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球生态实验从一开始就是个错误！这里的资源本来就很贫脊，为什么还要把绝大部的资源都投入到这个漫长而又失败的试验中去呢？如果把所有的资源都用来改造月球，这里跟地球也没什么区别了。”
“你傻啊！既然知道月球的资源不平衡，我们如果在这里扩张的话，很快就会陷入绝境的。而且这里的物种太少，生态圈只能靠人工维持平衡，人一多肯定会出事的。再说了，实验本来就有失败的风险，否则就不叫实验了。”
“我只是想不通，为什么当时那么多生命都能在这种强辐射环境中生存下去，而我们人类却不能呢？你们说我们的历史会不会都是假的，这里面有什么阴谋？”
“你这也敢想啊！怎么可能呢，你那些阴谋论小说看多了吧？我们虽然大部份植物都生存了下来，但绝大部分动物都灭绝或变异了，可见生存最大的因素还是运气。而且也并不是没有人幸存下来，只不过……”
“你就不用卖关子了，我也看过刚解密的资料。那些遗留者体质特殊，他们全身的细胞癌变后有序分裂，而且有无限的分裂次数，所以有无限的寿命，肢体伤残后还能再生，只是智慧也退化了，跟野兽差不多。这个概率只有亿分之一，而且失去了繁殖能力，死一个少一个。”
“说起这个，你们可能都不知道为什么只有这片大陆上才有遗留者吧？前几天我看历史资料，发现有个观点说这片大陆上原来的国家很有先见之明，他们早就在人们的生活用品和食物中添加各种污染物，而不像其他国家的人那样只追求卫生，从而使得这片大陆上的居民获得了一定的免疫力。虽然效果微乎其微，但最终还是使得这极少的人成功存活了下来，我想如果当时其他国家也采取同样的策略，那么遗留者的数量可能就会多很多。”
“不会吧！我还没看过这些资料呢。我只看到那里的变异老鼠比人还大，哦，那样子真是令人毛骨悚然！”
“胆小鬼！老鼠我们天天吃，有什么可怕的，我们的生态圈可都是用它们来调节的。”
“如果你见到的是比你还大的老鼠，指不定谁吃谁呢！现在除了大灾难之前改造出来的传说生物之外，变异鼠现在可能就是地球上最顶端的野兽了，当然，传说生物其实不算生物。”
“唉，还是地球时代好啊，资源多得无聊，还能造什么传说生物。你们说当时的人有这份闲心，怎么不多造几艘宇宙飞船啊，要不然还能多逃出些人来。”
“造那些传说生物据说也不是真的吃饱撑着，有资料说是为了试验识别模糊指令的量子控制系统和人工智能，只不过画蛇添足了些罢了。再说多逃有什么用，当时这个破地方就只有庇护所和那么小一个生态圈，幸亏人少，人越多越活不了。”
“造艘自带生态系统的世代飞船不就行了吗？说不定可以让一部分人去火星上建立殖民地了，也不需要在这一棵树上吊死。”
“你以为什么随便什么星球都能生存的！就这地方我们还生存地这么勉强呢，火星上又没生态圈，怎么生存啊？你是几千年前的脑残科幻小说看多了吧！”
“安静！你们都给我安静！”在一阵声嘶力竭的喝令下，课堂才渐渐恢复了平静。教授清了清嗓子道：“这是本学期最后的一堂人工课，请你们珍惜一下。”
所谓人工课，就是指所有学生来到课堂直接与教授接触交流的课时。平时学生们都是在家中通过计算机终端远程授课，这种授课的方式虽然解决了出门不便的问题，但是由于人与人之间缺乏面对面的沟通，一旦聚到一起就容易出现前面的情况。
“孩子们，你们的思想很活跃，这一点无疑比我这一代好，这要归功于新的教育方式，我记得我们在这个年纪的时候，大家都是死气沉沉的，因为我们都已被指定了一种人生，不像你们还有选择的余地。你们很快就要各自走上工作岗位，从现在开始，你们要进入实践学习阶段，应该开始选择自己的人生方向了，也就是想想以后要做什么。”
“教授，我觉得选什么都一样无聊，反正总共也就五种路径，而且一切都是围着这个实验，而没有自己的生活，我们其实跟你们还是没什么区别。”
“但是你们必须选择，这是你们的使命，因为我们必须回到资源充足的故土，那里曾经养活了我们上百亿的祖先，但是现在，我们人类的总数只能控制在五十万人左右，还失去了几乎所有的文化与艺术。我们要想尽一切办法回到那里，因为只有地球才是一个真正的世界，在那里我们才能拥有真正的自由。虽然这一系列的实验还没有看到圆满的结果，但这是我们返回大地的唯一办法，为了人类的希望，我们必须牺牲自己的一部分自由与快乐。”
“哦，牺牲自己的自由换取后代的自由，这倒有点像量子粗粒的原理啊。”那位被同学骂做傻瓜的学生插了一句。
“对，我们就是要把一切力量都用在开辟希望的事业上去，除非你们都不想延续人类的文明。好了，我先给你们说明五种权限各自的功能范围，然后你们每个人都要选择其中的一种做为主要的发展方向。当然，我也会根据你们各自的天赋给予建议和……劝告。选择完成后，每个人有两到三年的实习期，如果发现有人不适合他自己选择的方向，就需要接受议会安排的位置。”
“我就说没什么区别，我们还是要被迫接受自己的命运的。”
“不要插嘴！首先是观察者权限，这个权限是关乎我们这个文明生存的关键职权。观察者的工作就是保证量子粗粒能源系统的运行。不过需要的人不多，除了首席观察者之外，其他观察者只有辅助、计算和维护设备的工作。”
“然后是仲裁者，这是我们的政治管理系统的权限，首席仲裁者就是我们的政治领袖，他拥有最高行政权力，决定社会的发展方针和重大问题的应对策略。其余仲裁者参与各个生态圈的资源管理、谐调和分配工作。”
“接下来是监视者，这个职权是生态实验的核心，其工作就是监视地球上的生态实验人种的生存状况，首席监视者拥有与实验人种交流的权限，其它监视者负责各个监视点的数据采集与分析。”
“创造者，负责设计和生产我们所需的各种物资，是我们的工业部门，这原来是需要人员最多的工作，现在机器劳动普及后，就成了一种享受的权限，高级权限才有使用超级三维打印的权力。如果你的资源点数多的话，也可以给自己做点好玩的东西……”
“最后是探索者，负责研究和探索各种理论。由于理论壁垒一直无法突破，这个职权的地位降到了最低，现在这是最清闲的职权了，所以还负责教育和文化之类人文科学方面的研究，而且现在越来越有向哲学和艺术方向发展的趋势，我觉得这个职权可能要改个名字了。”
“哈哈哈……”教室里一阵哄堂大笑。
“不要笑，怎么说老师我也是一名探索者。再说哲学和艺术的回归也是一件好事，至少我们的文明又有了活力，不再那么枯燥了。好了，这几种权限我已经说明，从现在开始你们就需要做出自己的选择了，下学期开始前每个人都要给我答复。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自己回去后可以在终端上查询，我已经给你们开放这个权限了。还有一点我要强调一下，实践学习阶段的表现决定你们毕业以后的起始权限等级，最高直接可以获得高级权限，要是一般，就只能获得普通权限，大家好自为之。”
“教授，我可以现在就做出选择吗？”一位女生略带怯意，又充满自信地问道。
教授看着这位气质成熟，长相却十分可爱的女孩儿，略微有些吃惊，看来这孩子早就已经做出选择了，而且期待已久地等到了今天。他露出了一个微笑，庄重地向这个女生点点头。
“我选择观察者之路！”
“好！我想我不需要对你作出任何建议和说明了，因为我知道你已经深思熟虑。不过我想知道你对观察者系统有多了解，说说观察者效应吧？”
“观察者效应是指人的主观意识对量子态的观察会使量子态坍塌为一个确定的状态，一般情况下这个结果都会突破经典关系的不等式，我们把突破经典关系的一个标准方差称为一个耦合强度，普通人的观察耦合强度在20至50左右，只有达到200以上才能对观察者系统进行操作，而我们的历任首席观察者都在300以上，最高记录是第97任观察者，高达560。”
“好，说得很详细。可见你早己立下这个志向了。那么还有没有人现在就做出决定的？”
“我决定选择探索者之路。”有一位男生站了起来。
“那我就让你说说探索者现在的困境是什么？”
“这就要说到意识壁垒了，我们现有的所有基础理论，无一例外地都要遇上对意识的解释，而我们一旦解释意识，就会陷入各种关于自我与宇宙的哲学问题之中而矛盾重重，这就叫意识壁垒，它是目前我们在基础理论上难以突破的一个界限。”
“说得对，那么你对此有自己的观点吗？”
“我觉得，实验手段在量子层面以下已经力有未逮了，这个问题只能用哲学和数学来解决。”
“所以我们的探索者系统已经成了哲学院了！你这个观点并不独特，不过我支持你的选择。还有人吗？”
“教授，我有一个问题！我们现在使用量子粗粒能源系统会不会再一次带来灭顶之灾？”第三位同学站起来问道。
“虽然理论上说这种能源并不是绝对安全的，不过我们这二十多个世纪以来，除了人为因素外，这个系统真正发生过的意外只有一次。而旧纪元那一次之所以发生史无前例的灾难，是因为当时地球上有太多核武器和核能源。虽然引发全球核爆炸的原因确实是量子粗粒装置的失控，但现在与当时的情况完全不同。一，我们现在没有太多的核能源；二，我们的粗粒系统是统一管理的，不像旧世纪那样各国竞争，混乱不堪；三，我们的历任观察者都是值得信赖的人，每次观察报告最先保证的都是安全系数；四，我们现在的社会完全是公正平等的，没有阶级之分，也就没有不可调和的矛盾。因此，我们现在使用量子粗粒能源的危险系数很低。”
“很低还是有吧，随着时间的推移，只要存在概率的事，总有一天会发生的，不是吗？”
“所以我们要尽快回到地球上，只有在那里，我们才能摆脱这种能源形式。”
“可是教授，我觉得到时候我们还会继续使用这种技术的，您说是吗？”
教授神色一紧，深吸了一口气，才道：“我不知道！也许是这样的吧。”
发现下课提示后，教授道：“今天的人工课到此结束，你们这段时间的进步令我非常吃惊。看来‘灌输问题比灌输答案更有效’这个教育理念确实有显著的成效。因此，我给你们布置的作业就是要求你们每个人用你们知道的所有知识提出一个更大的问题。当然，如果你们能附上自己的答案或见解就更好了，下学期我们再一起来讨论这些问题与答案。好了就这样，让我们期待下学期再见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