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向晚没有多留,径直走向厨房,巧了,萍姨也在,省了她再去找。
萍姨这人上一世对她的印象不深,只是偶尔听过底下的人无事谈论过她,知道她几乎自小服侍老夫人,老夫人年轻时候也是人中豪杰,现在暮年开始有了佛系的心境。
萍姨和老夫人待的时间最长,在傅府,二人的心性品性是最相近的,林向晚却不以为然,老夫人是那种风浪见识多了,渐渐养成的佛系心境,而萍姨不像老夫人表现的那么慈祥,她总是淡淡的,很像是心淡如菊的境界,却又像是有自己的世界,有着让人琢磨不透的淡然一笑。
她一身不显眼的着装,不喜珠饰,鬓角微白,目光有神韵,这是萍姨的第一感觉。
她正在煮粥,林向晚过去的脚步声不算大,可以说是轻悄悄的,没有吵到萍姨专心致志的世界。
闻着粥味,并不是香甜的,准确来说,里面夹杂着些许药味,极少,可以忽略,要不是她鼻子灵通,另加过人天赋,恐她也不能察觉什么。
“萍姨,你这粥好香啊,里面定是夹杂了不少好东西吧。”老夫人这些年天天吃药,这粥应该是那个高手开出的药菜单。
一道突兀的声音响起,令专心煮粥的萍姨顿了一秒,又很快恢复正常,动作快的察觉不到,她转过身来,看向来人,并不觉惊讶,像是顺了她那种淡然的态度,
道:“向晚小姐,你也来了,是饿了吗?用不用我给你也煮一碗?”
“不用不用,我自己来就好。”老夫人的御用代言人,可不是她用得起的。
萍姨没再说什么,仿佛方才只是一句客套话,道:“你也会煮粥?”
“会,之前在林家都是自己做的。”实际情况是,她痴迷药学,满世界跑,还会一连好几天都把自己关在屋子里,出来的时候碰上在林家的时候吃,碰不上就自己做。
“原来是个会持家的孩子,看样子,大师是为我们选对人了,现在想你这种年龄的呢女孩,那个不是豪车金饰,你倒是个例外。”萍姨夸道。
“萍姨,你说的太夸张了,这粥做的不错,萍姨在上面必是下了不少功夫。”至少,这苦味少得可怜。
“是啊,养生粥,取自不少名贵食材的食芯,需慢慢熬煮,三小时后才得此一碗。”
林向晚看她没有说出食中加药的打算,只当是名贵的药方没必要透露给她一个外,没有多问。
“萍姨天天周而复始一定很累吧,不如我替你送到老夫人那去。”她觉得开口向她提兰姨的事太莽撞了,得先找一个口子,万一萍姨不是那个态度,她就尴尬了。
“不用。”她想也没想,拒绝的很彻底,“你是傅府请来的贵人,要是有什么不好的地方,尽管跟我提。”
萍姨不是那种拐弯抹角的人,看得出来林向晚有什么需要她的地方。
林向晚被拆穿出心里的小九九,面上没有多少想象中的表情,萍姨的处事是她满意的,欣赏的。
想了几秒,道:“我的确有要麻烦你的地方,行路园缺点人手,我想……”
她听后,很慷慨的说,“明日我会安排新人去行路园。”
“新人就不麻烦了,她们都有自己的活要干,不能为了我自己方便挪她们的地,我瞧着一人很好,想用用。”
聪明人之间说话就是一点就通,萍姨像是早就猜到了般,道:“她去找过你了?”
不用想就知道她是谁,林向晚不藏不掖着承认了,“她刚才来见过我了,字里行间都很真诚,这样的人不用白不用,是吧?”
萍姨道:“你看的都是表面,就轻易答应了?”
她这话让人看不出是赞同还是拒绝,林向晚半开玩笑说:“不是萍姨你让她来找我的吗?萍姨送给我的,我哪有不收之理啊。”
“我送你的?我什么时候送的?”她半知不解的样子让林向晚猜不透是真的,还是装的。
林向晚只能道:“萍姨,你答应了吗?”
她笑道:“我说出去的话不好收回,回去我会跟兰姨说的,让她晚上去你院。”
见她答应了,她也就放心了,至于萍姨的态度,她还是不管了,反正保下兰姨,不过是照顾她饮食起居。
之后,二人都没有说话,很默契的静静的等着一碗粥的熟。
……
几十分钟后,萍姨熬的粥熟了,她用布隔手,缓缓将盖子掀开,一时间,粥香没了盖子的束缚,放肆地弥漫在空气中,香甜可口,热气腾腾,刚刚是沿盖缝隙闻见的药味,很细微,现在香气扑鼻,完全掩盖了药味。
萍姨没有闲着,一步一步的来,弄了半天,粥移到了一个精致的玉盅里去,拿着托盘端着,道:“向晚小姐,我做完了,你可以用了,我先走了。”
林向晚点了点头,在萍姨要走出厨房时,她还是忍不住的问了一下:“萍姨,兰姨不过是没有听傅子柔的话,给我收拾房间,一个小错误而已,难道还抵不过三十多年的苦劳?”
她没有闲心替兰姨追问,而是这件事怎么看都是自己收益,到底是她想多了?还是真有人帮她?
无功不受禄,再也没有比雪中送炭更忠诚的恩情了,这事之后兰姨对她必是推诚相见,她是方便了多,可是,比起方便,她还要废死多少脑细胞来揣摩对方心里是什么意思。
萍姨停下来,没有回头看她,也没有隐瞒,淡淡道:“她的错误罚的的确重了,可是有人容不下她,我也没办法,我不过是推波助澜,你该谢的不是我。”
“谁?”
萍姨实话实说:“玉琼少爷。”
林向晚顿时明了,原来是他!她对他的印象还停留在那个晚上,一个温柔而又不屈的人,即是他帮的忙,她就不必东猜西想了。
都说温柔的人一定很细心,傅玉琼这一点做的就非常好,不用她指点,就自觉的帮助救命恩人了,比起某个人,简直是一泉清水,一块木头,一个温文尔雅,一个朽木不可雕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