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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国魂犹存

不几日,李纲与宗泽抵达镇江府面见宋高宗。行宫朝议时,众人议论纷纷。

“诸位爱卿,如今我大宋国泰民安,江山社稷重回如初。尔等可要尽心竭力,为朕分忧。”宋高宗环顾四周,微微一笑。

黄潜善眯眼一笑:“陛下所言极是,如今陛下登基大宝,我大宋江山社稷有主,陛下继承父兄基业,实乃得天时地利人和,顺天应人,此为天命所归。以后我大宋必得如日中天,堪比太祖武德皇帝开国之时。”

“陛下文武双全,无出其右。想必太祖武德皇帝也甘拜下风。”汪伯彦不甘示弱,转了转眼珠,奉承开来。

二人这般谄媚之语,群臣也是议论纷纷,宋高宗听了喜乐无比,如沐春风。

李纲不好反驳,不过也并不以之为然,想起往事,顿时奏道:“陛下,如今虽说天下太平,可女真人依然为非作歹,扬州城之事,历历在目,皇上要熟思。这恢复中原,直捣黄龙,迎回二帝。实乃顺天应人之举,还望陛下明鉴。”

听了这番话,宋高宗马上一脸不悦,可李纲毕竟是自己提拔的宰相,不可不听,只好微微一笑,心里却闷闷不乐。

“陛下,还记得磁州之事么?陛下当年英明神武,堪称我大宋天下兵马大元帅。一呼百应,如今登基大宝,可喜可贺。还记得老臣与汪伯彦大人做副帅,辅佐陛下,与女真人周旋。”宗泽捋了捋胡须,语重心长道。

“老将军劳苦功高,让女真人心惊胆裂。作为东京留守,老将军可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如今年事已高,还望老将军多加保重才好。”陈东也赞不绝口。

宋高宗也饱含深情,看向宗泽,他与宗泽也是患难与共过,故而对宗泽多有恩惠。见宗泽如今年事已高依然为自己分忧,不觉热泪盈眶,想起当年宗泽的一道奏章,就记忆犹新的吟诵开来:“还记得,老将军当年上过一道奏折,朕如今还是记得清清楚楚。”说话间随即吟诵开来:

天下,乃太祖、太宗之天下,陛下应兢兢业业,思虑再三,传之万世。为何急切应允割让河东、河西,还要割弃陕州蒲县和解县?自金人再次入侵,朝廷未曾任命一将,派出一兵,只闻奸邪之臣,早进一言,主张讲和;晚进一说,请求盟好,终就酿成大祸,以致徽钦二帝北去,宗社蒙受耻辱。臣以为陛下会赫然震怒,明令赏罚罢黜,以再造王室。眼下陛下即位业已四十日,却无大号令传出,只见刑部指挥发文:‘不得发布赦文到河东、河西、陕州的蒲县和解县。’此乃压制天下忠义之气,而自绝于民。臣虽愚钝怯弱,但愿亲冒矢石,为诸将之先,能捐躯报国也心满意足。

没想到宋高宗会当着群臣的面,当堂说出宗泽的密奏。群臣也是面面相觑,原来宋高宗是想打草惊蛇,让群臣明白,目下朝廷还是需要忠义之气的。黄潜善与汪伯彦面面相觑,顿时恍然如梦,听了宗泽的奏折,大惊失色。

“要说姜还是老的辣,宗泽大人的慷慨陈词,肺腑之言,实在令人感动。不过老将军哪里知道陛下的难处,靖康耻后女真人搜刮了我大宋的银子钱,国库早已空空荡荡。这打仗可不是一朝一夕,银子钱还是必不可少。陛下如今登基大宝,力挽狂澜,已是不易。如若贸然与女真人开战,势必以卵击石。你们如何就不体谅陛下的难处,真是不当家不知这当家的难处。”汪伯彦叹道。

黄潜善也添油加醋道:“皇上日日夜夜都想着赶走女真人,老将军可不能冤枉皇上,以为皇上只顾歌舞升平。皇上文武双全,赶走女真人指日可待,不过要养精蓄锐。过上十几年,女真人就人困马乏了,我大宋一鼓作气,再挥师北上,割掉女真人的脑袋也为时不晚。别看女真人目下来势汹汹,可他们弹尽粮绝之时,想必就一败涂地了。”说话间眉飞色舞,抑扬顿挫,头头是道,自我陶醉。

李纲不以为然,马上反驳:“目下可不是我们躲躲闪闪之时,女真人来势汹汹,他们意欲亡我贼心不死,我们如若想着避其锋芒,退避三舍。可等到无路可退又当如何?”

“皇上,李纲大人所言极是,如若一味避其锋芒,就怕女真人会反扑的更厉害,到时候恐怕由不得我大宋了。这抗金大旗还是要竖起来,如若不然,后患无穷。别说我大宋养精蓄锐了,恐怕无立足之地也是很有可能。”宗泽神情肃穆,叮嘱宋高宗。

“陛下,二位大人所言极是。还望陛下熟思,当年钦宗皇上也是一味求和,结果就上当受骗了,不但没赶走女真人,反而中计,落得背井离乡的奇耻大辱。”陈东也奏道。

宋高宗寻思:“这陈东果然是口无遮拦,这话也当堂敢说。”想到这里,一脸不悦,默然不语。

“陛下,这求和目下看来并不可取,抗金实为当务之急,还望陛下明鉴。”李纲启奏道。

黄潜善冷笑:“李大人此言差矣,金人也是偷袭。想必他们不会家常便饭一般总是南下。我大宋目下不可举抗金之旗,以免激怒金人,这般引火烧身。”

“一派胡言,我堂堂大宋为何对金人就战战兢兢,唯唯诺诺了。如何就胆怯的了不得。金人也是人,两个眼睛,一张嘴。也吃饭睡觉放屁,莫非他们是三头六臂不成?如何就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了。想想看,扬州城之事,我大宋十几万禁卫军居然被一万金军赶鸭子一般打得抱头鼠窜,黎民百姓也惨遭灭顶之灾。这难道就是激怒金人了?我大宋不招惹金人,可金人却招惹我大宋。这便是,树欲静而风不止。”宗泽气得咳嗽起来。

汪伯彦笑道:“老将军年龄大了,想必也有糊涂时候。扬州城之事不过是金人偷袭,算不得什么正大光明。”

“这金人偷袭莫非要通知我大宋一番不成?既然是偷袭自然就不是正大光明。”李纲笑出声来。

黄潜善一看,李纲这般冷嘲热讽,就反驳道:“李大人手下有个郭京,这郭京被金人打败了,是也不是?”

“郭京的确在李纲大人手下做过事,不过是寻常的士卒而已,至于后来郭京装神弄鬼搞得东京城被攻破,也是李纲大人被逼无奈离开东京后的时,这世人皆知,难道尔等愚昧无知,装傻充愣么?”宗泽哈哈大笑。

汪伯彦灰头土脸,顿时闷闷不乐,可灵机一动微微一笑:“李纲大人在埋怨钦宗皇上还是埋怨太上皇?”

“埋怨谈不上,也不敢。钦宗皇上贵为天子,我李纲离开庙堂绝非钦宗皇上本意,如若不是李邦彦这等卑鄙小人挑唆,焉能如此?”李纲听了这话,笑出声来。

黄潜善马上冷笑:“张口闭口钦宗皇上,难道你要拿旧皇上来压新皇上么?如今陛下继承父兄基业有何不可?”这话一出,群臣震动,宋高宗更是一脸不悦,怒色满面。

“陛下,李纲大人绝无此意。黄潜善大人如何说旧与新!素闻三国时代,孙仲谋就继承父兄基业,坐领江东,成就不世之功。难道陛下不如孙仲谋了?黄大人意欲何为?”宗泽马上打抱不平开来,顿时质问黄潜善。

“皇上自然比孙仲谋强太多,再说三国哪里可与我大宋相提并论。”汪伯彦一看有些不妙,毕竟皇上对宗泽是恩泽有佳,毕恭毕敬,如若宗泽说话,皇上必定赞赏有加。想到这里,马上打圆场道。

“汪大人也是个人才,号称副元帅,可逃跑的本事无出其右,你这个副元帅该叫逃跑元帅了。”陈东也冷笑一声,看向汪伯彦。

宋高宗一听这话里有话就暗恨起陈东,这厮居然如此胆大妄为。他骂汪伯彦是逃跑副元帅,分明就骂朕是逃跑皇帝。这可了得,口无遮拦,如之奈何。

黄潜善最喜欢揣摩宋高宗的圣意,他就添油加醋道:“大胆!陈东你一介酸儒,居然敢咆哮朝堂,你可知罪?”

“何出此言?”没等陈东反驳,李纲就问道。

汪伯彦扬威耀武道:“副元帅叫逃跑副元帅,那元帅又当如何?想必你在拐弯抹角骂陛下了。世人皆知,天下兵马大元帅,是康王,也便是当今皇上。”

“副元帅如何与元帅相提并论,你这才是大不敬。”宗泽冷笑一声,捋了捋胡须。

李纲看朝堂吵吵闹闹,就嘘唏不已起来:“目下皇上登基大宝不久,我等要齐心协力,为陛下分忧。如若吵吵闹闹,成何体统。”

“不错,当务之急便是抗金大业。”陈东一怔,马上点了点头。

“当务之急绝非抗金,而是银子钱。如若国库空虚,别说出师北伐,恐怕连江山社稷都有所动摇了。”汪伯彦一听,不屑一顾。

宗泽老泪纵横道:“皇上,老臣老了,不中用了,可皇上想替陛下分忧。”“老将军年事已高,要颐养天年才好。”黄潜善叹道。“你!”陈东一怔,气急败坏瞪了一眼黄潜善。

“诸位爱卿,不必如此。你们在庙堂总是这般吵来吵去,朕都心烦意乱了,你们可知?”宋高宗看双方剑拔弩张,随即劝道。李纲点了点头:“陛下所言极是,微臣自然心领神会。”“我等不必如此,目下扬州城黎民百姓受苦受难,我等何尝不是感同身受。”宗泽叹道。

宋高宗脸色煞白道:“扬州城之事非朕所愿,如若要追责,朕就算一个好了。”没想到宋高宗如此推心置腹。

“老将军啊老将军,你真是年龄大了,糊涂透顶。扬州城的事早已过去,这女真人为非作歹,我大宋也是猝不及防,如何可以埋怨陛下。陛下登基大宝已是功德无量,力挽狂澜,再造锦绣江山,恢复我中原江山社稷。这女真人自然怀恨在心,故而穷追不舍,突袭扬州城,猝不及防。如若不是皇上力挽狂澜,想必这局面就不敢想象了。”黄潜善心知肚明,这是宋高宗的权宜之计,为了迎合宋高宗,替宋高宗挽回颜面,马上对宗泽厉声道。

汪伯彦也斥责宗泽:“老将军毕竟年事已高,看来这糊涂也是在所难免。如今江山社稷有主,群臣应竭尽全力替陛下分忧。如若再喋喋不休纠缠这过往的心烦意乱之事,岂不苦了自己。岂不闻,刻舟求剑之故事?这逝者如斯夫,往事随流水,不可自寻烦恼。”

“一派胡言,你二人有何颜面在此信口雌黄。你二人未能阻止金兵洗劫扬州城,难道不是你二人的罪过么?如若不是你二人胡作非为,欺下瞒上,蒙蔽圣听,这女真人会突袭扬州城就奇怪了?都是你们搞得歌舞升平,让皇上无法自拔,你们该当何罪?”宗泽瞪了一眼二人,笑道。

李纲也气急败坏,对黄潜善与汪伯彦,没好气道:“你们枉为人臣,欺上瞒下,实乃我大宋罪魁祸首。”

“二贼还不束手就擒,更待何时?你二人与王时雍有何两样?你们与蔡京、童贯、李邦彦、王黼、朱勔、梁师成,有什么分别?”陈东更是骂道。

“大胆,你一介酸儒竟敢辱骂朝廷命官,分明不把皇上放在眼里。”汪伯彦一听,火冒三丈,指着陈东的鼻子喝道。

黄潜善也骂道:“陈东啊陈东,本官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是也不是?”

“陛下,这陈东实乃功臣。太祖武德皇帝曾有遗训,我大宋天子要与士大夫共天下。陈东与太学生实乃天子门生,二位大人如此威胁士大夫,岂不有违太祖遗训。陛下登基大宝,势必有超越太祖之志。难道你们觉得陛下是不肖子孙,不听太祖遗训么?你们好大的胆子。”李纲一听,二贼居然这般堂而皇之威胁陈东,就看向宋高宗。宋高宗左右为难,环顾四周,动了动嘴唇,不知所云,只是目瞪口呆看着众人。

宗泽老泪纵横:“陛下,老臣是年龄大了,可并不稀里糊涂。二位大人辱骂老臣是老糊涂,实在是大大的冤枉。”“陛下,学生一心想替陛下分忧,学生自然明白陛下的宏图大志。可二位大人所言所语实在有失体态。”陈东也仰天长叹道。

汪伯彦一时语塞,说不出半个字。黄潜善也是大惊失色,诧异万分,不知所云。

“如今,群臣要和睦相处,替陛下分忧,想必二位大人也是有口无心,我等自然心知肚明。”李纲看宋高宗默然不语,也感觉适可而止,点到为止,就微微一笑。

宗泽也笑道:“老糊涂就老糊涂,难得糊涂也是很好。”

“只要陛下洪福齐天,大宋江山社稷可太平有望,学生就欣慰了。”陈东闷闷不乐,可李纲、宗泽皆已释然,如若自己耿耿于怀,想必不妥,想到这里,马上微微一笑。

“诸位爱卿,这朝议便是各抒己见,朕看到尔等如此推心置腹,也是欣慰不已。如今女真人虎视眈眈,朕何尝不知,何尝不是心如刀绞,忧心忡忡。抗金也好,议和也罢,要从长计议。目下国库空虚,不可大动干戈。要谨小慎微,面对女真人,不可轻举妄动。”宋高宗这时如若再不说话就说不过去了,顿时哈哈大笑。

朝议结束,宋高宗与李纲、宗泽、陈东,在行宫花园等候张明远等人。张明远等人随着公公一路走来,但见假山耸立,流水潺潺,游鱼欢畅,波光粼粼,垂柳荡漾,一派心旷神怡。

“你们来了就好,扬州城多亏你们出手相助,这许多门派也出手了,要替朕好好谢谢他们才是。这庙堂上有朕与诸位爱卿,江湖上就有劳你们了。”宋高宗见到张明远等人,就笑道。

“明远、无极,你们可好?子午四个小子如今行走江湖可好?真是时光荏苒,不堪回首。想当年在东京,与你们并肩作战,实在难以忘怀,也多谢你们的鼎力相助,如若不然,本官一人也是分身乏术了。”李纲见到张明远等人也倍感亲切,相互寒暄,泪光点点。

张明远马上握着李纲的手,安慰道:“大人不必如此,如今再重逢实在感到高兴。大人如今做了我大宋宰相,也算不负所托。想必今后会功成名就了。”

“大人当年镇守东京,女真人自然不敢有恃无恐,自从大人离开东京,形式急转直下,猝不及防。”费无极也握着李纲的手,语重心长道。

“本官也是难以置信,接到钦宗皇上的圣谕,任命本官做资政殿大学士、领开封府事。可为时已晚,如之奈何?本官就是插翅也难以从潭州飞到东京了,毕竟路途遥远,非一日可达。”李纲捋了捋胡须,热泪盈眶开来。

宋高宗马上闷闷不乐,李纲莫非念念不忘太子了,总是钦宗个没完没了。可也不能表露出来,只是侧耳细听,并不喜形于色。

“大人可好?”子午也向李纲问候。

“还好,离开东京后,到了潭州,江南青山绿水,自然心旷神怡。”李纲微微一笑。

“想当年,如若不是大人,女真人恐怕早打进东京了。”余下紧随其后。

“还是钦宗皇上敢于力排众议,任人唯贤。本官不过尽职尽责,此乃为臣之道,本分使然。”李纲摇摇头,尴尬一笑。

普安也赞不绝口:“如今在女真人面前提起大人,他们还心有余悸。”

“果有此事?”李纲忍俊不禁。

“大人,还记得当年我们一同与女真人刀剑相逢,如若不是大人的文武双全,机智勇敢,如何会有保卫东京的威震天下。”武连拉着李纲的手,微微一笑。

“李纲大人当年被罢免,学生与太学生一听就炸开了锅,这可如何是好。”陈东笑道。

宗泽见子午四人,也是微微一笑:“子午、普安、余下、武连,你们还记得本官么?”

“莫非你们自来熟了?你们如何认识了?”李纲乐道。

宗泽解释道:“当年离开金营,保护陛下一路而来的便是他们四人,本官在府邸为陛下和他们接风洗尘,略备宴席。”

“不错,多谢当年宗大人的热情款待,如若不然,一路被女真人搞得战战兢兢,回到东京,就不知如何模样了。还好有大人的压惊,故而平复许多劳累与不快。”子午点点头,回想当年也是历历在目,难以忘怀。

“张邦昌当年也一同前往。我记得一道菜,是火腿,味道好极了。”普安笑道。

“那是腌制的猪肉,从家乡带来的,当年在磁州,本官没什么好东西犒赏三军只有火腿,与众人分享。”宗泽破涕一笑,捋了捋胡须。

“张邦昌,嗯他当年到了金营吓得屁滚尿流。”余下神情恍惚。

武连动了动嘴唇,不由感慨万千:“这张邦昌实乃可悲可叹,可恨可气之人。女真人居然让他做皇帝,实乃可笑。”

“提这贼人做什么,张邦昌实乃祸国殃民,人神共愤。”宗泽马上脸色煞白,骂道。

“张邦昌做皇帝,做的也是如坐针毡。好在他还政了,朕也不予追究,只是他太也轻薄,居然敢欺负父皇后宫妃子,是可忍孰不可忍。如此大逆不道的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才可大快人心。好了不提也罢,他死有余辜,天意难违。多亏宗泽大人当年的照顾与子午四兄弟的协助,如若不然,焉有朕的今日。张邦昌虽说还政了,可他毕竟罪责难逃,朕不株连他九族已是网开一面,但愿世人可知朕的苦心。”宋高宗心知肚明,张邦昌之死也是自己为了掩人耳目,说张邦昌调戏父皇的后宫,实乃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想到这里就仰天长叹道。

宗泽也仰天长叹:“陛下不必如此,老臣当年相助实乃本分。女真人胆大包天,侵我大好河山,是可忍孰不可忍。千千万万中原人都恨不得,把女真人斩尽杀绝。”

“东京保卫战后,在潭州就听到这样的童谣,听说来自东京。这东京城的童谣多如牛毛,没想到当年就传开了。这童谣本官记忆犹新,吟诵出来也无妨。”李纲马上吟诵开来:正道是:

城门闭,言路开;城门开,言路闭!

宋高宗对钦宗冷嘲热讽起来:“太子做皇帝,除了唯唯诺诺,想必这墙头草,随风倒的毛病也是无出其右。”

“康王做了皇帝就不一样了,力挽狂澜,顾全大局。”宗泽若有所思,对宋高宗笑道。

“皇上,这做皇上的,当年争来争去也就太子、郓王有希望,可万万没想到,想做的都去女真人那里做客了,只有康王做了皇上。真是不敢想象,可见凡是不必争来争去,或许不经意间,就是水到渠成了。”陈东虽说不大喜欢康王与郓王,可如今康王做了皇上,郓王却被金人俘虏走了,太子这皇上也是成了女真人的阶下囚。想到这里就肆无忌惮道。

宋高宗听了这话感到莫名的愤怒,对陈东顿时恨之入骨这话分明是说朕就是不被太上皇赏识。想到这里,对陈东微微一笑:“陈太学,你果然是谈吐不俗,一鸣惊人。”

张明远听了陈东的话不由替陈东捏了一把冷汗,没想到他这般口无遮拦,毫无忌讳,这便是大大的不应该,素闻伴君如伴虎,毕竟康王不再是康王,康王早已变成了如今的高宗皇帝。就如同太上皇宋徽宗,早已不是端王,而是宋徽宗,如今又是太上皇。

费无极见陈言多必失,就马上打圆场道:“先生如何说梦话了,这青天白日,想必在梦游。”

“先生一字一句皆是推心置腹,看上去并非梦话。”子午笑道。

余下会意,马上瞪了一眼子午:“就是梦话,先生读书也有疲倦之时,想必目下就是。”

“今日见到李纲大人、宗泽大人,真是喜乐无比。皇上有二位大人,想必大宋江山社稷就如日中天了。”普安笑道。

武连见波光粼粼的岸边,几条红色鱼儿游来游去,马上话里有话道:“皇上,鱼儿在水里游来游去,它如何辨别方向?还望陛下赐教?”

“鱼儿在大江大河里皆是逆流而上,靠的便是身上的侧线。”陈东居然脱口而出,似乎不给高宗薄面与威仪。

李纲看向宋高宗,意欲让宋高宗赐教:“陛下,想必陛下会有非同一般的真知灼见。”

“陛下实乃真龙天子,故而无所不知。”宗泽也笑道。

宋高宗这才心满意足道:“陈东先生所言极是,不错,鱼儿靠侧线鞭尸东西南北,总是逆流而上!朕如今便是逆流而上,不进则退。形势危急,不可大意。尔等皆是我大宋的侧线,如若没了你们,我大宋如何可回归大江大河,畅游天下。如今我大宋犹如虎落平阳,如同蛟龙搁浅,如之奈何?”

“不错,陛下所言极是。方今金人虎视眈眈,扬州城便是如此。想必女真人还会卷土重来,不得不提防,还望陛下明鉴。”张明远听了宋高宗这番话,不觉喜笑颜开。

费无极也推心置腹:“太祖武德皇帝在天有知,陛下洪福齐天,自然会逢凶化吉,力挽狂澜。”

“朕何尝不知,黎民百姓如今苦不堪言,皆是朕之过。如若赶走女真人,想必天下会太平有望。”宋高宗点了点头,微微一笑。

“太上皇与钦宗如今受苦受难,陛下还是要主持抗金大业,力挽狂澜,迎回二帝。大宋黎民百姓也会感激涕零,那时陛下的丰功伟绩也可名垂青史了。”李纲仰天长叹,顿时泪光点点。

宗泽也赞不绝口:“不错,迎回二帝,陛下算是大大的功德无量。太上皇与钦宗必定感恩戴德,一心一意辅佐陛下,我大宋江山社稷就如日中天了。”

宋高宗听了这话,细细想来也是颇为赞同,可转念一想,他们回来,朕如之奈何?是退位还是禅让?他们自然不甘心受朕的约束,朕又当如何?听说,当年父皇到了镇江府,还发号施令,扣留北上物资,蔡京、童贯还想让父皇重回龙椅。这便是太子火急火燎除去蔡京等人的缘由。如若迎回他们,朕就分身乏术了,重蹈覆辙之事,非朕所愿。想到这里,目瞪口呆,不知所云。

子午见宋高宗发呆,就走到宋高宗跟前,微微一笑:“陛下,你有什么心事么?”

宋高宗缓过神来,马上摇摇头。

“皇上如此魂不守舍,想必在想当年太上皇与太子手下的官员争来争去之事。”普安与子午走到一边,窃窃私语。

武连见子午、普安二人鬼鬼祟祟,就侧耳偷听,只是没靠近,他们就默然不语了,故而闷闷不乐:“你们说什么悄悄话了,莫非还想着鱼儿游动之事?”

“一派胡言,他们想如何吃,鱼是一道美味佳肴,就看做出来味道如何。”余下破涕一笑。

陈东听了子午四人的胡搅蛮缠,不觉捧腹大笑,动了动眼角的黑痣,心里却暗骂,四个傻小子,你们哪里知道,宋徽宗、宋钦宗与宋高宗,三人虽说是父子三人,可他们与苏洵、苏辙、苏轼,这父子三人有所不同。帝王与寻常百姓虽说都是一张嘴两个眼睛,都吃饭睡觉,可到底还是有所不同。做皇上是天下人间人人梦寐以求之事。故而为了帝王梦,父子反目成仇,兄弟互相杀戮的比比皆是。唐太宗李世民的玄武门之变便是如此。前朝之事历历在目,如今饱读诗书的陈东自然心知肚明,也就不在话下了。

不知何故,此番见面后,宋高宗就渐渐疏远了陈东,李纲与宗泽也慢慢不受宋高宗的恩泽了。李纲做了七十七日宰相后就被宋高宗罢免。陈东见宋高宗罢免李纲,就上书请求留下李纲,罢免黄潜善、汪伯彦二人,宋高宗却迟迟不予理会。陈东又请求宋高宗亲征,以迎回二帝;对不图进取的将领予以治罪,以此振作士气;陈东又说,皇上的车驾应回到东京,不应到金陵去,也没有得到宋高宗的理会。黄潜善等人极力怂恿宋高宗去金陵,陈东又上述请求罢免黄潜善等人。

就在此时,忽然发生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宋高宗险象环生。原来登基大宝以来,在黄潜善与汪伯彦的鼓动下,高宗准备南逃。由于李纲等人的反对,只好先送隆祐太后南渡。宋高宗又宠幸内侍省押班康履等宦官,他们骄奢作乱,引起许多人的不满。王渊受赵构宠幸,因与宦官勾结而节节高升,当上御营都统制及枢密使,王渊聚敛钱财,搜刮民脂民膏,金人来袭,王渊负责断后,却把战船拿来运送自己的财宝,致使数万宋兵及战马失陷敌营,当时百姓便耳语相传“船上的财宝都是王渊在平定陈通时,滥杀人民搜刮而来。”而行军过程中,康履等宦官也作威作福,强占民宅。随军的苗傅愤恨不平的说:“皇上颠沛流离至此,那些人居然还敢如此。”手下张逵也激怒军士:“若能杀死王渊和那群宦官,则兄弟们都可过好日子,朝廷又怎会加罪于我们?”众人听了无不热情高涨。

这时只有苗傅的军队护卫在杭州的赵构左右,韩世忠、张俊、杨沂中、刘光世等都分守其他要害。苗傅心怀不满,秘密调兵遣将,早已把宋高宗软禁在杭州。

威州刺史刘正彦也与苗傅秘密来往,暗中一拍即合,蓄谋“清君侧”试图把康履等人绳之以法,以正视听。

这日,苗傅与刘正彦秘密包围宋高宗行宫,逼迫宋高宗退位,斩杀了康履这狗太监。此乃第二个朱拱之!世人拍手称快。后来韩世忠举兵攻打苗傅与刘正彦,二人一触即溃,束手就擒,被斩杀建康集市,宋高宗命令枭首示众。平民百姓更是面面相觑,不予理会。对于此事,坊间颇有微词。如若不是皇上的逃跑与宠幸,乱臣贼子又怎会作威作福,狐假虎威。根源在宋高宗,可宋高宗毕竟贵为天子,无人敢于指责,只好对乱臣贼子被诛杀拍手称快。

有个叫欧阳澈的平头百姓想出人头地,他素知陈东当年带领太学生搞得轰轰烈烈,故而登门拜访,请教陈东有关家国天下的大计,陈东却并不知情,哪知欧阳澈将洋洋洒洒上书宋高宗,有些话便是欧阳澈听陈东肺腑之言后的表达。黄潜善与汪伯彦自从官复原职后就在宋高宗面前亦步亦趋,形影不离。苗刘兵变后宋高宗更是对他们恩泽有佳。

“平民欧阳澈上书建议改革政治,抵抗金人,还斥责黄大人,是可忍孰不可忍,还望陛下明鉴。”这日汪伯彦急匆匆跑来对宋高宗诉苦道。

黄潜善匆匆忙忙也面见宋高宗,煽风点火道:“陛下,如果不赶快杀掉陈东、欧阳澈等人,又会有鼓动众人伏阙上书的事发生。这陈东有恃无恐,口无遮拦,乃是祸国殃民的乱臣贼子。难道陛下忘了‘苗刘兵变’?”

宋高宗一听,马上魂不附体,这陈东鼓动太学生当街打死朱拱之曾名扬天下,世人皆知。如若陈东再胡闹,恐怕朕的江山社稷就不保了,想到这里,就命令黄潜善:“爱卿就看着办好了,朕要陈东闭嘴,永远不要胡说八道。‘苗刘兵变’就够了,如若再有人兴风作浪,朕绝不姑息养奸,一定严惩不贷。”说话间魂不守舍,厉声厉色。

建炎元年八月二十五日,陈东与欧阳澈一起被杀于镇江府集市。当日狂风大作,瓢泼大雨。黎民百姓纷纷落泪,李纲、宗泽义愤填膺,黄潜善、汪伯彦却拍手称快。张明远等人得知后,对宋高宗有了许多不满,但也不好表露。

“如今天下本不太平,可高宗开始滥杀无辜,想必事后他就后悔莫及了。‘苗刘兵变’历历在目,想必皇上也是心有余悸,就怕重蹈覆辙。‘草木皆兵’四个字目下算是一语中的了。”在住所,张明远忧心忡忡,环顾四周,低声细语之际叮嘱子午四人。

“‘苗刘兵变’实乃有惊无险。没想到苗傅与刘正彦会犯上作乱!陛下为了顾全大局不得不隐退,幸亏韩世忠将军力挽狂澜,才打败苗刘兵变,陛下才重回龙庭。”费无极气急败坏道:“在皇上眼中,‘苗刘兵变’是武将犯上作乱,这欧阳澈之事便是士大夫妖言惑众了。陈东先生又极力辩解,故而自取其祸。也怪先生他自己口无遮拦,如之奈何。”

“先生素知病从口入,祸从口出,可他偏偏管不住自己的那张嘴,又当如何?”子午仰天长叹,神情恍惚开来。

“这打猎的人素知,箭射出头鸟。先生如此鹤立鸡群,便酿成了这般的局面,实在令人伤心难过。细细想来,心里真不是滋味。往事难忘,历历在目,仿佛先生的音容笑貌还在当年的东京。那把折扇,那眼角的黑痣。”普安嘘唏不已。

余下叹道:“先生此去山高水长,我们难以忘怀。”

“康王如何就听信谣言了,看来黄潜善与汪伯彦也是乱臣贼子,与王时雍一丘之貉,比蔡京、童贯、李邦彦还可恶之极。如何皇帝跟前总有些卑鄙小人,靖康耻历历在目,康王不思雪耻,报仇雪恨,却是撒腿就跑,抱头鼠窜,哪里是男子汉大丈夫所为。昔日的康王早已变了。我看不是康王长大了,而是康王成了高宗,做了皇帝的人反而是胆小如鼠,战战兢兢,如履薄冰。”武连气道。余下马上用手捂住他的嘴,示意他不可口无遮拦,自取其祸。

正在此时,李纲、宗泽前来探望张明远、费无极等人。当二人走了进来,但见张明远等人神情肃穆,闷闷不乐,也是感慨万千。

李纲泪流满面,握着张明远、费无极的手,默然不语。宗泽也是老泪纵横,捋了捋胡须,叹息不已。众人坐了下来,面面相觑。

“老夫就想过河,与金贼血战到底,收复失地,报仇雪恨。为此写了一道奏章,离开镇江府返回东京前,拿来让你们看看,还望你们说说看,妥当与否?”宗泽老泪纵横,喃喃道。说话间,李纲打开奏章,送给张明远、费无极,子午、余下、普安、武连也凑到跟前,一同细看,但见,其文曰:

陛下洪福齐天,老臣斗胆进言,还望明鉴。

丁进等几十万人愿意守护京城,李成愿意扈从皇上回朝,然后渡河讨伐敌人,杨进等拥兵百万,也愿意渡过黄河,共同抗敌。臣听说‘多助之至,天下顺之’。陛下趁这时返回京城,则众人团结一心,敌军虽强,有何忧哉?

圣人爱自己的父母并推及别人的父母,所以教人孝;尊敬自己的兄长并推及别人的兄长,所以教人悌。陛下应当与忠臣义士合谋进行讨伐,以迎回徽、钦二圣。眼下太上皇居住的龙德宫依然如旧,只有渊圣皇帝没有宫室,希望改修宝宫以作为迎回渊圣皇帝后的居住之所,使天下人知道对父亲孝顺,对兄长贤悌,这是以身为教。天下人自当对陛下毕恭毕敬,天下归心,陛下便力挽狂澜,名垂青史。

“老将军这奏章虽说很好,就怕皇上听不进去,岂不白费口舌。黄潜善、汪伯彦祸国殃民,如之奈何?”李纲叹道。

“为将者当尽忠报国,万死不辞。陛下听不听老夫管不着,可作为大宋臣子就必得忧国忧民,为国为民。”宗泽不以为然,语重心长道。

张明远点了点头:“老将军所言极是,忧国忧民,为国为民,此乃大丈夫之志。国破家亡,受苦受难的便是黎民百姓,我等子民也不可幸免于难。”

“要说年轻时,贫道会觉得忧国忧民实在不可思议,如今却不同,看到扬州城惨遭金兵的杀戮,心里伤心难过了许多时日。江湖上打打杀杀的也不过是单打独斗,还讲个道义。可两国短兵相接,根本不问青红皂白直截了当的便是血与火。黎民百姓却成了替罪羔羊,实在匪夷所思。金兵如此杀戮,搞得人心惶惶,民不聊生,如何是好?”费无极年轻时听了这话可能会不以为然,如今人过中年后就有了变化。失去父母的费无极,时常怀念师父、师叔,也想起宋徽宗与自己的点点滴滴,不觉热泪盈眶。猛然还想起了萧燕,想到这里也是忍不住泪流满面。

子午一路而来,到了扬州城,也经历了有惊无险的巷战,对金兵的杀戮自然眼见为实,不由也是感慨万千:“扬州城的一场大火,算是让我等明白了战火之苦,战火之痛,战火之泪。”

“金兵也有父母兄弟芥末,实在难以想象,他们如何下得了毒手。”余下心有余悸的回忆开来。

普安叹道:“想必金兵也不想打仗,不愿打仗,只是女真贵族的花言巧语和威逼利诱,他们不得不背井离乡,或许客死他乡也是有的。他们的尸首却无人安葬,也是可怜兮兮。”

“老将军要多加保重,如今东京叫做了开封,这名字也不错。开封府仿佛又回来了!包拯如若复活了,看到如今我大宋遭受女真人欺凌,恐怕也会伤心难过了。”武连不由嘘唏不已,看向宗泽。

宗泽哭笑不得道:“如若太祖武德皇帝在天有知,也会大发雷霆。必定提师北上,杀得金人抱头鼠窜。”

“本官恐怕要离开陛下身边了。如今又是重蹈覆辙,看来本官想大展宏图也没什么机会了。”李纲嘘唏不已。

张明远惊道:“何出此言?”

“陛下已下诏书,调本官任尚书左仆射兼门下侍郎,这便是左相,另委派黄潜善接任右仆射兼中书侍郎,本官可不糊涂,心知肚明,陛下是想牵制本官。皇上又罢免了张所、傅亮,撤销了河北招抚司及河东经制司。你们想想看,抗金大业由此断送,本官也没什么指望了,留下有什么用处,这官算是做到头了。”李纲闭上眼睛,悲愤交加。心中有了离开宋高宗身边的想法,此乃迫不得已。

“大人不必如此忧愤交加,还要看开才好。”费无极听了这话,自然明白李纲的苦衷。

武连见气氛如此压抑,就若有所思,灵机一动,宗泽抗金早已名扬天下,想必他手下也有不少英雄人物,就追问开来:“老将军抗金早已名扬天下,不知您手下可有什么英雄人物?”

“有一人不错,姓岳,名飞,字鹏举,相州汤阴人士。当年这秉义郎岳飞犯法将被处刑,老夫见到此人感到惊奇,实乃将才是也。老夫记忆犹新,还记得正碰上金人攻打汜水,五百骑兵交给岳飞,让他立功赎罪。岳飞大败金人而回,老夫便升岳飞为统制,实乃我大宋英雄人物,后生可畏,不可限量。”宗泽赞不绝口,可见对这名叫岳飞之人自然很是爱惜,顿时满面笑容,喜乐无比。

张明远等人听了只是点了点头,毕竟未曾谋面,难知底细。只待日后缘分使然,才可知道岳飞此人到底如何。李纲倒是喜笑颜开,好似心满意足,虽说对岳飞也不熟悉,可见宗泽这般模样,自然错不了。

张明远等人与李纲、宗泽围桌而坐,一起吃酒,举杯痛饮,说说笑笑,算是辞别之际的会面。不一会,众人回忆东京往事,酸甜苦辣都化作杯中之酒,实在一言难尽。这酒辣的心里热血沸腾。李纲壮志未酬,宗泽老骥伏枥,张明远义愤填膺,费无极气急败坏,子午感慨万千,普安神情恍惚,余下撕心裂肺,武连闷闷不乐。

后来,宗泽先后上了二十多道奏章,请求赵构回京,每每被黄潜善等人所阻碍,忧愤成疾,背上长毒疮。诸将入室问候病情,宗泽看着诸将仰天长叹开来:“老夫因徽、钦二帝遭受不幸,积愤成疾,危在旦夕。你们若能消灭敌人,则我死而无恨。”诸将都泪流满面:“怎敢不效力!”顷刻一一退了出去。

宗泽老泪纵横,闭上眼睛,慢慢发出微弱的气息,咬咬牙道:

出师未捷身先死,长使英雄泪满襟。

建炎二年七月十二日,处于弥留之际的宗泽没有一句话谈及家事,言语中全在念念不忘北伐之事,枯瘦如柴,老泪纵横之际连呼三声:“渡河!渡河!渡河!”后溘然长辞,享年七十岁。开封官民闻知后都痛哭不已。后由儿子宗颖和爱将岳飞一起扶柩至镇江府,与夫人陈氏合葬于镇江京岘山上。黎民百姓莫不悲痛欲绝,泪流满面。时日长江大雨倾盆,波涛滚滚,无语东流。

宋高宗得知宗泽撒手人寰,心里不是滋味,毕竟自己与宗泽也算同甘共苦过,这老人家实乃老骥伏枥,当夜歌舞升平便作罢,宋高宗下令三日内不再歌舞升平,乃至滴酒不沾。宗泽弥留之际写信向宋高宗推荐岳飞,宋高宗允诺会加以重用,由此岳飞慢慢作为朝廷的将领统领军务。李纲得到宗泽撒手人寰的噩耗嚎啕大哭,三日不吃不喝,一瞬间枯瘦如柴。张明远等人更是伤心难过,抵达宗泽墓地,上香、跪拜、祈福。

宗泽撒手人寰以后,宋高宗便任命了京师新的首辅成员,范宗尹任当朝宰相,黄潜善继位京师四壁防御使,汪伯颜和李回原任尚书侍郎。此些人孔孟之道说起来头头是道,翰林文章作起来洋洋洒洒,诗词歌赋样样精通,琴棋书画无所不能,宋高宗称之曰能。

此事传到大金国,许多金将也嘘唏不已,都对宗泽佩服有佳。毕竟宗泽作为开封留守,使金军不可有恃无恐。实乃靖康耻以来未有之态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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