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天外来客（一）
我跟刘佳茗短暂的视频通话完就果断地拒绝了网站的采访邀约。想到那一串的数字的报价，心里多少有点不舍。
话虽如此，但总觉得不踏实，但我也穷尽所能证实我不是在做梦，就这样吧，反正想着一了百了，就这样顺水推舟吧。
我看着手机微信列表里刘佳茗的头像如痴如醉且心思起伏。
谁能想到，一天前还要死要活的我没有经过苦心志、劳筋骨、饿体肤、空乏身，突然就天降大任。
这种不劳而获，自然是让人兴奋的，多年的社会经验告诉我事情不会这么简单，切记不能乐极生悲。
如果这是骗局，可对于我来说，毫无意义。我审视了全身，唯一值得被骗的也只剩下健康的两颗肾。
对，不管是不是真的，最起码我得把以前网上的言论先删除了，免得日后成名被挖黑料。
这算是成大事人的思谋远虑吧。
现在，我终于有件具体的事情做了。等我把所有的以前用过的通讯工具发表的公众的信息全部删除完毕的时候，又一个暮色四合。
昨晚的这个时候我想的是憋屈的死，今晚我想的是如何辉煌的生。
“我说命运呐......”抱歉，我只会唱这么多，可这完全是有感而发。
这时，手机响了，真及时，缓解了我不会唱的尴尬。
我一看是王小二那孙子，就赶紧接了电话，不等他先说什么，我要先把我对他失联的不满表达了出来：“你小子跑哪里去了？是不是送外卖送了个特殊服务啊，我一下午都联系不上你。”
“拉倒吧，大哥，特殊服务咱这身板也坚持不了一下午啊。对，我找你有事。”
王小二抢了我的台词，应该是我找他有事儿才对的。
“你赶紧来昨晚你要自杀的地方，我有事儿找你。”
“你大爷的，谁说我要自杀，我只是想看看无敌江景。”
听他说到这，我的心里咯噔了一下，难不成昨天的衰样让他起了疑心，但昨晚他可没说啊。
他说了吗？他没说吗？
此时，我才想起来昨晚自己喝的连姓什么都不知道了。源于对王小二的信任，自己十分有可能说给他听了。
“造孽啊，完了，完了，肯定又该被鄙视了。”
我只能边自言自语边穿衣服，我倒要看看王小二这失联的一下午都干了什么好事。
走到车库入口，我才想起来，我的车已经被抵押公司拖走了。刚才还精神亢奋欣喜若狂，但现在一个现实的打击让我打刚才迷幻般的状态中彻底醒来。
我一塌糊涂的财务状况，任谁都会扼腕叹息。
如果刘佳茗知道，不知道会不会对我有非议，虽然我的债务问题以她的经济实力来说不过是九牛一毛，但我一个大男人怎么会用一个心仪已久的女人的钱？尤其还是刘佳茗，在她面前我唯一拥有的也就只剩下不值钱的男人的尊严，这是我的底线。
幸好，花呗还有额度，只能叫个网约车了，感谢马云。
我打了个车刚跑到昨晚的江边，就看见王小二的电动车在旁边倒着，而他就那么失魂落魄地坐在地上，就像四年前我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一样。
那是四年前，一样的深秋，一样的夜凉如水。
其实每当回忆起这个事我就有点恍惚，到现在我都不确定算不算是我打江里把王小二救出来的，万幸的是，王小二经常一副我是他救命恩人的感恩戴德样。
不过有一点我记得很清楚，四年前的今天。那天我刚打工作了五年的公司辞职。因为怀揣着对创业改变未来的美好憧憬，体内励志的鸡血无处安放，所以我决定出去走走。
不知不觉，或者鬼使神差，我就走到了江边。
深秋的夜晚，江边的人屈指可数。但当时我丝毫不觉得凉，甚至有一丝丝温暖，我知道，这是对未来意淫到深处的酣畅。
做大做强，再创辉煌。我的再创辉煌就是能让刘佳茗当新娘，于是我就真的感觉到这深秋的江风就像刘佳茗的手，温柔如水。
突然，一声巨响把我打意淫中惊醒，这响声仿佛要把城市炸个四分五裂。
我惊恐地环顾四周，江边人很少，所以也没人能跟我分享这短暂的惊慌。
到底出了什么状况？
不得而知，但我知道网上一定有蛛丝马迹。
在我手机屏幕亮起的一刹那，信号栏显示的无服务稍纵即逝。看来，刚才那声巨响让网络信号也有了影响。
果然，网上对刚才的那声巨响谈论的正热，我收回刚才蛛丝马迹的形容词。有权威机构发布巨响原因，是由于飞机穿越低气压区造成的空爆现象。
原来是空爆，那就放心了。接下来就是长篇大论地解释空爆现象。对于这些我就没有兴趣知道了，我只知道城市是安全的，我是安全的，我的梦想还能继续就可以了。
于是我把刚才的惊慌失措化为一口浊气，吐了出来。
这时，我看见江水里有个人影随着水波起起伏伏。
“莫不是个人？”我刚自言自语完，就觉得此时的自己像极了神剧的傻逼编剧，多么拙略的台词。
我的意淫没有接上，但救人要紧，我赶紧翻下栏杆，跑到江边，果然是个人。
所幸，江边水不深，而且有嶙峋的石头，我就摸索着下了江，用尽了全身所有的力气把这人拉上了岸。
这人死沉死沉的，难道他已经死？我救了个死人？我一个冷战，才感觉到这深秋的江风吹不得，太冷。
我把他翻了过来，仰面朝天，我要确认一下他是死是活。
对，应该先报警的。我拿出手机，还没来得及拨号就听见心脏检测仪发出的心脏跳动般“嘀...嘀...嘀”的声音，同时还伴随着呼吸机“呼哧...呼哧...”的声音，这哪里是江边，分明是ICU嘛。
这声音虽然转瞬即逝，但也成功引起了我的注意，借着微弱的路灯我看到这人起伏跳动的胸口，看来他还活着，那我还是先救人吧，就不劳烦日理万机的人民警察了。
我轻轻推了推他的肩膀，他不为所动。
可惜，他是个男人，如果是个如花似玉般的女人，我会毫不吝啬我的吻给他来个人工呼吸。
不过有一点我可以确定，这人确实活着，因为我把手指放在他的鼻孔，能感受到他的呼吸虽然微弱，但很均匀。
还是报警吧，这样一个身份不明的人，如果万一出了什么意外就说不清道不明了。
我又拿出手机，这次我还是没能报成警，因为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无服务”让我只能叹了口气。
我站起身看了看江边，可以用一句诗来形容“万里人踪灭”。
如果我就这样走掉，他如果死了，事后警方调取监控一定能找到我，我还有着创业改变未来的美好畅想，可不能出师未捷身先死。
那只剩下最笨的方法了，只能坐在这里干等着，就看他自然醒来、手机恢复信号、江边出现其他人哪一个先来吧。
百无聊赖的我仔细端详起了这个男人，看他年龄不大，跟我差不多，个头不高也矮，身材不胖也不瘦，面容也很大众。就这么给你说吧，我说他是你初中同学，你都会信，就那么普通到可以成为任何一个籍籍无名的人。
但是他的衣服倒很有趣，连体皮衣，我还是第一次见有男人这样穿的。跟细节比起来这都不重要，他的皮衣居然连拉链都没有，我十分好奇他是如何穿起来的。
这时我看他身体动了一下，我知道他快醒了，就赶紧叫他：“朋友，醒醒。”
突然，我听见一个沙哑的声音，就像机器齿轮摩擦发出的一样，我接着边推边喊：“朋友，如果你没事了我可要走了，先说好，是我救的你，不指望你知恩图报，但也可千万别碰瓷，这周边可全部都有监控视频。朋友，朋友，我说的你都听见了吧？”
我看他身体剧烈地动了起来，似乎想要坐起，于是我只能吃力地把他扶了起来。
端坐后他就那么怔怔地看着我，目光中充满了惊奇，然后他又四处张望了一下，他的目光就像新生儿第一次来到这个世界一样，充满着对这个世界的好奇。
我又轻轻推了他一下，把刚才的话又重复了一遍，刚说完他就突然一把抓住我的手，吓我一跳，我挣脱了一下，没挣脱出来。
看着他不起眼，力气还很大。这人不会有龙阳之好吧？以为我救了他，要以身相许报答我？可坑了个爹的。
我挣扎的更加剧烈。
“谢谢你救了我，我没其他的意思。”他说完这句话就松开了手，我感到一阵解脱。
“那倒不用，好死不如赖活着，多想想家人，千万不要寻短见。”我觉得我的戏份也差不多了，再安慰几句就可以拍屁股回家了，江边太冷。但，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断定他是自寻短见投江自杀。
“谢谢。”他又说了一句，也没直面回答我他到底是不是自杀。
“我不是自杀，是个意外。”他又说了一句，这家伙倒厉害，仿佛有读心术一样，不过想想也正常，这是施救者和被救者最基本的对话套路。
等等！我突然感觉到哪里不对？他的声音怎么这么耳熟？妈的！岂止是耳熟，那声音跟我的一模一样，包括抑扬顿挫！这算个什么说法？
人听到的自己的声音是说话以后身体里的器官也跟着震动，然后传到听觉神经的声音。所以，其实自己听到自己的声音跟别人听到自己的声音是不一样的。
我之所以能听出是自己的声音，是因为我曾经从事过一段声音方面的工作，录音，反复听，反复修正，所以我可以把自己的声音当成别人的声音听，这也是大部分声音工作者的特殊技能吧。
所以这在我看来很诡异，不说每个人的声音是独一无二的，最起码也不会如此相像，难道他盗窃了我的声音？还是他来自另一个平行世界？不由得我脑洞大开。
我打开手机，对他说：“朋友，你冲着我的手机喊声，嘿，Siri。”
看他样子好像不明白我在说什么，但是他依然照做了，没想到我手机真的回应了他。
“你究竟是谁？”
我跳了起来，感觉这深秋的夜，寒意彻骨。
“我......我......”
他这时像个傻子一样。
“你不要结巴，请如实相告。”
现在我听到自己的声音都头疼，而此时的我则更像个傻子，在对着一个奇装异服且来历不明的男人歇斯底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