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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一家之主(2017年)

我是七七,一个80后的女孩。对了,现在已经升级为妈妈,结婚一年儿女双全,我的龙凤胎宝宝非常可爱,半岁刚过,已经会含含糊糊的喊妈妈了。在同事们眼中,我简直是人生的赢家,用了一年的时间,完成了别人三五年通过努力也不一定能完成的目标。我这个大家眼中的幸运儿,每天早上把自己打扮的光彩照人,永远戴着笑脸和同事们打着招呼。生活确实对我不薄,可爱的宝宝们已是老天赠与的极大礼物,可是每当晚上孤零零的走在回家的路上,再看看老张在家庭群里发的宝宝们的视频,眼泪就会不自觉地流着,压抑的心情得自己调节,每次我都安慰自己,坚强点七七,有老张的鼓励、朋友们的支持、还有开开和心心健康快乐的成长,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眼看着年龄要进入三字头,有我的小家庭作为坚实的后盾,自然应当挑起那个支离破碎的大家庭的重担,照顾好阿婆,让外公的在天之灵得以安息。

中午快到了,今天食堂的饭菜是红烧鸡块、清炒西蓝花、西红柿鸡蛋,我每天麻烦公司的收银朋友帮我将饭菜打包两份,十二点整出现在食堂门口等待领餐,可别小瞧这件事情,就这样,能让我节省出中午做饭的时间去看看宝宝,食堂的饭菜可口又卫生,阿婆和我妈能吃个营养丰富的午餐。将饭菜送去阿婆家后,我便开着车一路狂奔到婆婆家,两个小宝贝都在那里,每天中午的一个小时,就是我和他们联络感情的时间,顺便蹭顿午饭。今天一路遇到红灯,对于我这个新手女司机来说,每次起步都面临着熄火和后车不停的催促。一点钟才赶到婆婆家,一开门,开开、心心并没有因为妈妈晚上不能陪着他们而和我生疏,看见我马上咧着嘴露出两颗小白牙笑着,这笑容能支持我过好每一天。急急忙忙的吃完午饭,赶紧抱抱开开、再抱抱心心,站在镜子面前让他们看着妈妈傻笑,他们也跟着傻笑,这时间着实短的可怜,没抱多会儿孩子,我又要赶回公司了。哺乳期间,提前两个小时下班,如果回去的太晚,不仅下午的工作完成不了,还会耽误晚上去照顾阿婆的时间。所以只能放开宝宝,和他们说了十几次拜拜后,从婆婆家离开了。路上老妈打来电话:“七,你放心吧,阿婆吃的很好,菜都吃光了,米饭也吃了很多,身上的伤口我也清理过了,你下班后少做些吃的,不着急赶过来……”每天听她叨叨同样的话,但是这和一日三餐一样重要,知道阿婆吃的很好,我也就放心了。两点五十分,偷偷摸摸的回到公司,生怕别人看见我这么晚才来上班,好在经理和主管人很好,知道我要照顾老人,从不说我什么,只要完成分内的工作,我的上班时间并没有那么苛刻。

昨天晚上给阿婆熬得黑米粥她喝了满满一大碗,高兴的我睡了一整夜的好觉,今天给她换换口味,熬红豆稀饭,正好对她肢体的水肿也有好处。夏天到了,天黑的越来越晚了,7点钟到阿婆家,天还是亮堂堂的。“阿婆,七七来看你啦,听说你中午吃的不错,晚上也要好好吃哦,吃好饭,伤口才能快点愈合,病才能快点好啊,病好了带你回老家看大海。”我用手机放出了她最爱听的《王老虎抢亲》越剧片段,只是不管我说什么她也不会有任何回应,她空洞的眼神盯着天花板、没有一丝精神,嘴里面自言自语的说些听不清的词汇。她再也不认识我了,不知道我是那个被她从小领大的胖孙女,不知道我已经结婚了,不知道我的新房子离她家只有十分钟的步行路程,不知道她又当太姥姥了,而且还是一个重外孙女、一个重外孙子。她不知道我看着她心里有多疼,有多恨,她也不会知道我这两年里面几乎流干了这辈子要流的眼泪。她嘟嘟囔囔的自言自语,偶尔会喊我的名字,偶尔会喊女儿们的名字。我拿出稀饭和鸡蛋羹,我妈一口一口的给她喂着:“你爸出国给你打电话了吗?他知道你手疼要做手术吗?他见不到孙子也不想吗?半年能回来吗......”面对她的逼问,我将越剧的声音调到更大,专心的给阿婆腰腿上溃烂的伤口一层一层的清理上药。两年前,阿婆左颞叶脑急性脑梗死,但是错过了最佳的黄金72小时抢救时间,现在意识不清的躺在床上,两年了,我也从那个什么都依赖别人的小女孩变成了大家庭的一家之主,阿婆每天的用药和她们的一日三餐由我全权负责,慢慢的我也能把工作和家庭平衡好,照顾阿婆也变得越来越熟练,只是偶尔,听见她嘴里面的声音,还是会控制不住的抓狂。我的阿婆,有时觉得老天真的很不公平,要这样对待你,让你受了一辈子的苦还不给你一个健康的晚年;有时候又觉得这样很好,因为你什么都不知道,就不会伤心,你要强了一辈子,现在糊涂了,倒下了,所有的事情我来帮你面对,你要做的就是好好吃饭,好好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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