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玉琼又看向老夫人,道:“奶奶,你来了。”
傅老夫人对傅家的长孙自小就喜爱,她早就没有了年轻时候争权夺利的心,只希望自己的后代能好好的,傅玉琼这病,终是她的心结。
她怪道:“我来了,还要向你汇报?成天把自己关在院子里,也不怕闷死?整日与花草为伴,不嫌闷?”
傅玉琼院中养了些花,并不是她所认识珍贵的品种,院中随处可见,点点星灿,小巧玲珑的花是这院中的雅景,上次是晚上,没看清,现在看,别有一番美景。
傅玉琼说:“奶奶,不闷,我也无事可做,养养花,浇浇水,挺好。”即使是老夫人,他也是温柔的说话,看不出他温柔外的心情。
“别乱说,你的病一定会好的,我又托人去海外找来退休的医学大师,他资历深,比之前找过的还要好,再说,我前些日子算了一卦,找来了一个福星,大师说她肯定能让你逢凶化吉的。”
傅老夫人示意林向晚过来点,林向晚挪挪她的小身板,过去的时候,像是不经意,碰到了某人的西服,一点点,甚至快精确到毫米了,她还是感觉到了,更甚的是,又吓出一身冷汗。
呜呜呜呜呜,她容易吗她?
傅励寒敏锐的眼睛没放过她细致入微的表情,嘴角泛起淡淡一笑,一逝而过。
她内心历经千辛万苦的沧桑,来到了傅老夫人的旁边,傅老夫人介绍道:“这不,就是这孩子,她叫林向晚,前几日刚来咱们这,还不熟悉这,今日带她来见见你,向晚,快叫哥。”
林向晚很听话的叫了一声:“哥。”
声音悦耳动听,像是风铃有节奏的作响,冲破了傅玉琼心中多年积累的阴霾,他近距离的看清她眼中的调皮与精明,温和中夹杂着只有自己才知道的宠溺,道:“向晚妹妹。”
傅家重礼,碍于礼数,他不能直接叫名字,叫妹妹,他不喜欢这个称呼,因此,只能叫向晚妹妹,算是一种变相的亲近。
林向晚不知他是怎么想的,那夜的事两人皆闭口不谈,很默契的装作第一次见面,哦,不,是三人,还有个傅励寒,他不用演,光站在那就没人愿意过去。
“这就对了,向晚这孩子可是很乖巧的,当时大师说,有贵人渡劫,现在贵人来了,你的病一定很快就恢复,之前的那些话,你就当是一群庸医诊断的。”
傅老夫人原本以为傅玉琼不会喜欢这个外来的妹妹,毕竟当初傅子柔四岁来傅府时,他可是整整一个月都没有跟她说过一句话,现在看来,她的担心是多余的。
之后,傅老夫人很慈祥加详细的讲了林向晚的优良品质,更无语的是,竟然还查了她小时候的事,傅玉琼一一听着,没有丝毫不耐烦,还很温柔的看着她,笑意不减。
弄得林向晚心中一阵无语,再讲,她都快怀疑自己拯救过银行系。
讲了许多,傅老夫人才想起一件事,打算与傅玉琼说:“玉琼,我寻思这半个月后为向晚准备一场家宴,迎接这个小福星,你说怎么样?”
认亲中有布置家宴这一条,但是她从没有跟傅玉琼说过,她想,傅玉琼也不会关心这件事。
“一切全听奶奶做主。”傅玉琼安静的评价这件事,可内心却复杂不已。
林向晚心道,该来的总会来,上一世家宴,她被人羞辱,成了傅氏几十年都没出现的污点,一方面是被傅子柔算计了,一方面是她孤立无援。
现在吗,她偷偷瞄了一眼傅励寒,这家伙该好了吧,傅励寒第一时间感应到了这道微不足道的目光,也朝她看了过去,对上了那双寒眸,知道他还不给自己脸色,她真想给自己一巴掌,方才为什么那么沉不住气?她之前表现的好形象被推翻了大半。
其实,她心里知道就算再来一次,她还是会对那道轻视,看她如看那些莺莺燕燕的女子的目光做出相同的反应。不为其他,就为了那个几乎影响了她整个童年的人。
傅老夫人很是欣慰,道:“好好,你能同意就好,我就怕你不同意,玉琼,你先跟向晚聊聊,我去准备准备。”
傅老夫人一走,气氛乍地诡异起来,连傅玉琼这干净的气息都拯救不了她了,她害怕和可怜全都写在脸上,为的就是让傅励寒知道她后悔了,祈求原谅。
傅励寒将她一切表情揽于心中,表面上冷冰冰的,一脸傲色,等她开口道歉,接着再表现一脸忠诚,他的套路他摸清了,无非就是这些,还别说,她真打算这么干,她正在酝酿泪水。
傅玉琼多么精明的人,一眼看出二人的不对劲,他道:“七叔,向晚妹妹才来傅家几天,身为七叔,应该多担待一点。”
林向晚连忙点头,内心为这个哥哥点了好多赞,瞧瞧,人家多会说话。
傅励寒有意看了一眼他的腿:“你这亲,认得够快了,有这时间,不如多管管你的腿,我的事,还不用你管。”
林向晚手心都出汗了,完了,连亲侄子都劝不动了,那她这个便宜侄女岂不是真的不管了?她可没有胆子再拿傅玉琼说事,万一触及了傅励寒的底线,触及必反,他肯定会不顾及傅老夫人的信仰,林家人的盼望,直接将她囚禁,直到制出解药,再杀了。
傅玉琼这次真的没有再劝,不是这句警告,而是他把重点放在‘我的事’这三个字上,他波澜不惊的脸上浮起一丝疑惑,七叔怎会把她规划到他的事上?
傅励寒的沉默让林向晚更加忐忑不安,他什么意思?真的生气了?还没等到深想,他阔步一迈,走了,留下一脸孤独的林向晚。
怎么能这样?明明是他自己先用那种庸俗的眼光看她的,她不过是回击了一下,他怎么这么记仇?
她心情如半轮暮日,渐渐沉了下去,小脸蛋也跟着耷拉下来,傅玉琼见此,心中升起波澜,他不喜欢她这个样子,不知哪来的郁闷,他更不想她因为七叔心情不好。
他想安慰她,就像当晚她给了他死寂的心一束晨光,他伸出手,要拍拍她弱小的肩头,给她安慰,告诉她,他帮她。
可是,傅励寒没给他机会,他从远处停下了脚步,冷声道
“林向晚,过来!”
一句不容反抗的命令,明明那么冷,那么无情,可却是能让原本松垮的俏脸瞬间容光焕发起来,她笑了,很美很美,她开心的颠颠跑过去,错过了停在半空中欲要给她温暖的手,傅玉琼见她开心的跑过去,无奈而笑,收回了停留在半空中的胳膊。
这时,林向晚在半路上停了下来,她转头向院中轮椅上的人看过去,一袭青裙,红粉青蛾,美目流转,真诚的说了一声“谢谢。”谢谢你帮我这个孤独人。
只这一瞬间,他平易逊顺的心‘砰’地跳一下。
傅玉琼在原地愣了好久,倩丽身影早已不知离去多久,他才回过神来,略有些苍白的嘴角掠过一分无奈,最后化为叹息,消失在空气中。
秋风瑟瑟,沙沙作响,白衣俊男,目露沉色,半分忧郁,半分无奈。
不要谢我,永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