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是南方的初秋,因为昨晚的狂风院子里全是从马路边吹进来满目金黄的银杏叶,还有些洒金的叶子执拗地挂在自家种下的杏树树枝上不下来,害得李雨桐看着是左右不舒服,本来孕妇脾气来得莫名其妙,也已经不知道被那个把自己肚子搞大了的混蛋小子温柔教育了多少遍,少动气少动气,索性摆摆手不再看那棵扎眼的树子,慢悠悠走回屋子里。
今天是S市难得一次的个人服装展,而这次所推特的设计师便是大学时代时就因为一件宴会长裙设计而受到服装时尚界垂青的李雨桐,不过自从这位天才设计师28岁回到故乡S市后,几乎是“销声匿迹”了,许多人都在此期间八卦说是这个天才设计师李雨桐或许是已经江郎才尽了;或者是说许漫漫已经移民去了其他国家,做起了农庄太太;还或者是得了什么不治之症而无法设计等等……
而对于这些可笑而又可气的传言,李雨桐表示很无奈啊!
要不是为了那家伙一会儿谈恋爱,一会儿结婚领证,一会儿又陪他跑到国外进修,上周又突然检查出肚子里已经藏着一个小家伙一个月,她也不至于直到5年以后才重出江湖啊……
好在这些年积累了不少存货,这才得以痛快地看着这些造谣者们啪啪打脸。
“老婆,把药吃了。”旁边是林一南递过来的白开水和药片。
以那种从手臂贯穿到手指尖上的每一寸细胞里都在叫嚣着不高兴的姿态结过药片。
“老公,”丧着脸,“不吃行不行。”
知道许漫漫是个食管细的人,便小心地把她手上的药片掰成两半,然后催促着她把药吃下去,“不吃怎么行?想等一会儿的展示会上难受吗?我已经查过了,这个对胎儿没有伤害的。”
朴世贤瞅了一眼面前一脸委屈外加生无可恋的人,粉红粉红的樱桃唇因为泄气而弯成一个可爱的“八”字形,温柔的手指伸入她的发间,揉了揉她的头发。
不过这对许漫漫并不受用,似乎在听完最后一句话之后更加不耐烦,她拍开对她发型肆意蹂躏的大手,“所以现在只关心孩子了是吧,怎么不说对我有没有副作用啊?!”
“这…”眼前的人一时因为眼前情绪骤然变化的人儿有些不知所措,怔了几秒回想起刚刚自己说出的话,一脸堆笑,“老婆你生气啦?对不起嘛,你才是最重要那个,刚才我说错话了,该打该打!”
“死相,”李雨桐眯着眼调侃道,“有了娃就忘了妻的臭男人。”
不和孕妇斤斤计较是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
“老婆…”林一南不理会她的调侃,再凑近些把她拥入怀里,下巴蹭了蹭她的头顶,然后低头看着她微微上翘的鼻尖。“老婆,你别冤枉我啊,我明明最爱的还是你,即使这个孩子是我每晚的不懈努力得来的。”
一脸好笑地从他的怀里撤出来,看着他好似满脸正经,但充满诡异情绪的眼睛实在让人无法无视,无奈地说:“又开始了是不是!”
说完正要一拳打在他的胸口上让他长长记性,少再拿那些荤话来筐她。可还没当她打到他,他便敏捷地伸出左手稳稳当当地握住她的拳头,然后顺势把她往怀里一拉。
还没等李雨桐反应,面前的人一片灼热的薄唇就覆了上来。一个猝不及防的吻,唇上柔软的触及,感觉心里好像有什么东西正在燃烧一样。
李雨桐的身体贴在林一南怀里,感受着慢慢传递过来的体温,那温暖的感觉让她不自觉地就融进了一周前的回忆里,半月前因为接到展示会邀请的原因,本来安排的体检从而推迟了一周,原以为一切都会顺利进行,可以及时回家给家里两只大胖猫喂食的想法却在第一项检查中就被截胡了。
当李雨桐捧着新打印出来的B超图片从诊室出来的时候,她觉得手里还有打印机余温的纸张变得越来越炙热一直烫到自己的心坎。
明明感觉自己还是个孩子啊,明明自己还沉浸在那年高中林一南对自己的绝世告白里出不来,明明被拉着去领证,被带到海边听林一南对我们未来人生的规划好像就是昨天的事一样……
自己怎么就怀孕了呢?6周,一个多月了……
当时她抱着林一南在妇产科的走廊长椅上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并不是迎来小生命的开心和感动,而是初为人母的无措和害怕。
可为什么李雨桐会在林一南心疼自己,要与她商量要不要先打掉这个孩子之后毅然决定继续养育这个孩子呢?
李雨桐的回答是这样的:
只因为这个孩子未来姓林,只因为是林一南和李雨桐的孩子,仅此而已。
她相信着,那些不经意的意外只是出乎想象的命中注定。就像那些本该掉进水底却又因为张力漂浮在水面的硬币,本来顽强又固执,但一个又一个硬币的出现,张力减小,便沉浸到水底。
即是总有一天会沉入水底的硬币,又何不早点让其降临,减少些不必要的风吹日晒呢……
“呀…”后知后觉中她抵着他的胸口,对上他黝黑的眼瞳,嗔怪道:“要迟到了。”
“滴滴滴……”好巧不巧,手机闹钟也像是和她串通好了彼时响起。
“我去换衣服了……”说完就着林一南撑着沙发靠背的手臂坐起来,趁着自己起身加上旁边的人还没反应的片刻,在他的右脸落下一个吻,很轻……
“你……你慢慢走,看着楼梯。”
没过多久——
“老公!”声音从楼上的房间里传到楼下,林一南把洗好的杯子放在澧水槽上,甩着手走到楼梯的位置朝上望去。
“怎么了?”
话音还没落,一抹宝蓝色的身影从楼上一弹一蹦地下来,一直到林一南面前。
没有抬头,只是摆弄着自己的长裙背对过去,敞亮着背后还没拉上的拉链,“拉链……拉不上了。”
身后的人笑了笑,一遍摇头一边认命地给自家老婆把与布料卡在一起的裙子拉链慢慢解开又拉上。
“好了吗?”感觉到裙子的束缚感一直到后颈位置,慢慢转过身,满眼期待,“好看吗?”
“嗯!”林一南肯定地点点头,又突然抬手用指腹摩擦着下巴,眼神向下,点头的同时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是大了。”
“大你大爷!”李雨桐皱着脸瞪他,果然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老婆你想什么呢?!”一脸无辜,“我说的是肚子。”
“……”
装!你再装!
“哦!”又瞪他一眼,抓着手拿包绕过他气鼓鼓地快步往玄关走去,生怕身后的人察觉自己因为羞耻而极速发烫的脸颊,想必现在的脸颊连着耳朵都红得不行了吧。
“老婆!老婆!老婆~”偷笑着跑到了她旁边,还不要脸地把嘴巴朝她靠近一些,嘟着嘴巴,嘴角勾起抑制不住的笑容,“Goodbye Kiss”
李雨桐一脸嫌弃地看着他,无奈地说:“这位先生,要点脸好吧……”
“对你我从来都不要脸的,”他再凑近一些,一脸坏笑道,“我更不要脸的时候你又不是没见过。”
“你这脑袋瓜子,一天到晚在想些什么呀?”撑在玄关的置物架,用一种研究外星生物的神情看着面前满口骚话的林一南,“真想看看你的脑子里到底装了多少肮脏的东西。”
“当然是…”他俯身啄了一下她的唇,“想怎么伺候你……”
看了一眼他因为刚刚亲到自己之后唇上沾到的口红,笑着拍拍他的脸,“爱妃,朕要走了。”
说完,弯腰换上早上才送来的高跟鞋,最后检查一遍自己的仪容,满脸兴致的看着全身镜里的自己,除了比起之前的确有些变化的肚子其他都很满意。
“真不要我陪你一起?”林一南倚着玄关口的墙问道。
“不用啦,有人接送你怕什么,而且你房间里那一大叠才到的病例单,你以为我没看见吗?”说完,轻抚他略显疲倦的脸。
两年前,他们终于顺利办完婚礼,又在半年之后领证,第二天就坐上了去澳大利亚的飞机,到现在李雨桐都经常调侃林一南的心机,就说怎么头一天拉着自己火急火燎办了证,敢情是早有预谋第二天把我骗去私奔啊!
“那我们可说好啊李雨桐,不准关机!不准喝酒!不准看男人!如果有男人来找你你就跑,结束了立刻给我打电话,我来接你,知道了?”说完还又凑近轻啄一下她的唇,然后凑到她的耳边,气息打在她的脖子上,痒痒的。“还有,要想我。”
“……知道了!管家公!口红都被你亲掉了!”说着准备拿出包里的口红补一补被他亲掉的颜色。
“涂那么红干什么?勾引男人啊!”朴世贤佯装生气地抢过她的口红,一脸不高兴地看着她,像个被妈妈抢了糖吃的孩子,眼里是“我生气了,要你亲亲才会消气”的情绪。
“我都这样了还勾引男人呢!”说着指了指自己的肚子,“这就是我能平安度过今晚的小法宝。”
同时笑起来,他手抚上只有一点轻微隆起的肚子,轻声道,“你要听话,别让你妈难受。”
温柔至极。
“它听得懂才怪了。”
“老婆你好没情调啊……”
“情调能当饭吃吗?”钢铁直女上线。
“……”
“我走了!别太想我啊!”说完躲过还想亲密的林一南伸过来的手,两步退到门外,关上门,一气呵成。
背靠着房门,空气里的细碎尘粒透过阳光一点一点地漾开。
林一南,我好像已经开始想你了……
好多年前的五月,S市慢慢步入炎热,李雨桐穿着她的碎花裙,白球鞋,橘红色的唇膏显得她格外清新,那天是大一的她与隔壁大学大二学长的联谊会,她是被室友邀请一起去的。
“不用我陪你?”高三的林一南已经很高了,蓝白色的松垮校服也遮不住青春正好而展露的英气,他倚着玄关口的墙壁问她。
“我联谊你跟着去干嘛?还是好好复习吧高三生!”她朝他笑了笑,拿起鞋柜上的包包准备出门。
“喂!李雨桐,不要关机,不要喝酒,不要让那些男的碰你,还有…早点回来。”他一口气说完这些话,李雨桐看着他低下的越变越红的脸,噗呲一声笑出来。
“怎么?要做我的黑骑士啊。”她半开玩笑道。
“快走吧你!”不知是害羞还是什么,他烦躁地摆摆手示意门口开玩笑的人快走,低着的头还是羞耻地红着……
“那我走了!记得想我啊!”
“谁要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