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恨我？”她像是听到了好笑的笑话，嘴唇弯了弯，收回视线看了他一眼，“你会怕顾浩庭恨你吗？”
他眼神一暗，良久低声道，“怕。”
当然怕。
那女人笑了笑，“可惜我不怕。”
“夫人，您确定这么做吗？”他后退一步，拉开和她过近的距离，沉着眉问道。
被叫夫人的女人懒懒地扫了他一眼，慢悠悠道，“如果你想坐稳家主的位置，就不要多问。”
“是。”他垂头。
虽然不知道这个夫人具体的来历，但他见识过她的手段，大致听过一些关于她的传闻，比如说她那个被疾病缠身的爱人。
这次执着地要顾婉安的孩子，也都是因为她的爱人到了强弩之末。
他也知道能帮他坐稳位置的不是她，而是她要救的那个人。
“做好自己的手。”她高冷地撇下一句，转身要离开。
乔治想了想还是多嘴一句，“您介意顾小姐知道您的身份吗？”
她脚步一顿，悠悠地看了他们离开的方向一眼，丢下三个字“无所谓”。
身份于她早就是身外之物，自从顾诚贤逼着她嫁给他，又始乱终弃，官商勾结后，她就对他彻底丧失了信心，若不是那个人将她以病逝的理由带走，恐怕她现在还活在水深火热之中，亦或许早就被逼疯，带着孩子自尽。
所以某种层面上，那个人是她和顾婉安的救命恩人，现在救他不过是义务。
但是她完全没有意识到顾婉安并不知道这些内情。
从乔治家出来，她理了理衣服动身回本家，前脚走了几分钟，一辆黑色的车悄无声息地跟上去。
带着顾婉安回到家的段奕琛不知如何安慰，但她看上去状态倒还不错，反过来告诉他，“孩子目前安全，但是位置只能我们自己查了。”
他看了她一眼，嘴唇动了动没有说话。
那天查到乔治会对孩子下手后他就继续派人深挖，得到了一张他和人会面的照片。
重要的不是照片，而是照片里的人，他第一眼看到那个女人时还以为看到了顾婉安，两人的侧脸实在太像了，可以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只不过她的轮廓稍显成熟。
但去查这个人的时候，却发现查不到任何有用的信息，仿佛她被刻意保护起来，一丝一毫都碰不到，无奈之下他只能派人在乔治家附近蹲守，果不其然看到她与乔治的来往，便跟了上去。
他不敢期望最后的结果，只希望不要是手足相残的古老桥段。
夫人完全没有留意到身后有车跟着，眉间紧锁，看上去心情不太好。
“不是已经找到匹配生命源了吗？夫人还在担心什么？”司机是个精神劲不错的老人，看上去和她很熟。
夫人看了他一眼，露出些柔软来，在外这么多年，他就像是她的父亲，在最初她遭受无数白眼的时候站出来帮她说话维护她。
“我只是突然不知道自己做的是对还是错。”她叹口气。
虽然在乔治面前很坚定，但想到许久未见的女儿，她心中多少会有动摇，若是她知道自己有个抛弃她多年的母亲，恐怕会恨她吧。
猜出她心中所想，老司机宽厚地笑了笑，沧桑的语气带着安抚人的力量，“夫人，您如此宽宏大量，想必小姐也不会怪罪于您，您放心吧。”
他的安慰让她好过许多。
半小时后抵达住处，门口的保镖见她下车弯腰迎进去，佣人停下手中的活儿恭恭敬敬地打招呼，“夫人。”
她只轻轻点点头，一路走到最里面，上楼，门打开后眼前豁然开朗，宽大整洁的客厅寂静无声，如世外桃源，但是她脸色一变，立刻走到拐弯处的房间，正巧碰上医生关门出来，“他又昏倒了？”
“嗯。”医生点点头，不无担忧，“最近昏倒越来越频繁，我建议立即治疗。”
拖到这么久已经是极限。
她沉默地听着，扫了一眼护士手里的婴儿，安安静静地睡着，皮肤白嫩，格外乖巧。
见她视线扫过去，医生以为她担心不匹配，忙接话道，“已经做过各项检查，匹配度高达90%，您可以放心。”
“嗯。”她点点头，却没有下文。
医生疑惑地看着她，不知道该不该问，等了将近十分钟后才迟疑地开口问道，“那您打算什么时候开始治疗？”
里面的人都是她亲手照料，他的状态她比他们更清楚。
她脑子里乍闪过顾婉安的脸，还有婴儿乖巧的模样，关键时刻竟然开始挣扎，为了掩饰自己的不自然，她转过身低声道，“再等几天。”
医生虽然想劝，又担心她有自己的想法，想了想选择无声离开。
等人之后，她走到门边，看着里头安静躺着的人，眼中纠结。
另一边顾婉安在两天后又找上了门，这次不是说服他把孩子还给她，而是让他给她看看。毕竟从孩子生下来到现在她一眼都没看过。
乔治起初不答应，怕她看过之后情绪激烈愈发要求他交出孩子，可她的电话一天都没停过，逼得他直接关机换号。
后来她干脆找上门来，也不管他是否在工作，直接在外面开始喊，没有客人的时候倒还好，有客人的时候客人难免会多看两眼，她抱着个孩子站在外头，再加上亚洲人小巧的种族天赋让她看上去楚楚可怜。
为了不影响生意，他只能把人放进来，也就只是放进来，她说什么一概不听。
但她上门上得熟练了，也开始影响到他的生活。
“乔治，我只是想见孩子一面，仅此而已。”她端端正正地坐在他对面，余光小心地打量着周围。
那种被注视的感觉又来了。
上次匆匆一别她没有多大感觉，后面来得多了，她就发现书房里好像有另外一个人在看着她，不带侵略性，只是沉默地温柔地怀念地看着她。
她甚至以为是自己的错觉，但错觉不可能每次都出现。
“给你看你就能走了吗？”他被搅得头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