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宇曾听老夫子说过一个故事,里面就有一种刑罚,将犯人的衣物除去,扔进一个充满毒虫的大坑里,任其被虫子生生咬死。
他感觉自己现在就在承受着这样的痛苦,他的后背至少爬着七八只虫子,正一口口地咬着他的肉。
这个时候疼痛虽然加剧,但他内心里的倔强却战胜了想要放弃的想法。他用尽全力调整着因疼痛而变形的姿势,不让自己摔倒。
“滚开!”他扭动身体想要将虫子甩开。可虫子的脚上带有勾刺,就算用手拉开,也会带出一片皮肉,甩动基本没什么效果。
原本夏宇就体弱,令人想不到的是,背着十多只虫子,他依然在奔跑,经历了想要放弃的绝望后,他突然有种超脱之感。
老子绝不躺下!就是死,也要在奔跑中死去!
不知是不是错觉,他从后背和小腿处感受到了熟悉的暖流,一股股顺着身体流进了右手腕部的花纹。这些暖流沿途也稍稍滋润了夏宇的身体,但仅仅让他保持着以前那种虚弱的状态,似乎这是一种底线?
一只虫子变得虚弱从夏宇的背上掉了下去,接下来两只、三只……
但一只虫子掉下去,就会有另一只虫子重新爬上来。夏宇不知道它们之间是不是父子,或者祖孙关系。但这些虫子让他感受到“无穷尽也”的含义。
慢慢的,有虫子跑到了夏宇前面,追着村民的方向而去,他陷入虫子的包围之中了,而且身上已经爬满了虫子。但有了暖流的支持,他还在跑。
浑身的疼痛,已经将夏宇的意志淹没,他感觉自己就快要坚持不住了,暖流在一定程度上延缓了他的伤势,但无法阻止虫子撕咬带来的痛觉。
就在这时,他迷迷糊糊听到了后面的异常响动,他已经无法转头查看了。
但那响动没有让他等太久,迅速接近他,然后出现在他的右前方半个身位,也出现在他眼睛的余光之中。
那熟悉又陌生的黑直长发,此时无需阳光的照射,就泛着彩色的光晕。半带着傻气的面庞,看起来也帅了许多,这种感觉叫做希望。
来人正是桑明!
他的长发已经不是夏宇熟悉的样子,这时已经差不多有两米多长,正舞动着驱赶四周的虫子,让虫群中的桑明毫发无损,令夏宇惊奇不已,也让他心中的希望之火熊熊燃烧。
但他想要喊,却怎么也喊不出声,嗓子无比干涩。
“宇哥?抓住俺的头发!”桑明这时却看见了夏宇,这句带着浓重口音的话在后者听来不亚于天籁之音。
桑明说话的同时将一缕长发甩过来,被夏宇用尽最后的力气抓住。
夏宇已经没有力气回话了,紧紧抓住对方充满了韧性的头发,就像溺水之人抓住了救命稻草。不过桑明的头发可比稻草管用多了,还反过来将夏宇的手臂捆紧。
这时候,他甚至感觉桑明的头发亲切无比,就算用头发织成围巾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了。
见夏宇抓住了头发,桑明立即加速,他们处于虫子的包围之中,不在短时间内冲出去,夏宇恐怕就坚持不住了,爬在他身上的虫子还在不停地咬他。
因为部分头发被夏宇抓住,让桑明的防御出现了破绽,已经有几只虫子开始咬桑明了。
桑明跑起来速度可比夏宇快多了,甚至明显快过其他村民和虫子。不过他以这样的速度奔跑,夏宇被拉着再也站不住了,整个人贴地快速滑行,屁股、后背和后脚跟很快便被地面擦破了。
屁股和背部摩擦地面带来的疼痛根本无法和虫子撕咬带来的疼痛相比,这样的摩擦还将几只虫子甩脱了。
他们两很快超过了最前方的虫子并拉开距离。桑明扶起夏宇,将两人身上的虫子丢开,继续往前跑。
因为只保持比虫子稍快一点的速度,夏宇终于不用被拖行在地上,只是拉着对方的头发,身不由己地往前机械奔跑。
很快两人冲进了山林,一股幽静的气息扑面而来,他们却无心欣赏。直到继续跑了两三百米,发现在前方休息的大量村民时,他们才停下来,朝后望去,哪里还有虫子的影子,原来虫子不知道什么原因并没有追进山林。
刚停下来,夏宇整个人就如同烂泥一样瘫倒在地。刚刚不过七八百米的距离,他却感觉像是跑了一个世纪。
除了极度的疲惫,身上布满着伤口,疼痛还一直袭击着他的神经。
桑明要好的多,他将头发恢复到正常的长度,在夏宇旁边两米远的地方坐下来休息,顺便处理为数不多的伤口。
看着桑明身上的伤口,夏宇知道那是因为自己,千言万语化作两个字,“谢谢!”
“不用谢,宇哥!你以前一直对俺爱摸之助,还不嫌弃俺傻!”桑明听到夏宇的声音,露出带着傻气的笑容,“以后俺们又可以同甘共哭了!”
习惯了桑明的错用成语,夏宇此时也不想吐槽了。
“是呀!这时的,村子,呼,已经不能,回了!”想到这里,夏宇也不禁有些伤感,那是他带领大家辛苦建立起来的,每一间屋子,每一个瓦片都有他的汗水。
“俺帮你包扎伤口吧?”桑明居然还带了不少布条,站起来准备靠近夏宇。
“别!近了,你会,呼,变虚弱,逃命需要体力!”夏宇制止了桑明的动作,只让他将布条丢过来。
从最后几只虫子那里吸过来的暖流,并没有一丝流进手腕的花纹之中,而是迅速为夏宇恢复了些许气力,他得以艰难地大致包扎了下浑身的伤口。
似乎此时夏宇身体的虚弱远远低于底线。
夏宇细细体会着暖流的感觉,“这暖流居然可以治疗伤势?恢复自己的体力?”
再联想暖流的来历,恐怕之前虫子爬在他身上,他感觉到的暖流并不是错觉,就是从虫子那里得来的。
他以前也尝试过从小昆虫身上抽取暖流,不过可能是对方太小,几乎没什么明显的效果,而且他那会身上也没有伤口。
刚刚的经历,让他心中萌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从人的身上吸收暖流他不愿意,可若是从兽类身上吸收暖流呢?若是吸满了,是不是自己就不用这么虚弱了?这个以后有机会可以试试。
夏宇又想到刚刚桑明的表现,后者的能力似乎变强了不少,而且从其头发舞动的情况来看,似乎颇为娴熟,夏宇甚至能从其中看到一种妖艳的美感。
总之桑明的能力应该早就变强了。看样子这家伙也不像表面那么傻里傻气的,知道低调和隐藏。
不过既然对方想要低调,夏宇也不会戳破。
人是社会性动物,两人稍微恢复了些,勉强可以走路后,便朝着村民们聚集的地方走过去。
走近了,夏宇能感觉到一股浓浓的悲意,不少人都失去了家人。有的默默呆立,有的不停抽泣。
隔了二三十米,夏宇就看到一脸颓然的施横乡呆坐在地上,后者倒是没有家人。但他能理解对方的感受,眼看就可以横行村里了,可嗖的一下村子没了……
夏宇虽然恨他,但并不幸灾乐祸,村子没了,他也很难受,他同样也痛恨虫子。
不过施横乡显然不这么想,他见夏宇过来了,瞬间从地上弹起,向着夏宇冲了过来,“你这个灾星,都是你!都是你啊!害得我们无家可归!我要杀了你!”
这人被刺激的有些疯狂了,令夏宇感觉悲哀。更加悲哀的是坐在他旁边的村民居然没人阻拦施横乡,不少人的眼神里居然同样透着仇恨,像是认同了他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