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飞花的表情已经不能用简单的难看来形容了。简直就像是开了染坊,乍红乍白,乍青乍紫。
许是还存在那么一点点微不足道的良心,任霜薄又出言安慰了一句:“别怕,只要你不乱吃其他药,四五天之后一定会好的。”
白飞花回过神来,强自笑道:“多谢恩公。”
他其实很想请这位恩公再给他看看,能不能快点儿好,可是又怕和这位呆久了,再被下点儿其他什么药。
那他可就彻底吃不消了。
任霜薄没再多说什么,只是掉转马头,继续向北行去。
她准备和任玖上华河。由华河顺流直下,正好可以转入禹江,可以说是又快又方便。
而之所以不从安城进荆水,直接走水路,则是因为由荆水上华河实为逆流,远没有走陆路去华河快。
好在他们到华河转水路后,就会把马卖掉,不吝惜脚力的情况下,今天也该到了。
白飞花眼见着两匹骏马踏起烟尘,在他视野中逐渐缩小,也只能摇头叹气,运气轻功,转身向安城方向而去。
好在他歇过一夜,妨碍轻功运转的几处大穴都已冲开,就算再遇到翻江帮的人,也绝对逃得掉,不用再怕什么。
只要不再遇到那个黑衣蒙面的女子就好。
可惜的是,有时候越怕什么,越来什么。
白飞花刚往安城跑了没一会儿,就听前方传来一阵阵若有若无的脚步声。
白飞花尚算警惕,急忙找了棵枝叶繁盛的高大树木藏身。
他静静地等待着,就见一群人自安城方向过来,为首的正是翻江帮帮主姜海凤和那灰袍面具人。
姜海凤是姜海龙的亲生姐姐,两人的面容却全没半点相似。
这位掌握着自华河到安城的荆水一段诸多码头的姜帮主,并不像一般人以为的那样身材粗壮,面带霸气。
相反,她长得相当漂亮。
一张瓜子脸上五官明艳,眉似弯刀,眸若琥珀,五官轮廓较寻常人深些,竟似有些异域风情,嘴唇饱满丰润,令人忍不住产生一亲芳泽的想法。
就连风吹日晒下变成小麦色的肌肤,都使她充满与大多数中原女子不同的野性魅力。
姜海凤生得高挑,因着练武的关系,身材也好,此时穿一身与帮众一般无二的青色短打,一头栗色微卷的长发披在身后,额头上系着青色布带,当真是又飒又美。
姜海凤一面走,一面对灰袍人道:“恩公,请放心,海龙带人一直把他往安城赶,我们从安城往回包抄,绝对能抓到他。”
许是因为常年在船上,需要大声吆喝才能互相听见,姜海凤的声音有些沙哑,却并不难听,倒有种别样的性感。
灰袍人却显然并不在乎身边的女子到底漂不漂亮,闻言只是冷嗤了一声:“那这么久过去,我们为何一个人都没看到?”
他的声音干涩粗粝,似乎是特意伪装出来的,并不自然。
姜海凤低下头,略有些惭愧道:“抱歉,是我办事不利。”
白飞花屏息看着他们快速从他所在的树下走过,既庆幸自己反应还算快,又有些担心,那个黑衣蒙面的女子也在这附近。
果然,在姜海凤带领的十几号人还没走出白飞花的视线时,就见一道黑色身影几个起落间就来到了灰袍人身侧。
女子单膝跪地,道:“主人,西南方向发现大批翻江帮帮众。”
灰袍人停下脚步,问道:“什么情况?”
女子这回竟然沉默了一会儿,才有些艰难似的开口道:“他们都在……腹泻。“
灰袍人:……
姜海凤:……
其余帮众:……
明明有这么多人站在此处,林间却静谧得似乎只能听见风吹树叶的沙沙声。
到底是自家人自家心疼,还是姜海凤先出言问了:“腹泻是指……?“
黑衣女子垂着头,尽量语气平稳的道:“就是字面意思,跟着属下的翻江帮帮众正在那边照看。“
姜海凤听得直皱眉:“很严重吗?“
“十分严重。“黑衣女子这回答得倒快。
姜海凤顿时有些着急,但还是勉强压下性子,又问了一句:“那我弟弟可也在那里?“
“姜副帮主并不在那边。“黑衣女子干脆答道。
正在此时,又有一行人从另一方向跑来,离得老远就高呼“帮主“。
姜海凤等人转头望去,就见十来个青衣汉子齐齐向这边奔来,为首两人驾着个浑身上下湿淋淋在滴水的虬髯大汉,不是姜海龙又是哪个。
姜海凤连忙迎过去,让他们把人放下,口中焦急问道:“这是怎么回事?海龙?你怎么搞成这副模样?“
姜海龙双目失神,本来被晒得黝黑的脸,此时竟然泛着灰白。
他瞧见自家姐姐,竟也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直到姜海凤又连声问了几句,眼睛才渐渐有了焦距。
姜海龙看着把他从小带大,比母亲还要亲近的姐姐,眼里竟然泛起了一丝泪花。
他嘴巴张合几次,好半晌,才哽咽出声:“姐——“
姜海凤有许久没看到自家弟弟这副模样,一时心里又急又气:“你哭什么,不对,到底是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张海龙只是叫了她一声,就不再说话,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可怜兮兮地像只落了水的黑熊。
姜海凤到底是心疼,不顾还有许多人在,直接蹲在了姜海龙面前,抬手摸了摸他湿漉漉的脸,连声道:“好了好了,不哭了啊,谁欺负你了?姐给你报仇!“
姜海龙感受到姐姐略微有些粗糙的温暖手掌,听到这小时候打架打输了之后,熟悉的报仇宣言,眼中的热泪再也憋不住,宛如一个孩童般嚎啕大哭起来:“姐,我脏了!我脏了啊啊啊!“
姜海凤连忙用手给他擦眼泪:“哎呦,没事没事,回家洗个热水澡,再换身新衣服,我家海龙还是最干净的,啊。“
“不,洗、洗不干净的,嗝,我再也洗不干净了。“姜海龙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我、我被绑在树上,整整一个晚上,肚子好痛,周围好黑,没有人,我喊的好大声好大声,嗝,可是,可是没有人来,一直都没有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