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显然段母比她更精通装可怜这一招,在她绞尽脑汁想理由的时候放下菜盘,幽幽地叹了口气,扶着桌沿坐在椅子上,手撑着额头,“哎,人老了……”
她心一软,瞥到段母疲惫的神色,要走的话愈发说不出口,静默半晌最后只能在她的示弱中败下阵来,“伯母,我刚在和他说要在这里住几天再走。”
强行扭回话题,她瞥了段奕琛一眼,想让他为自己救救场,前半截一声不吭的男人缓缓起身,走到段母身边给她捏了捏肩,“妈,您刚刚听错了,婉安说要住这儿一个星期。”
“真的吗?”段母当时出来得急,只听到她说回去,见儿子也出来帮她正名,顿时怀疑起自己的耳朵。
而另一个主人公瞪大了眼,住一个星期?住三天已经最多了。
埋怨地瞪过去,后者毫不在意,甚至还有几分得意洋洋。
“是吗?那好。”刚才还感慨自己老了的人瞬间站起来,拍了拍她的手,“那伯母去做饭了。”
等她重新回到厨房,她才转过身,咬牙切齿地看着擅自更改时间的男人,“一个星期?你自己住吧。”
“都答应她了,难道你要反悔吗?”他摊摊手,一脸“你随意”的得瑟,她猛地走近他,狠狠一脚踩在他的鞋尖上,疼得他龇牙咧嘴,强作镇定。
段母一回头就看到他这幅神色,又看到他面前眯着眼睛得意的人,只以为是两人的小情趣,摇摇头没有过多理会。
在段家吃饭一如既往地和乐融融,后来还是顾婉安力挽狂澜争下了洗碗的工作,她哼着曲儿在里头洗碗,段母在外面一遍遍叮嘱段奕琛要好好照顾她,那模样像是两人的事儿已经定了似的。
段爷爷回来的时候就看到段奕琛和段母坐在沙发上聊着什么,眼睛一亮,快走几步,巡视一圈没看到顾婉安,眉毛扬起,“小丫头呢?”
两人正在聊天,冷不丁听到这么一句气势汹汹的质问都愣了愣,他刚要回答,又听到老爷子不耐烦的责骂,“让你出去是把小丫头带回来的,她都没回来,你回来干什么!”
尽管老爷子年纪大了,但说话中气十足,连在厨房洗碗的人都抖了抖。
本来听到老爷子的声音,她的恐惧一瞬间就涌上来,而在听清他的话后又莫名多了些感动。
老爷子这是在关心她吗?
正感动着,段母打破沉默,“丫头现在就在厨房呢。”
段爷爷浑身一僵,转过身,果然看到她拿着洗碗海绵站在那儿,和他对上视线后拘谨地弯弯腰,“段爷爷好。”
气氛一时诡异。
“咳,”他不自在地咳了一声,觉得面子有些挂不住,随便说了句话,“回来了就好。”又看向段奕琛,“你过来一下。”
他无言跟上去,手足无措的顾婉安和段母对视一眼,后者朝她笑笑,以口型示意,“没事的。”
她点点头,继续洗碗,脑子里回放着段爷爷刚刚两声质问,这么看来段爷爷其实挺关心她的?
可惜段爷爷已经去了书房,她也无从求证。
收拾完厨房,她擦擦手走出厨房,正巧段奕琛也从书房走出来,她瞄了眼他身后,没有看到老爷子,等他走过来了小声问了一句,“段爷爷呢?”
“休息去了。”他低声回答,意外地牵起她的手,余光不着痕迹地扫一眼角落,段爷爷欣慰地点点头,满意地关上门。
他其实非常矛盾。
这一次回来,母亲和爷爷都像换个人似的,格外关注他和顾婉安的关系,似乎忘了顾婉言的存在。
被突然的牵手弄得晕头转向,她不自觉地跟着他坐下,段母怜爱的眼光让她如坐针毡,莫名有种她已经被大家长承认的错觉。
“婉言这段时间没来吗?”谁知道她刚一坐下,他就这么问了句,当然对象是段母。
段母也像才想起这件事似的,长长的“哦”了一声,眯着眼回忆一番,“没来过。”
他垂在身侧的手紧了紧,她身为他的女朋友,在他外出时竟然都不主动来看看他的母亲?饶是这样还敢口口声声说爱他?
可笑。
顾婉安瘪瘪嘴,一点都不惊讶。她那个人,连自己的父亲都未必会多看两眼,更何况是与她没有太大关系又不怎么对付的段母,倒是段奕琛,看样子被气得不轻。
“我知道了。”他沉下调子,熟悉他的人都明白他心情不好。
“别生气,”段母及时打圆场,“她应该也挺忙的,面子又薄。”
她收回刚才的想法,段伯母心里分明还是有顾婉言的位置,正儿八经为她考虑。
兴许是察觉到了她情绪的异样,段母顿了顿笑着替自己圆,“婉安你不要多想,我希望你每天都来。”
她笑着点点头,“我没有多想什么,您不用在意。”趁机岔开这个话题。
而另一边被提到的人猛地打了个喷嚏,她划拉着手机,还在想白天看到的一闪而过的身影,难道真的是他们吗?段奕琛回来了怎么也不和她说一声?按理说不应该啊。
可能是错觉。
得派人去打听打听他什么时候回来,赶在他回来之前去段家表现一下,毕竟他离开这么多天,她一次都没去拜访过,上次还信誓旦旦地要常去。
还有顾婉安那个死丫头,最好死在外边儿别回来了,看一次烦一次。
晚上“死丫头”在段母为她长期留好的房间睡下,想着自己回去的时候顾婉言的表情一定很精彩,她在外头这么久没消息,估计他们都默认她死了。
要不是贺佳佳还留在顾家她放不下心,也许她也就真的当自己死了,不再踏进那个家门一步。
想到贺佳佳,她不由得叹了口气。
“这么晚不睡,什么事这么愁?”房间陡然响起一个声音,她一惊,从床上半坐起来。
看到门口修长的身影,咬咬牙,“半夜不睡觉,过来好歹敲个门好吗?”
“就是看看你睡没有,”丝毫没有吓到她的自觉,“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