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别对我太好
艾依琳又哭了。真是该死的为什么自从进了HK后泪腺就变得特别发达了!当整理好情绪确定自己的眼睛不会那么红的时候,艾依琳才回到诊所内部。已经是下班时间了,多数同事已经离开了。艾依琳换好衣服捧着装有自己东西的小盒子准备离开时,正巧遇上了刚刚从本乡遥川办公室走出来的陈老先生。
陈老先生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向艾依琳微微点了一下头。艾依琳回了一个很牵强的笑容后,向门口走去。
“艾小姐,可以和你谈谈吗?”陈老先生突然唤道。
“呃,我觉得没有必要吧。”艾依琳犹豫了一下才停下脚步。
“很快的,只要几分钟。”
面对老人家,艾依琳真的不好意思拒绝,更何况陈老先生可是资深猎头,自己以后的口碑没准就得靠他树立呢。很勉强地点了点头,艾依琳将手里的东西暂放在前台后,跟着陈老先生出了门。
“其实,你误会本乡了。”刚出门,陈老先生便开口了。
艾依琳低下头踢着地面,无语。
“说实话,你来面试的时候,我给本乡的意见是不要录用你。因为以我的经验,你的性格有些毛躁,脾气也有些急,做事心有些浮,还没有耐性……”
“陈老先生,你这是对我人品的否定还是对我工作能力的否定?”艾依琳扬着眉打断了陈老生并不入耳的话。
“我知道这样的评价很难听,但我觉得事实证明我并没有说错。”陈老先生面向车来车往的大马路,目光也变得深邃起来,“可是本乡这孩子还是要录用你,他觉得你会给原本死气沉沉的日本风格的公司带来不同的活力。本乡这孩子一直都是很有想法的,所以才会在家族人都反对的情况下坚持来到中国,可以说,除了我,没有任何人帮他或者支持他。”
艾依琳撇了撇唇,也学陈老先生一样直直望向前方。
“我和本乡的爸爸是同学,我年轻的时候在日本留过学,也是学医学的,只是后来发现志不在此,才改了行。但我的工作还是没有和医疗脱了关系,这么多年,我为各大医院提供了无数人材,这一次本乡坚持录用你,说实话,我也实在是生气。”陈老先生点摸出烟点燃,继续说道:“但是,前几天他打电话拜托我宣布这件事,并且和我说,你很想去日本,想让我看看有什么方法能婉转地说出这次的决定。他——本来是想推荐你去的。但是时间太赶了,他最后还是决定让胡小姐去,因为从中国方派去的任何人代表的都是他的能力是否得到认可。”
“那就可以否定我了吗?”
“艾小姐,你还是没有明白我说的意思。本乡这孩子从小到大我只见过他三次,但从他父亲对来提起他时的得意我知道,他是家族的希望,他这次一意孤行来到中国,他必须给自己争口气。他并不是要否定你,只是时间不对罢了。我再强调一次,他本来想推荐的人,是你,找我来,也是不想伤害你。他觉得,你对他有一些误会,所以……”
“明明是他对我存有偏见。”艾依琳忙接口道。
“看,你们俩个都心有芥蒂,何不再给彼此一个机会来考查一下对方呢?而且,你难道就不想争口气来证明自己吗?”
“激将法对我没用。”艾依琳一甩头,发尾扫了到了陈老先生的眼睛。
“你看,还说自己不毛躁,我可就是靠这双眼识人的,你要是给我弄伤了,可赔不起哦。”陈老先生笑了起来,“总之,艾小姐,就算辞职,你也要交了辞职报告以后才算,所以,请你考虑清楚。”陈老先生把烟掐灭,看架势打算走人了,“哦,我还想说一句,就当帮帮那孩子吧,他现在很缺人材的。”
他说人材?看着陈老先生离开的背影,艾依琳心底升出小小的喜悦。
艾依琳再次推开HK的大门,此时整个大厅里空无一人,只有一盏壁灯照着她的东西,投出淡淡的光影。
艾依琳听到本乡遥川的屋子里有声音,虽然觉得是和自己无关,但她不是控制不住自己的脚步向那些虚掩的门走去。
门内,本乡遥川坐在办公桌前正在看着什么文件,他的手边是一盒还冒着热气的泡面。他专注的盯着文件,时而皱眉时而摇头,桌上的台灯发出淡白色的光将他完全笼住。从艾依琳这个角度来看,眼前这“厮”的下颌弧线紧绷,薄唇紧抿,更是为这张“长白山”脸增加了几分冷酷而又魅惑的味道。艾依琳看着看着,不觉得就出神了。
面部突然有一阵冷风袭来,当艾依琳回过神的时候,本乡遥川已经拉开了门一手拿着一次性杯子面无表情的回望着艾依琳。
“咳,那个——”艾依琳觉得自己全身都在发烫。
本乡遥川没有接腔,只是绕过艾依琳,走到饮水机旁接水。接好水,他立在原地,胳膊随意搭在饮水机上,挑着眉看着艾依琳。
“那个,你还没吃饭啊?”艾依琳想了半天,才想到这样一句话。
“啊。”本乡遥川应道,然后移开目光,优雅地喝了一口水。
该死的,平时怎么没发现他如此有涵养的样子。艾依琳咽了口口水,继续说道:“吃泡面对身体不好的,你……”
“你要说的就是这个?”本乡遥川慢慢走了过来,“好像,和你没关系吧?”
咦?他在赌气吗?
艾依琳气愤地转身,全当好心被狗吃了,抱起自己的东西,她打算离开。
“如果要辞职,请遵守职业道德,交好辞书后一个月离职。”本乡遥川慢悠悠地提醒。
艾依琳听了这话,深深及了一口气,奔到本乡遥川面前,她扬着着问道:“听说原本你打算让我去日本的。”
本乡遥川这回倒是笑了起来,他先是低着头笑了一会儿,然后抬起头,扯着唇角问道:“那又怎样呢,你去不去日本和我让不让你去,已经没有关系了。”
“喂,你是不是个男人,你怎么……啊——”
艾依琳的话还没说完,本乡遥川已经用闲着的手把她搂进了怀里。两个人在昏暗的灯光下鼻与鼻贴得那么近,彼此的呼吸交融,艾依琳已经呆到反应不过来了。
“我是不是男人,你要试试吗?”本乡遥川说完,慢慢把头移了一下,他的唇慢慢贴近,她已经感觉到一种温热和柔软淡淡地靠在了她的唇瓣上。
艾依琳闭上了眼,一片空白的大脑只能麻木地等待着接下来要发生的事。可是,一切就到这停止了,本乡遥川突然抽离了身体,用一种怪异的表情看着艾依琳。半晌,他有些狼狈的,至少在艾依琳看来是有些狼狈的转过身,他压低了声音,问道:“你怎么不躲?”
“呃……”艾依琳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了。
“不管怎样,如果决定辞职,就明天交辞呈吧。”本乡遥川说完,匆匆向办公室走去。
艾依琳朝着他的背影猛作了一痛鬼脸,“哼!怪胎。坏人!”
带着抑郁不明的怒气,还有着淡淡地悲伤,或者说是一种很浓烈的失望,她离开了HK。而本乡遥川在听到大门关上的声音后,扔掉手里的文件,对着台灯,发起呆来。
第二天,艾依琳准时进入HK。这一天,她都捂着右颊安静地很少说话。很多同事会关心地问她怎么了,她只是摇头带过,连即将赴日本的胡篱篱都忍不住瞄了她好几眼。
辞呈就在护士服的口袋里,可是比起这个,艾依琳觉得有一件事更为重要。
在临近下班的时候,消失了一天的本乡遥川终于冷着脸出现在大厅,他看了艾依琳一眼后,冷着脸问道:“你怎么了?”
艾依琳有气无力地回答道:“和你……”
“收回你那句话!”本乡遥川冷声打断她:“我问你怎么了。”
“上火!”不知道是被本乡遥川冰冷的口吻骇到了还是艾依琳今天真的有些失常,总之在她回答这句话的时声音竟然像是含在口中一般。
“无知!”本乡遥川斥道,转身回到自己的办公室穿上白大衣,在衣扣还没有扣的情况下他风一般又“刮”回到艾依琳面前,“躺到升降床去。”本乡遥川当时的口气日后被同事说起来都忍不住称为“冰河世纪”。
“啊?”艾依琳一时反应不过,她放下一直捂着脸的右手,呆呆地站起身。
同事们终于注意到艾依琳长指掩盖下微微隆起的脸颊了。忙碌了一整天的同事们不禁汗颜啊,不知道是本乡遥川职业敏感性太强还是平时他们对艾依琳的观察不够,她的牙齿肿了一天,竟然还是被刚刚回来不到几分钟的本乡遥川发现的。
“我说你马上躺到升降床上去!”本乡遥川这一次压低了声音,但眉头皱得更紧了一分。
“哦。”艾依琳小跑着奔向诊室的牙科升降床,乖乖地躺好后睁着大眼四处乱瞄。
本乡遥川走了过来,艾依琳马上又捂住了自己的脸颊,本乡遥川白了她一眼,面无表情地拉下了她的手。打开顶灯,他载有口罩后瞪着艾依琳。
“把嘴巴张开。”
“啊——”他的表情太冷了,长白山千年积雪都比不过他,艾依琳相当配合地张大了嘴马,大眼还是在四处乱瞄。
本乡遥川俯下身,一股淡淡地男性香水味钻进了艾依琳的鼻中,她突然想起昨晚那似是而非的吻,不安地移动了下身子。
本乡遥川直起身,拉下口罩说道:“第二颗大牙牙髓已经外溢了,牙神经暴露,牙根也已经开始发炎了,必须马上治疗。”说完,他戴上手套,转过身准备材料和器械。
“不用了,不用了,偶尔会这样,没事的。”艾依琳的心跳还没有抚平,她想要逃离这个空间范围,对她来说,这个空间太过窒闷了。
“躺下。”本乡遥川头也不回地命令道。“如果你想继续疼下去或者影响到其他牙齿,你就走吧。”他突然放下手里的东西,背对着艾依琳,有些无力地说着。
艾依琳坐直身子,捂着脸颊,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他这是在关心她吧,是出于一个医生的职业素养吧?
“艾依琳,我该拿你怎么办?”像是在低喃一般,本乡遥川轻轻叹了口气。
艾依琳心里的某根弦就因为眼前这个男子的低叹声断掉了,有一种不知名的感觉在体内流淌,明明是自己牙疼,可是为什么自己会生出心疼眼前这个男人的心情。艾依琳又躺回到床上,闭上眼,乖乖地说道:“来吧。”
本乡遥川回过头望着她,半晌才低低地笑了起来,“你……唉——”
“那个,我知道你不待见我,但是,我很怕疼的,你千万千万……”
本乡遥川没有给她说完的机会,重新戴上口罩,直接在她的口内进行了一场“工程”。
麻药针注射在牙床上的那一刻,艾依琳明明感觉到很疼,甚至流出了眼泪,可是透过眼泪看到的是本乡遥川深锁的浓眉和分明有致的长睫后,她竟然觉得有些舒服,难怪每个病人在最后都会对本乡遥川表示感谢并称他为“温柔的帅医生”,现在她终于感觉到了,被他那双温柔的黑眸注视过的任何一个部位,都会有温热的感觉,痛并快乐着……
直到下班时间,艾依琳的牙齿才被修补好。艾依琳刚坐直身子,本乡遥川端着一杯白水走了进来。
“今晚不要吃太热或者太冷的东西,以后吃东西也要注意,我帮你保留了牙神经,所以……”本乡遥川耐心地把注意事项讲给艾依琳后,坐在了她的身边,“喝口水漱漱口吧。”
“你,不要对我这么好。”艾依琳接过水杯捧在掌心,水的温度刚刚好,可见他有认真地调过冷热了。
“你说什么?”本乡遥川一边整理东西一边问道。
“没什么。”艾依琳感觉鼻腔酸酸的。
其实牙疼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当初在医院的时候就经常会因为牙疼在上夜班的时候格外精神。从小就怕疼的她担心偶尔发作的牙痛担心到有些神经衰弱。虽然身边也是有好朋友关心的,可是,牙疼这么点的事,就像今天工作了一天也没有真的注意到她是牙疼一样,她怎么好开口去向别人抱怨。可是他却发现了,他不计较她多次对他无礼地顶撞,在治疗过程中,像是对待病人一样有耐心。他今天已经忙了一天了,她有听说,他今天消失就是去医科学校的人材招聘会物色人材了,可是即使那么累,他还是为她进行了治疗,好吧,可能是她自己小题大作了,可是,她真的有些感动。
“你……”
“我……”
沉默片刻后,两个人同时开口了。
本乡遥川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手,艾依琳说道:“那个,今天的治疗费可不可以打个折?我保证,以后一定安安份份,勤勤恳恳地工作。”
本乡遥川愣了一下后,表情有些复杂,像是想笑,又像是生气,“你不是要辞职了吗?”
“不辞了,不辞了!”艾依琳说完,掏出辞呈在本乡遥川面前三下两下便撕碎了,“现在可以打折了吗?”
本乡遥川终于忍不住笑了出来,“你这家伙啊。”他站起身,拉着艾依琳离开升降床,“我又没说要收你钱,就当是员工的福利吧。哦,对了,晚上一起吃饭吧,一来可能你不知道吃什么最合适,二来我觉得我们还是有必要好好谈谈。”
“那个,明晚行吗?”
“不行,就今晚!”本乡遥川的脸色又沉了下来,“你有事?”
“对啊,我约了人了。”
“牙疼你还有心情约人!”本乡遥川说这句话时,口气怪怪的别扭。
“明天,明天一定听你教诲。我先走了,要不时间赶不及了,今天辛苦你了,十分感谢。”艾依琳像受了惊的小兔子一样闪出了诊室,本乡遥川透过诊室的窗户看到了停在诊所门外的宝蓝色跑车后,沉郁的脸色再未见好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