后,嫁衣女子自语,脸上敌意消退半数,玉指轻弹间,飞舞缠绕萧然的花瓣,顿时消失一空。
萧然也在花瓣消散的同时,失去束缚,重获自由。
然后,嫁衣女子神情冷漠,说道:“你走吧。”
闻言,萧然沉默,撇了眼满岸的红色花朵与前方嫁衣女子,虽是疑惑,却也抬手行礼,转身向原路走去。
“都是可怜的人,你可愿听我讲个故事。”
才前行数步,就听后方传来嫁衣女子凄凉声音。
不等萧然驻足,那嫁衣女子便轻点足尖,旋即有无数花瓣随她飞舞,仿佛要与她一起娓娓讲述那凄美的爱情故事…………
在很久以前,彼岸花便只开在鬼域忘川河边,是忘川彼岸的接引之花。
彼岸花的花香非常有魔力,能够唤起死者生前记忆。
又因为彼岸花,花如血色,被誉名为路照之花,成了这黄泉路上唯一的风景。
彼岸花,开一千年,落一千年,花叶永不相见,情不为因果,緣注定生死。
相传彼岸花的由来是因为两个人。
曼珠与沙华。
上天规定这两个人永不能相见,但是他们生生相惜,早已暗生情愫,终于有一天两个按赖不住的人,不顾天规,偷偷相见。
两人见面后,便一见钟情,私定了终生。
最后被天道发现,上天降下惩罚,便让他们变成一株花的花朵和叶子。
只是这花非常特别,有花不见叶,叶生不见花,生生世世,花叶两相错。
经过数千年的轮回,有一天,佛经过这株花旁,看见地上美丽无比的彼岸花,便停下来仔细端详,发现了其中的奥妙,佛既不悲伤,也不愤怒,他突然仰天长笑,伸手把这花从地上给拔了出来。
佛把花放在手里,说前世你们两个想念不的相见,后面相爱又不得所守,既然你们缘分未尽,我又不能帮你们解开身上的咒,那我把你带到哪彼岸吧,让你的花开满遍地。
最后,曼珠也化为花妖,沙华成为叶妖,共守彼岸花,但两人生生世世,不能相见!
曲已成殇,莫失莫忘,后来花月生凉,生死相惜,永世不见。
这就是彼岸花的故事。
听完嫁衣女子的故事,萧然沉寂其中,对嫁衣女子感慨道:
“想必夫人就是花妖曼珠,而这满岸的红色花朵,是彼岸花无疑了。”
嫁衣女子望向忘川上游出现的白芒,神色越加凄凉,她并未回答萧何,但也没否认。
“你为何要告诉我这些?”萧然又是一问。
嫁衣女子看向萧然,说道:“我时日不多,你是千年来,我遇见不多的几个重情义之人,所以我才愿意多说一些。”
嫁衣女子的回答,让萧然莫名有些伤感,只听他感慨道:“我能帮你点什么?”
“天道法则岂是那么容易撼动,一切挣扎都是徒劳。”嫁衣女子神色淡漠,其早已在与命运抗争过千次、万次后,磨灭了了心中仅有的希翼。
“你妻子的魂魄,并没有在黄泉出现过。”
突然间,嫁衣女子的话语,竟让萧然神色动容,声音也颤抖起来。
“你说的……可是真的?没有出现在黄泉,那倾城的灵魂会在哪里?”
嫁衣女子答道:“彼岸花具有特殊能力,能唤醒亡魂的记忆,我通过你的记忆,熟悉了你妻子的灵魂波动。”
嫁衣女子神色微顿,在其指尖,有一瓣花朵围绕飞起,旋即快速分解消散,融入下方彼岸花海中。
“彼岸花,乃是接引之花,接引一切亡魂,但……在这数十上百年中,彼岸花并没有感受到你妻子从此通过的痕迹。”
听这一席话,萧然的心顿时如遭雷击,身子踉跄后退的同时,口中还在喃喃自语。
“不会的……怎么会这样,难道是有人把倾城的灵魂带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