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戚晓月。
生活恢复了正常,只是最近没有咖啡喝,每日还要喝又酸又辣的中药汤,真是气死人。
校长带我去县里接受表彰。表彰词中,对我的事迹各种添油加醋大肆宣传,连“舍己为人”“见义勇为”“春蚕到死丝方尽”之类的字眼都用上了。听得我汗毛疙瘩都起来了。
上台之后县领导给我递了个证书,一束鲜花。和我并肩拍合照,照片上我尽量露八个牙齿,拍的笑容灿烂。
没想到拍完照还不让我下去,主持人说“戚老师,当时不顾自己安危去救学生,是一种什么样的信念支持你去这样做?”她把话筒杵过来。
我心生厌烦,想着还不是因为水不深,你下水拉人先考虑信念?
我看向台下,校长又给我竖个大拇指。
我说:“这个荣誉,我受之有愧。因为对很多教师来说,爱护幼小已经内化为一种本能。我相信不仅是我,换任何一个教师,都会这样做。”又是掌声一片。
主持人开始报下一组表彰了。我下来台和校长坐一块,却是如坐针毡。一阵心悸,虚汗呼呼冒出来。校长问:“晓月老师怎么了?不舒服吗?”我说:“没事的,校长。”忍了一会。大厅内掌声又起,人声鼎沸,我听着只觉天旋地转起来。
我给校长告辞,趔趔趄趄地走出大厅,在走廊里找了个椅子坐下,略安静些。只听得一个人喊:“晓月。”我听到声音,已经知道来人是谁。
叶医生紧走两步,到我跟前。“难受吗?”他问。我无力说话,只点点头。他拉过我的手,在无名指,手腕处按着,也是奇怪,真的是立刻见效了,略微稳了一下。
我打量着他,他今日穿了身正装,身板挺直,精神抖擞。他伸出手指,在我手上,头上按着,说“不舒服的时候,按压这几个穴位。还有脚上。”他蹲下来,在我脚上比划一回。
我说:“谢谢,好些了。”他点点头,还是继续按压手腕。
我突然想起什么事来,问他:“你为何在这里?”
他说:“表彰嘛。我也有份的。”我想起今日来此的,是各行各业的美德标兵。不觉自嘲的一笑。他也嫣然一笑。
真见不得他笑,我还时常自恃有个好皮囊,如今在他面前,简直毫无颜色。嫉妒。
我心想着,即便生在一个桃花源头,即便爱一个山清水秀,到头来,任谁也难免要入一个世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