鹊一环绕四周,发现是小龙女之寝宫。她低下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又发觉长发竟然是披散在两侧,在小龙女面前顿时有些尴尬,道:“你已经知道了?我······”
“知道了又如何?我已经认定鹊招仙子是我一生所爱,就算你是女儿身,我也会耐心等待着他现身的那一天。”小龙女收好了空的药碗。
鹊一惊愕:什么一生所爱?难道她这灵机一动的男子装扮,竟误了堂堂玄武公主之终身?这可是何等的罪过!鹊一想着,又不禁打了个冷颤。
“这是我心口上一片龙鳞,就当作信物赠予仙子。”小龙女说着,递给鹊一一块与她眉间鳞片一样闪亮的龙鳞,“我欠仙子一条命,日后若有需要,小龙女亦在所不辞。还有······若鹊招仙子归来,请务必知会!”说罢,小龙女娇羞一笑,跑出了宫殿。
鹊一细细端详着这片龙鳞,道:“据说龙心处龙鳞灵气最旺,如此斑斓好看,不如我也将你先化在我的眉间。”
鹊一边说,便画了一道符将那龙鳞化成一股仙气留在她额头中间。仔细看去,方能瞧见眉间亮闪闪一点。
不过两日有余,鹊一已经急着要回九重天去了。
这日,她自觉身体恢复无恙,便起身前往轩辕宫处。不到玄关,便听见里面女子娇笑之声。鹊一加快脚步,直接闯了门进去。
“尊主好心情,有说有笑神清气爽。”鹊一开门见山,冲着伏华和御楠讥讽道,也不管伏华会不会发怒。
“无礼!怎的如此鲁莽。”伏华放下茶杯,对着鹊一说道。
“尊主莫气,鹊一原是千余年的小仙子,偶尔不懂事也是有的。”御楠添油加醋。
鹊一走上前去,一屁股坐在尊主案前,道:“尊主教导鹊一,做事不能本末倒置。鹊一不懂事,却知道顾全大局,不为一己私利拖沓正事,因而得了那青金彩石归来。不知御楠统领所谓教养,就是每日抱着那芙蓉仙石跑到这轩辕正殿端茶倒水吗?”
“你!”御楠被她噎的半天说不出一个字。她缓过神来,狡辩道:“尊主刚下这南海,无人照应定对身子有所损害。我这也是为了天界千名仙将着想。”
“你莫要信口开河,如今我来了,便不用御楠统领记挂,可以腾出那偏殿了。鹊一与尊主从小就在一处,分开了住不惯!”鹊一头一甩,气哼哼道怼她道。
“够了!”伏华呵斥。“大统领所居偏殿,乃是南海龙王钦点,怎能说搬就搬?”顿了顿,他又说:“既然你住不惯龙宫,不然早些回九重天为好。今夜即启程吧。”
御楠怒气冲冲,却不好再与她费口舌。待御楠退下后,鹊一自知做错了事,心虚不安。她跪在伏华案前,道:“鹊一自知行事鲁莽,没规没矩,冲撞了御楠统领。还请尊主责罚!”
“既然知道,就是明知故犯,要从重罚。”伏华淡然道,眼中却全是严厉。“罚你回了九重天后,到月桂祠做事一月。”他抿了口茶,接着说。
“到那月老儿处,鹊一定是要筋骨都被他打散了。尊主三思啊!”鹊一哭丧着脸,禁不住心里恶狠狠的又将那花鸟儿骂了一遍。
回到九重天之后,鹊一首先驱身前往永辰宫,将那通天镜的子镜还与了嗣典。
“你的伤可无恙了?”嗣典与鹊一一见面便追问道。
“无恙无恙。我本就没受什么伤,不过是一场虚惊而已。”鹊一摆着手道。
“父神听说你追着尊主下了南海,气的说尊主教徒无方,本要罚你。后听闻你竟然携那失窃的五彩青金石归来,还捎带手解决了人间十余年大旱,又笑着夸你机灵,说要赏你呢。”嗣典将这半月天界发生的事一一告诉给鹊一听。
鹊一闻言笑道:“本是因祸得福了,天帝若不赏我,我还想着讨个什么好处呢。如此一来到方便了。”
“你也真是个厚脸皮!”嗣典笑骂。
隔日,紫光宝殿上,众神齐坐。鹊一也被尊主带着上了正殿,因心里知道是行赏之事,故心里乐得不行。
“此次南海一事,不仅剿灭了南海反派,得回五彩石,更免去了与幽冥界一战,实乃天界喜事。”天帝祝贺伏华道,也向御楠点头致意。
众神有说有笑,然鹊一瞧他说了半天也不提到自己,反而有些着急了。终于,天帝看向了伏华道:“尊主那小仙童此次立了大功,便由尊主说该如何封赏吧。”
“这本是鹊一分内之事。且私自出入天界、假扮天兵天将二事,也未惩罚。就算她将功补过了吧。”伏华说,忽略掉一旁鹊一渴望渐渐变成失落的眼神。
鹊一心想:尊主还是尊主,我犯过的错他一桩桩一件件记得太清楚,哪一天算完帐,哪一天才是我的好日子。
“父神,嗣典认为这不妥。鹊一虽然捡了空子私闯南海,但这也是她出于大局考虑。且她孤身一人勇闯水牢,从上古凶兽长右手里用命换回了五彩石,又赐福于山海大荒。若是不论功行赏,传出去我们天界便是赏罚不分、是非不明了。”嗣典关键时刻插了话,也接收到了鹊一感谢的眼神。
天帝闻言思考再三,终于下一道圣旨道:“伏华尊主座下仙子鹊一,足智多谋。保管青金彩石、造福山海大荒有功,是以慈悲而福泽天下,遂封其九天玄女,名列仙班,昭告三界。”
鹊一听闻心中狂喜不已,立刻上前去,叩拜领旨。她喜滋滋的回到坐席上,看向伏华道:“尊主说要我将功补过,那这九天玄女之身份,就算是对我月桂祠讨罚的封赏吧。”
伏华挑了挑眉,道:“成了上仙还是没个轻重,别高兴得太早。”
鹊一也不在乎,笑嘻嘻的吃自己盘子中的点心去了。
“天帝陛下,我听说天界自上古时期便定下一个规矩,那就是每升一个仙阶,便须去那山海大荒中的凡间历一个劫。”大殿另一侧,御楠幽幽开口道。
鹊一听了一个愣神,心里琢磨:这花鸟儿是必定要逼我离开尊主身边了?刚回到九重天屁股还没坐热,就要下凡历劫去了?
嗣典也皱了一下眉,看向天帝。后者沉声开口道:“确实如此,不过九天玄女一位,并无实权,与那凡人之命数皆无关。我这天界也是几十万年头一回封赏此位,着实有些摇摆不定。”
鹊一料到自己定不能安稳享福,于是主动请命,走上前去,作揖道:“回禀天帝,若是鹊一下凡归来能,也能与众神一般窥探山海大荒众生之命数,那鹊一愿意走这一遭!”
“胡说!你才入世两千年不到,如何历劫?你可知下凡历劫不是哪个神仙都回得来的?那山海大荒的妖魔鬼怪、贪欲咒怨,皆能将你引入歧途,终身不可再上九重天!”嗣典急忙劝她道。
“高处本不胜寒,何况我升了上仙却不历劫,恐不服众。太子殿下不用担心,鹊一必能安然无恙、圆满归来。”鹊一信誓旦旦,伏华却眉头紧锁。
嗣典见她心意已决,知道再多说亦无异,便转头想要求天帝。哪知天帝此时也点头发话道:“既如此,那便由尊主选定日子,送你出发吧。”
伏华应答,鹊一告退。
早年间,鹊一自初识九重天之日起就听说那山海大荒之中的凡世间无奇不有,心中便总是记挂着,如今终于有了机会,于是想着不如早早下去看看,也好早些回来交差。
伏华却说:“等你一月后从月桂祠归来,再下凡便可。”
“还要去啊!尊主······”鹊一失落道,求着尊主网开一面。奈何伏华也是固执无比,如何也不肯松口,鹊一只好在当天霞光普照之时,就来到了月桂祠殿门前候着。
天刚刚擦了黑,月上仙人就打着哈欠走了出来,看见鹊一,他吃了一惊,道:“哼,来的还挺快。但我可用不惯你这个上仙,回去复命吧。”
鹊一心知,若是说不服这个老顽童,尊主是不会让她下凡的,便奉承道:“月上仙人已在这天界掌管凡间姻缘千余载,鹊一一届小仙,纵使阶位再高,也不敢与上神相提并论。”说罢,她从身后掏出两瓶尊主处顺出来的好酒,递给了月上仙人道:“这是尊主特意嘱咐鹊一带给上神的,还请笑纳。”
这月老儿本已经打道回府,听见她如此说,倏的一下拐了回来,笑呵呵接过酒,道:“那本神就勉为其难收留你几日吧!”
“鹊一谢过上神!”鹊一长舒了一口气,心想着:为人所迫给你当苦力,还要我谢你,真得了便宜还卖乖!
月上仙人打开瓶塞,闻了闻酒香气,赞不绝口,对鹊一说道:“看在尊主如此诚心诚意的份上,我就给你找个轻松的活儿吧。随我来!”
月下仙人于是将鹊一领到了那月桂祠的后殿,鹊一定睛一看,竟发现有一棵五六人都围不住的巨树屹立中间。那树以参天之势生长,日落西下之后,便直指暗夜银盘。
“此乃月桂树,是以凡人之喜气所滋养而生。你看那树上挂的红线,便是我为凡人姻缘而牵。你便在此日日挑拣那红线下来便可。”月上仙人解释说道。
“我要挑哪些下来呢?”鹊一问道,看着那满树的红线,她还以为是树开了花。
“挑那些本不该纠缠在一起,却系了死结打不开者;也挑那些半挂不挂,不好生维护者。”月上仙人意味深长的看着鹊一说道。
“竟如此简单吗?”鹊一问道。
“姻缘一事,剪不断理还乱,唯有旁观者清,无心者明。”丢下这句话,月上仙人便走了,独留下鹊一一人站在树下。
等鹊一捡完了红线,太阳已经升起来了。她道:“这活儿听着简单,奈何这月桂树上成千上万条红线,看的小仙我眼花缭乱;且那死结系的如此紧,叫我如何拿他下来呢?我看这月老儿偏偏是想要刁难我罢了。”
“如此美差,还算刁难?”嗣典哼着小曲儿过来,围观鹊一囧相。
“按理说,你本该与我一同受罚。怎么偏偏我要来为这老顽童支使,你就无事傍身?”鹊一撅着嘴说道。
“这牵红线可是受凡人烟火最多的好差事,为你以后升上神能攒下不少功德。尊主还是为你着想的。何况本太子可怜你,求了父神要我与你一同受罚。”嗣典笑着说道。
“九天玄女可不需要太子殿下与我一起捡红线!”鹊一气汹汹道。
“非也非也,我是要陪玄女大人下凡、历劫!”嗣典故意卖了关子,眉眼含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