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苦沿着她的皮肉和筋骨一股一股的浪潮涌上来,白千灯就像是被夺了神智,被人暗地里控制的傀儡,她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整个人都挣扎的格外用力,莫连的胳膊几乎要控制不住她。
太用力怕她疼,不用力又控制不住,莫连只好无奈的闭上眼睛,直接向着她后颈猛的一劈,然后把昏迷过去的白千灯稳稳的接在怀里。
莫连亲吻着她的额头,把她的身体圈在自己的怀里,在胸膛里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心里酸涩的几乎要落下泪来。
倘若当年在白千灯回城之后,自己就能丢开这许多莫须有的顾虑,直接开口向陛下求婚,有他在一旁护着,她如今也不会吃这样折磨人的苦头。
队伍一行得以更快的速度回汤城,径直穿过东辽县,来到了宜城。
宜城中也有莫家的产业,莫连当机立断停止队伍,命令千羽营里的所有护卫全部在宜城修养。
思前想后,这汤城暂时回不得,以白千灯如今的状态只能在距离此地的宜城修养,一来可以避开各方的眼线,二来可以在自己的照顾下,迅速养伤。
自然也可以距离那位自己家宅里,原本就想杀元曦公主的莫家家主远一些。
这里的管事还算伶俐,接到消息就以最快的速度为他安排好了宅院,身为莫家的少主,莫连少不得要亲自下去打点一番。
谁料半个时辰之前,突然就有小厮匆匆来报消息,莫连的脸色紧绷着,他身上急出了一层汗,在马车里坐了一路也未顾得上擦,沿着他略微有些锋利的额角一路滑下去,又慢慢蒸发。
穿过长长的雕花回廊走进内院,内院的门是反锁着的,莫连一点都没犹豫,一抬脚直接踹开了房门,木门吱呀了一声,接着传来锁落地的声音,莫连快步走进去,入眼是满地狼藉——散乱的书页,碎裂的瓷片,还有更加狼藉的白千灯,她脸色苍白如纸,手里攥着一块碎瓷片,狠狠往自己的手腕上扎去。
“元曦!”莫连还没反应过来,身体先快一步扑倒在白千灯身上,颤抖着抢下她手里的碎瓷片,嗓音里也像含了碎瓷片般抖如筛糠:“别这样,别这样,元曦,别这样……”
白千灯已经被毒瘾折磨地浑身脱了力,刚才撑着最后的理智让小厮给他递消息早就已经用光了她所有的力气,现在连喘息对她而言都是一种负担,每呼吸一次,血管里就仿佛有无数的蚂蚁在涌动,在啃食她的骨肉。
有一点点疼,但更难受的是抓心挠肺的痒意,这是种比疼痛还要折磨人的酷刑,无所不在地往她的器官里钻,偏偏又搔不到,解不了,痒地白千灯恨不能把自己缩成一团,又恨不能把四肢撕裂。
莫连把白千灯紧紧地抱在怀里,抱着她孱弱的脸色和急促的喘息,紧一点,再紧一点,好像这样就能缓解她的痛苦,可除了紧紧地抱着她,莫连也别无他法。
每次看到白千灯被毒瘾折磨,就好像有人拿着凿子,狠狠地往莫连心上凿,凿开饱经风雨的坚硬外壳,露出柔软的全都装满白千灯的内里,还是不肯停手,狠狠凿进去,凿出血来,再凿个对穿。
莫连是从士族出来的贵公子,自小就经历了家族给予了他的严苛又磨的训练,从而练就了如今一身好武艺,他从来就不怕痛苦和折磨,可他那个温润的爱人怕,他多么想替白千灯受这一份罪——不,即使是两倍,三倍,千百倍加诸己身,他也甘之如饴。
他怕的就是眼下白千灯被折磨的不成人形的样子。
可替心爱的人承受痛苦,往往是比消除痛苦更难做到的事。
白千灯在莫连的怀里瑟缩着喘息,莫连身上有一种幽幽的冷香,像是耀阳楼里的秋露白,还带着更古不化的雪山山巅的雪莲香。这两种南辕北辙的味道混搅在一起,像极了琉璃色,可又比琉璃色更加亲切温柔,那一丝若有若无的松墨香像一只手,猛地攥紧了白千灯的感官和心神。
每次发病的时候只要莫连在身边,这种时候总能好熬一些,虽然她真的不想让莫连乃至任何一个人看到自己这副丑陋癫狂的模样,可她向来自制力孱弱,对琉璃色更是如此,对莫连的爱与温情也是如此。
他的温柔才更像是让白千灯无法拒绝的毒药,连他身上那一丝若有若无的松墨香都足以让她癫狂。
独身过了这许多年,芥蓝雪山没有温暖,她过去的生命也从未有过温暖,所以她才像一条即将渴死的鱼,发疯一样的渴望温暖,渴望爱。
特别是渴望萧霜华的爱。
“别怕,千灯,我陪着你……”莫连温柔地在白千灯额头上吻了一下,小心翼翼地把她抱到铺着软被的床上,翻出床头边的麻绳的把她挣扎的双手吊在床头,伸手摘下自己的玉佩,脱去了腰边的荷包,一边低头轻的吻一吻她早就被咬得青紫的嘴唇,一边解用自己的衣袖替她擦一擦汗。
白千灯身上的衣服早已浸透了汗水,外袍被脱下扔在一旁。她像一条被松绑的鱼,顾不得被勒出的伤痕,挣扎着渴望琉璃色,像是渴望从砧板上一跃进海里。
“我好难受……莫连,我好难受……”白千灯的身体缠上莫连的腰,她知道自己不能求他,可她的身体已经不受大脑的控制,她的声音在为她的身体发出哀求,“给我一点……就一点……好吗……”
莫连凭什么用一副置身事外居高临下的态度来可怜她?他凭什么觉得不给她吸毒是为他好……他明明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没有感受过……他就只会拒绝——隔着不同的感官,施舍一般给她一点单薄、虚伪的可怜——远远不够!
不给自己琉璃色,那就陪着自己疼好了……反正琉璃色和莫连,她总得要一个。
莫连疼得皱紧了眉,平日里白千灯若是敢这么招惹他,他早就跑了,可这种时候,无论元曦怎么对他,打他也好,咬他也好,莫连都只会疼惜地包容。
他看得清白千灯含泪的目光里隐隐的恨意,在白千灯的挣扎里,莫连也从脑海里感受到一种近乎绝望到受虐的情绪。
他怪自己没能早一点把白千灯和从禁郑给里带出来,平白让她在那群宵小之徒的手里受了这么多苦,所以元曦恨他也是应该的。
他连自己喜欢的女人都护不住,还算什么大丈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