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楚衡继续奋力挥舞双手,放声大喊,声音渐渐嘶哑,他却更加卖力。
终于,数斯忽然发出一声高亢的嘶鸣,展翅朝楚衡俯冲而来。
楚衡紧紧握着手中古藤,仰面盯着数斯,心咚咚直跳。
如果早一点逃走,数斯或许会觉得觅食困难而折返,但如果晚一点逃走,楚衡或许会因为逃跑不及时而成为数斯的食物。
时机必须拿捏得刚刚好,既能引数斯进入结界,又能保全自身。
楚衡望着数斯,计算着数斯飞来的速度,静静等待着。
数斯远看是一个小黑点,飞近之后,却是一个庞然大物,楚衡已能听到它扇动翅膀而发出的声音,呼呼作响,犹如风箱,它在楚衡头顶,投下一片巨大的阴影。
在数斯离楚衡只有数丈之时,楚衡忽然拽着古藤,跃下高空。
就算途中被伸出来的树枝磕着碰着,他也不敢停顿,继续拽着古藤下落。
头上的阴影越来越大,数斯已离他越来越近。
忽然,楚衡奋力一脚,蹬在古树树干上,人在空中一荡,飞向旁边另一棵古树。
抓着一根树枝稳住身形时,楚衡连忙回头一瞧,他刚才所在的地方,古树树干上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洞——那是被数斯利爪抓破的洞。
如果刚才楚衡慢了一步,那个洞就会出现在楚衡身上。
楚衡不由得惊出一身冷汗,暗道一声“好险”。
好在他此刻已不需要再逃跑,也不需要再担心,数斯一击落空后,忽然掉头飞向高空。
面对近在眼前的食物,它选择了放弃。
楚衡长长松了口气,翻身爬上树枝,靠着树干坐下来,慢慢解开缠在腰间的古藤。
数斯出不去了。
天空中忽然亮起一道红光,楚衡抬头一瞧,透过枝叶间的缝隙,便见数斯一头撞在铺满符纹的结界上,往下跌落。
数斯扑腾翅膀,重新稳住身形,这个时候,结界上的符纹已经消失,数斯望着空无一物的天空,呆了一会儿,继续振翅高飞。
符纹显现,数斯再一次被结界反弹回来。
一连尝试三次,三次都被结界弹回来,数斯似乎终于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不再飞翔,落到临近的一棵古树树顶,仰起头,呆呆地望着那道无形的结界,偶尔“嘎嘎”叫唤两声。
事情如预想的一模一样,楚衡不禁欣慰地笑了出来,这样的局面,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情,几乎不需要再多做猜测了。
他们这些普通人,都是驳的食物,而数斯竟然来抢它的食物,驳身为一方兽王,又怎么能忍得住?
数斯的知觉远比楚衡这个凡人敏锐得多,它能在一击不中后,立即放弃近在咫尺的食物,一定是察觉到了什么。
楚衡低头四顾,树下的丛林中,静悄悄,空荡荡,没有丝毫动静。
忽然,楚衡看见一道雪白色的身影一跃而起,一只巨兽窜到一株古树上,没有停留,借力再次跃起,窜到附近另外一株古树上,如此来回借力,一眨眼的工夫,便已跃上七八丈。
驳的身躯巨大,但却没有发出声响,无声无息地靠近数斯。
数斯正呆呆地望着天空,似乎在思考着什么,它陡然察觉到有什么不对劲,下意识地振翅飞起。
但它察觉到的时候已经晚了,飞腾的路径正好在驳的算计中,楚衡在下面看着,就好像驳攻击的地方有些过高,而数斯却正好落入驳口中一般。
数斯被驳衔在口中,脖子无力地垂下,只在不停地“吱吱”叫着,却没有挣扎。
它的脖子被咬断了。
驳衔着数斯,灵活地在树枝间来回跳跃,很快落地,钻进密林里,消失在了楚衡视野中。
楚衡看得有些失望。
他还想着数斯能厉害一些,最好和驳打成两败俱伤,没想到连一个回合都不到,数斯就死在了驳口中。
不过也不亏,但愿驳能吃掉数斯,数斯身躯巨大,能抵得上八九个人,也许就会有八九个人能活下来,楚衡并不算白费功夫。
“噶!噶!”
楚衡正想着,忽然间,遥远的天际之上,传来阵阵响彻天宇的嘶鸣,一声尖锐,一声浑厚,两种声音互相交替。
楚衡霍然抬头,便见晴空之上,两只黑色大鸟朝这边飞驰而来。
看大鸟形状,两只也都是数斯!
而且比刚才那只数斯体型还要大上一倍有余的数斯!
“这……”
这样的情况,全然出乎楚衡意料,他愣了一下,随即明白过来。
两只数斯直直朝这边而来,目的显而易见,正是为了刚才被驳咬死的小数斯,这两只数斯搞不好是小数斯的父母,而刚才小数斯呆在树梢上,并非茫然无措地发呆,而是在呼唤它的父母。
楚衡心念电闪,连忙扒着古树枝干,朝树下溜去。
两只数斯掠来的气势,一往无前,小数斯都能够察觉到此地危险,两只大数斯断不可能不知道,但它们依然快如闪电般的掠过来。
数斯与驳,势必有一场大战。
之前发生的事情,就算有所变动,也依然在楚衡的预料中,而此时这样的局面,局势已然失控,他毕竟只是一个凡人,难以估算出驳和数斯的实力究竟如何,万一双方势均力敌,打得个难分难解,他们这些凡人,一定会遭殃。
异兽异禽战斗的余威,并不是他们这些凡人所能够承受的。
楚衡必须找一个地方躲起来,以免被殃及。
正往下溜着,一声怒吼陡然响起,周围树木震颤,树叶瑟瑟而落,紧接着,便是两道尖锐的嘶鸣声,楚衡抬头一瞧,树枝树叶遮住视线,看不大清楚,只隐约看见黑白两道影子在密林中交错闪过。
等他们飞到开阔之处,楚衡才看清楚,一只身形庞大的数斯正与驳在缠斗,一个在天一个在地,你退我进,你进我退,一时难分难解。
另一只数斯振翅飞进密林,良久,叼着小数斯飞到一棵树上,然而小数斯早已死去,身体只剩下血肉模糊的一半,数斯拿长喙顶了顶小数斯,小数斯一点儿动静也无,良久,数斯终于明白小数斯已死,再无可能活过来,蓦然仰天嘶鸣。
与驳缠斗的那只数斯,这时候不再与驳纠缠,飞到另一棵树上,两只数斯一齐嘶鸣。
哀婉的叫声响彻天地,其中似乎带着一种莫名的法力,声音穿透楚衡五脏六腑,震得楚衡浑身不舒服,烦恶欲呕,差一点没抓稳树枝摔下去。
好在叫声只持续了片刻,两只数斯同时收住叫声,振翅飞了起来,一前一后围着驳,停在半空,扇动翅膀。
“飒!”
一声尖锐的破空声响,似乎有什么东西从楚衡身边掠过,楚衡定睛一瞧,便见他前方不远处,有一棵不算大的树被拦腰截断,断口处平滑整齐,仿佛是被一把削铁如泥的宝剑一剑砍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