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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樊崧甫还想再进一步拉冯钦哉下水,又建议说:“为了避免发生误会,彼此派代表互相联系联系,你看好吗?”

冯钦哉又叫徐恩贤答应:“好!”于是他就派这个替他接电话的浙江籍随从参谋徐恩贤当全权代表,与樊崧甫联系。徐恩贤是个花花公子,又是南京中央军校教导总队的毕业生,樊崧甫知道了替冯钦哉接长途电话的就是他,非常高兴,更觉得通过他拉拢冯钦哉有把握了。他从徐恩贤口中得知冯钦哉在潼关设有办事处,做土产(鸦片烟土)生意,来项很大,所以不肯得罪中央军。于是樊崧甫首先对徐恩贤诱以金钱、美女,把他收买成内线;接着又通过他给冯钦哉一些好处,一步又一步地拖着冯钦哉投靠了南京政府。

樊崧甫解除了对侧翼冯钦哉部的顾虑,又有后继部队源源开进潼关,立刻挥戈西向,直逼西安城。

何应钦密令空军司令毛邦初轰炸西安,又密令陆军樊崧甫部进占潼关、西安之后,就想趁此千载难逢的机会夺取******的一切大权。他见南京党国上下正对西安兵谏真相不明,任意揣测,恐惶万状,不知所措。他就利用救蒋出险为借口,通知国民党各个中央常务委员、中央政府各院长、部长,在国民政府会议厅召开联席紧急会议,以便取得合法手续,更可以进一步见机行事。

开会通知发出以后,何夫人忽然从公馆里打来电话,要他立刻回公馆几分钟,说是有要事面谈。何应钦乘汽车回到公馆,到客厅一看,日本士官学校时代的老朋友犬养孝良在等他,他心里立刻明白了几分。

犬养孝良对于中国古文和字画有相当研究,是个中国通。他改名杨孝良,在中国以收购古董、书画到日本贩卖为掩护。他自称是中国人的“真正朋友”,对于中国人谈话不仅爱引用中国的谚语,并且口气也总是站在中国人的立场上,显得好像特别亲切、不分彼此,暗中却是专做特务工作,充当日本帝国主义侵略中国的急先锋。他今天悄悄来何应钦的公馆,手里也拿着两卷宋朝名画做隐身草,一见何应钦来到,赶快立起恭恭敬敬地鞠躬,热情寒暄,满面春风地笑笑说:“恭喜!恭喜!‘勉从虎穴暂栖身,说破英雄惊杀人’,千载良机,不可错过!”

何应钦也知道他是日本军部的特务,今天一见面说这些话更透露了他的心机,何应钦心领神会,却又故意“王顾左右而言他”地问:“近来生意如何,又收买到名画了吗?”

说完就要看犬养孝良放在小茶几上的两轴画卷。犬养孝良笑笑说:“两件赝品,不屑过目。”

何应钦赶忙转回脸来。犬养孝良接着说:“中日亲善,大势所趋,反共灭赤,和平共处,阁下当仁不让,帝国亦应尽友邦之谊!”

何应钦故意扳起圆脸,眯细着巴儿狗眼睛,端着个超然的架势,说:“个人友谊为重,莫谈国事,不要有干涉他国内政之嫌呀!”

犬养孝良欲盖弥彰地说:“那是,那是,小弟今天也完全以老友的资格来打扰。不过,小弟为贵国担忧,南京如向西安屈服,阻碍东方和平,恐帝国不能坐视不顾。广田外相突然召见许世英大使;川越大使也突然求见张群外长,所谈内容,恐怕与西安所发生的事变不无关系,阁下明达,自应妥善考虑。”

何应钦也听出了这是凶相毕露的威胁,连忙回答说:“谢谢老友以诚相待。不过小弟今日有事,不能奉陪多谈,望日后有暇多来指教。”

何应钦送走了犬养孝良,立刻乘汽车回到国民政府会议厅主持中常会议。秘书长向与会人员宣读了祝绍周的告密电和张学良、杨虎城的《兵谏宣言》以后,何应钦立刻站起来,像疯狗狂吠一般,喷着唾沫星子叫嚣道:“据可靠消息证明,委座已经在骊山以身殉国。叛首张学良、杨虎城之宣言,纯属以委座尚在为诱饵,进行讹诈。八项主张,毁法荡纪,破坏剿共灭赤之既定国策,更不能容忍。当此千钧一发之际,诸君务必避免议而不决,决而不行。摆在党国面前之大事,是当机立断:严整法纪,出兵讨伐,根绝后患呢,还是忍辱俯就,姑息养奸,贻笑中外呢?”

黄埔系统的反共反人民的特务头子贺衷寒,向来主张反何拥蒋,今天见******大势已去,立刻一反常态,力主拥护何应钦代替******。他不等何应钦说完就一跃而起,暴跳如雷地用他那南腔北调说:“国家不可一日无主,委座在京时他就是民族,他就是国家,他就是我们最高的唯一无二的领袖。今天何部长就是我们最高的唯一无二的领袖,他说的话就代表民族国家、代表全体国民党员的意志和决心,我们就应当授权给他主持一切,当机立断,火速出兵讨伐西安叛逆!”

一些******系统的头目们见贺衷寒表了态,唯恐何应钦夺了权坐冷板凳,也都争着狂呼道:“拥护何部长代替蒋委员长主持一切,火速出兵西安讨伐叛将****!”

以前受******系统法西斯排挤、冷遇的国民党各帮派的头头们,正愿意用“救蒋”的名义逼得张学良、杨虎城杀蒋,以便浑水摸鱼,也就更加狂热地高呼:“拥护何部长代替蒋委员长主持一切,火速出兵西安讨伐叛将****!”

于是国民党中央常务委员、中央政府各院长、部长当场通过了:授权何应钦组织“全国讨逆军总司令部”,由何应钦任总司令,立刻动员全国的兵力讨伐西安的张学良、杨虎城;免除张学良、杨虎城的一位军政职务,通缉在案,捉来南京交军事委员会组织军事法庭严办,以儆效尤。

何应钦在西安“双十二”事变的当晚,就这样在南京窃取了国民党中央政府的合法权利,第二天一早就组织成立了“全国讨逆军总司令部”。何应钦当即宣誓就职,更疯狂地命令中央陆军向西安猛扑;命令空军连续不断地飞出大编队,配合樊崧甫部陆军进逼西安城,轮番轰炸由潼关到西安的东北军、十七路军和沿途的老百姓,使樊崧甫部沿陇海铁路一下子就攻打到距离西安城不过百里的渭南县赤水车站了。

张学良、杨虎城给黄大定、冯钦哉发出密电后,迟迟不见复电报告执行的情况,接着又听到中央军樊崧甫部倾巢开进潼关,并沿陇海铁路向西进行威力侦察,准备全面西犯的情报,感到黄大定和冯钦哉出了问题。张学良派高复东带着“双十二”捉蒋后留在临潼的两个团,向潼关方向突进,抵挡西犯的中央军。这两个团日夜急行军,刚走到华阴县境,就跟西犯的中央军发生遭遇战。中央军人多势众,又有空军配合轰炸,势如破竹,一直向西安猛攻。张学良于是命令高复东带着那两个团退人华山西麓,从侧面压迫陇海铁路上的中央军。同时,命令从陕北前线调回来的东北军主力,在渭南一线布防,正面抵抗中央军,保卫西安城。

杨虎城把从陕北前线调回来的十七路军主力,部署在渭河北岸,一方面侧击西犯的中央军,一方面防备投靠南京的冯钦哉部配合中央军从东北面袭击西安城防。

黄大定和冯钦哉两个部将的投靠南京和中央军夺占潼关、向西进展的迅速、猛烈,完全出乎张学良和杨虎城的意料。张学良着了急,坐着黑汽车到了新城大楼,一见杨虎城就说:“你守城有经验,你留下守西安城。我带着委员长出城,找红军上山打游击去!”

杨虎城若无其事地笑笑说:

“民国十五年,河南刘镇华十万大兵,包围了西安城整整八个月,我真是弹尽粮绝,连天上的老鸹、地下的老鼠也都吃光了,硬是守住了这座西安城,打垮了刘镇华,使刘镇华从此一蹶不振。今天,有你们东北军,有红军,我自己的队伍也比那时候多,比那时候装备好啦。虽然也出了个冯钦哉,可是在我直接掌握着的部队,还是靠得住的。

中央军要打就打吧,你在城外,我在城里,况说还有个‘委座’在咱们手里,看谁不敢打!?”

张学良激动地接着说道:“你守城的那副对联,咱们今天又用上了:生也千古,死也千古; 功满三秦,怨满三秦! 管它是功是罪呢,叫后人评论去吧,反正咱们今天就要硬干到底!”

杨虎城更加坚定地补充说:“南京逼人太甚啦,不硬干就得投降!”

张学良得到鼓励,心情镇定一些了。他沉默着考虑一下,突然说:“刘镇华没有空军呀!今天南京,有强大的空军,又可以得到外国的援助,咱们呢?”

杨虎城的脸上消失了乐观的笑容,点了点头。张学良接着进一步分析说:“兵谏以前,调进潼关里来的中央军十二个师,都钻山了。可是很容易用空军联系上,叫他们出来重新集结威胁西安。陇海铁路中段还有中央军四个军集结待命,一上火车就可以增援潼关,直逼西安。我们这方面呢?”

张学良说到这里,不愉快地停了停,想一想才说道:“我原来估计新疆盛世才是不成问题的,没料到他突然变了卦。各地实力派,也是跟我信使往来,都希望咱们首先发难,他们响应。可是今天,他们也不回电。前不久,在洛阳时,阎锡山还当面向我表示反对内战,希望一致抗日。昨天他复电却像兴师问罪,一连用五个‘乎’的句子质问我,什么‘移内战为对外战争乎,抑移对外战争为内战乎?’什么‘将何以善其后乎?’真是岂有此理!看来只有北平、上海等地的爱国学生和各救国团体,才是竭诚拥护咱们兵谏的。可惜他们手无寸铁!”

杨虎城也惋惜地点了点头。

张学良不安地站立起来,背着手在屋里转了两遭,突然站住,毅然决然地说:“老共,对蒋有办法有经验,请他们来共商大计好不好?”

杨虎城连忙热情地点点头说:“我也这样想!老蒋这人很难缠,只有共产党能对付得了他!”

张学良见杨虎城跟自己想到一块了,立刻愉快地接着说:“那么就用咱们二人的名义,敦请他们赶快派全权代表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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