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光飞烨，长刀空舞，每一次流动就绽开一朵红色的血花，绽放出别样的美丽，动人。
“哈啊，哈啊——”
清晨的阳光照耀在他和他的长刀上，拉长的影子正在诉说着他的勇武。
丰海县尉李长玄将长刀插在地上，手扶着长刀，不住地喘着气。他的周围躺着数具海盗的尸体，他看了看自己的周围，不禁说道：
“什么鬼？怎么我睡一觉起来就成了这鬼样子？难道。。。是我起床的方式不对？”
正在想着要不要回去接着睡的，然后换一种起床方式时，李长玄听到有人叫喊他的名字。
“长玄！”
二十八九岁穿着绿色官服的男子小跑着，带着十名家丁向他赶来。
看见苏有良，李长玄心里不禁松了口气。两个人虽然都是丰海的军政长官，但平时拿主意的基本上都是苏有良，在这乱局中能有一个有机会找到解决事情的人，难免会心安一些。
苏有良脸不红气不喘的走过来，关心的问道：“长玄，你没事吧？”
“没事。老苏，”李长玄指了指周围，被他砍得倒的满地的海盗的尸体，问道：“你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吗？这些人谁啊？”
“他们应该是远海的海盗们。”
“远海的。。。海盗？”李长玄疑惑道：“海盗们不都被海军剿的差不多了吗？上个月还有告示，报纸上也登了，又剿了一个海盗窝。”
苏有良叹了口气，恨铁不成钢的说道：“让你平时多读点书，就是不听！这些家伙是远海来的！你说剿了的是近海的，对比来说，那些也就是一些小贼，这些才是大盗！”
“奥。”李长玄点头表示理解。
然后他想了想，说道：“这两个有什么区别吗？”
苏有良感觉自己头有点疼，他的手按住自己的额头道：“算了，你家里还有人吗？”
“没有，我一个人住的，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大户人家出生，雇得起成打的仆人啊！”李长玄略有些嫉妒的说道。
两人正交换着情报，街头又冲来几名海盗，见到他们脚下躺着的海盗尸体，便退去了。
看到几名海盗退走而去，苏有良拉起李长玄，招呼仆役们赶紧离开。
被突然拉起跑动的李长玄问道：“怎么了？怎么了？”
“刚刚有几个海盗发现我们了。”
“发现就发现呗。更何况他们不是见到我们就跑了吗？”
“他们是一伙具有集体作战意识的大型组织。就像你去街头打架，打了没赢，约好了第二天放学继续，你会怎么干？”
李长玄象征性的想了想道：“告老师？”
“告老师个鬼啊！”苏有良拍了下李长玄的脑袋道：“叫人！你不会叫人吗！”
“嗷嗷嗷！”李长玄不住点头道：“你接着说。”别再扇我脑袋了。
“现在城里到处都是他们的人，而且从他们一夜之间能集结起如此巨大的兵力攻入丰海，证明他们的组织力和协作力至少不会太差！”苏有良解释道：“现在还不知道有没有宗师也一起攻进来，不，我怀疑肯定有，哪怕没有，我们在这些作战经验丰富的海盗面前，他们人数只要过百，我怀疑我们就得被围死。”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啊？”李长玄问道。
“先到县衙大楼，那里是县城的标志之一，可以更好的号召其他人和我们一起奋战，而且县衙大楼的结构是按照一般的军事结构建造的，这也可以让我们有一些防御设施。沿路再将差役，警备员，捕头捕快们，还有勇于抵抗的人集结起来。这些海盗们毕竟劳师以远，只要我们坚持一天，待郡城的郡守大人知道此地情况，必将这些贼寇一网打尽！”
说罢，便拉起李长玄，叫上自己的仆役们赶往县衙大楼。
街头街尾遍布着或零星，或密集的枪声炮声，时不时地，一枚枚子弹就会从眼前穿过，真正诠释了什么是战场上的枪弹乱射；各式各样的炮弹时不时地便落在路上屋顶，炸起的各种建筑材料逼迫他们不得不几次改换道路。
从李长玄的家里到县衙大楼，以他平时的脚程，就是普通行走，也不过十几分钟，，但今天，他们跑了快二十分钟了，改了三次道，遇上了两波海盗，却似乎越走越远了。
这一路上，他们也和几波听见看见他们的抵抗者们汇合，人数是肉眼可见的多了起来。
“老苏，我怎么感觉我们快跑出城了？”李长玄看着周围的建筑物问道。
苏有良看着周围道：“是了，这方向基本上和县衙是反的。只要这条街走到底，应该就能看见城墙了。”
说着说着，他不禁骂了起来：“玛德，真是够了！只有到这种时候才会发现这城墙的问题！随便两个人合作这城墙就和没有一样。要不是前任的施政方案......不对，就算他没说，看见没问题我也会继续做下去。淦！经验主义害死人啊！”
李长玄拍了拍苏有良道：“老苏，老苏，这些事以后再想。咱们现在是怎么办？是出城，还是按原计划去县衙大楼？”
“最好的办法当然是赶紧出去，去郡府或是州城求援。但是，”苏有良叹了口气道：“这个办法却不能由我们来执行。”
“为什么？”李长玄问道。
“按大夏的法律，这种情况下，作为县城的军政长官，必须带头坚守，擅自撤离者，按逃兵罪论处。即使回头查明了是非战之罪，我们的政治生命也算完了！”
“......”
苏有良想了想，说：“要是就我一个人也就算了，但我是楚州苏氏出生，虽然现在的法律没有连坐那一套了，但我们上容苏氏肯定会受到影响。”
说罢，他看着李长玄道：“你父母不都是农民吗？你带着愿意走的赶紧走吧，上面问责起来，这种情况你就是推卸责任也不太好使，反正如实说了大概也就是个革职查办。你没有家族势力被影响，找个地方去开始你接下来的人生吧。你的人生还长着呢，不该在这里就终结。”
李长玄摇了摇头道：“我师傅和我说过，习武之人，若没有责任束缚，那手中的刀剑会挥舞向任何人！现在，留在丰海，和你一起，就是我此时的责任！”
嘭，嘭，嘭——
电光火石之间，他们这群人的前后左右都传来阵阵枪响，李长玄赶紧拉起苏有良，跳起来到了周围建筑物的足以当掩护体之后。
而没来得及反应过来的追随者们，就这么暴露于枪林弹雨之中，随着大批的，其中甚至伴随着术法子弹和印刻着铭文的子弹呼啸而至，轻易穿透了这些至多不过超凡的皮肤，鲜血四溅。
在一批同伴们倒下之后，他们也反应了过来，没有什么惊慌失措，也没有为了同伴失声痛哭，而是迅速四周寻找掩体，准备接下来的，和海盗们的交锋。
几波散射之后，发现敌人已经全部寻找了掩体，海盗方的指挥官也下令冲锋。
接到命令之后，这些海盗们没有表现得像大部分街上乱窜的家伙们一样自由散漫，而是纷纷掏出自己惯用的兵器。虽然他们的兵器看上去一排人中刀枪剑棍锤啥都有，根本看不出有纪律性。
躲到了一间房屋中的李长玄听着海盗们的枪声停了，向苏有良问道：“他们停火了，这是啥情况？”
苏有良思索道：“怕是他们要和我们近战了。”
李长玄一听，便急道：“啊？那咋办？你个读书人，又不会武功，又不会术法的...”
话未说完，屋门便被砸开，首当其冲冲进来的两人一人持刀，一人拿长枪，口中怪叫着：
“啊啊啊啊——”
苏有良拔出那把他一直告诉李长玄是装饰剑的长剑，三两步便冲到了两个海盗面前。
轻轻挑开迎面刺来的长枪，又躲开劈来的弯刀，苏有良掌中运劲，拍打在那个身体随着刀砍过来一并前倾的海盗身上。
一掌就把他打飞，重重砸到了屋中的墙上，将墙壁都砸出一个洞来。
而后准备在这拿枪的海盗没反应过来之前，一剑封喉。
噔——
这海盗虽然实力不够，但丰富的实战经验却弥补了部分的战力，在苏有良挥剑准备将他割喉时，他急忙将长枪挡在要害部位，挡下了苏有良这封喉的一剑。
苏有良见未能一剑击杀对方，马上改变路数，朝对方的面门和胸口刺去。
这海盗也不愧是久经沙场之辈，数招都率先猜到苏有良的进攻路数，提前格挡挑开。
嘭——
正当两人僵持不下时，一声枪响，打破了此时的的局面。
手持长枪的海盗胸口被开了一个弹孔，鲜血顺着弹孔和他的嘴角往外不断涌出。
苏有良适时的补上了一剑，保证将他击杀。
这时，一只手拎着长刀，一只手握着手枪的李长玄来到苏有良身边，抱怨道：“你不是说你手无缚鸡之力的吗？又骗我？！就知道欺负我们这些老实人！”
“没骗你，和姬玄烨，唐子枫他们相比，我的确是手无缚鸡之力。”
他指了指李长玄的手里的手枪道：“你不是最重江湖规矩的吗？怎么也搞这一手了？”
李长玄笑道：“师傅教的，师傅说过：某些时候，不用太在意什么规矩道义，至于是什么时候，由我自己判断。哎！又有人来了！”
两人对着进来的人一顿横劈竖砍，冷箭暗伤。
不知过了多久，两人终于解决了攻进这间屋子的海盗们。
在屋里的两人，除了他们自己的喘息声，已经听不见其他什么声音了。
苏有良气喘吁吁的说：“看来除了我们俩，都被解决了。”
“为啥？”
苏有良指了指外面道：“声音，外面已经没声了。刚才除了咱们这儿，还有不少打砸的声音，现在都没了。”
李长玄叹了口气道：“都是好样的。”
苏有良道：“现在出去，他们应该把我们都给围了。”
“那我们是？”
“我选出去。”苏有良道。
“你不是说外面肯定被围了吗？”
“出去，至少能选个死法！在这里，只有被他们按死的份。我想死的体面点儿。”
说着，苏有良便理了理衣服，李长玄看见了，也有样学样，整理了起来。
整理完了衣冠，苏有良笑道：“没想到，我居然会和你死在一起。”
“？”
李长玄只感觉脑袋上有个大大的问号，完全不明白苏有良的脑回路为何能如此跳脱。
苏有良笑着摇了摇头道：“我曾经不止一次的想过我死的时候会怎样，是儿孙满堂，含笑而终，或是和我的挚爱在饱含爱意的目光中离去，我甚至考虑过因为政治斗争的原因，单独独没想到会是因为远海海盗攻城，和你一起死。哈哈，人生可真是一幕大戏，你永远也猜不到什么时候这幕戏会开始，你也永远想不到它会以怎样的形式落幕。”
李长玄听了，不满道：“喂喂喂！和我一起死你是有什么不满意是吗？那出去问问，问问他们能不能让我们分开去死。”
“好啊，一起？”
“一起就一起！”
说罢，两人一前一后出了屋门。
围着这间屋子的，起码上百人。压压的一片，各式各样的衣服，甚至是多种不同的头发颜色，让他们看上去不是那么的严谨。但正是这些人，攻下了丰海县城，也是这些人，将他们逼到了绝境。
刀枪剑锤，步枪手枪，各式各样的冷热兵器都出现在这些人的手上，对准了同一个方向。
对，就是苏有良和李长玄待着的那间屋子。
苏有良和李长玄踏出屋门见到的，就是这样的阵仗，被上百把格式兵器指着的“隆重仪式”。
两人并排站着，苏有良展现出了他世家子的风度，微笑着问道：“我可以见一下你们能说的上话的吗？”
风呼呼的吹着，春天的风虽然不像冬天那么寒冷，但今天却是格外的刺骨。
几十秒的沉静后，海盗们分开了一条道路。
一个身高超过两米的壮汉出现在道路末端。
苏有良看着这名壮汉，沉默几秒，缓缓问出了自己最想知道的问题：“为什么是丰海？”
壮汉却似乎不想回答他的问题，用略有些生硬的东方话道：“名字。”
“什么？”
“报上...你们的名字。”
不知道对方为什么有这种要求，但苏有良和李长玄对视了一眼，明白了对方的想法。
大声报出了姓名：
“苏有良。”
“李长玄！”
巨汉点了点头，拔出长刀，一个蹬越，便从几十米开外靠近了他们。
苏有良和李长玄提起兵刃迎战，但他们在见到巨汉的那一刻就知道——赢不了。
巨汉展现出的，至少是宗师的实力。
但他们却必须迎战。
苏有良的长剑在巨汉的斩击之下直接被击碎，长刀在击碎了长剑后继续前进，划过了苏有良的脖颈。
噗，伴随着脖颈的血液澎涌而出，苏有良缓缓倒下了，只是这回，他再也不会和李长玄拌嘴了。
李长玄将手枪的子弹倾泻在巨汉的身上，只是可惜，一枚枚子弹全部被弹飞，没有击穿巨汉深褐色的皮肤。
噗嗤，巨汉反手将长刀送入李长玄的心脏处。
咚咚，咚，...
随着心脏最后的跳动，浮现于李长玄眼前的，是和苏有良一起任职的数年时光。
可能有欢笑，有争吵，但最多的，应该是无悔吧。
看着李长玄也倒下了，巨汉收刀入鞘，招呼了周围海盗一声，慢慢的离开了这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