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是上了架的车马,一赶起来就跑得飞快。
“下周就是期中考试了,是骡子是马,考完就知道了。还有几天时间,自己下来好好复习认真准备!”方勇如是交代道。
而这几天的时间被赋予了这样的意义后,过得就更快了。
“xxxx年xx月xx日星期五天气:早晨清冷,中午晴空,傍晚霞光。
到了新班级的这一段时间以来,我已经能很好地融入集体了,特别是英语课上王老师叫我帮她做事情的时候,这种被需要的感觉很不错,所有的课就语文课最有趣,班主任有趣,课文也有趣,学古诗的时候,他总是喜欢让我们闭上眼睛听他讲解,好笑的是,“赵老憨”趁机打瞌睡被他当场逮到,不过更有意思的是他根据古诗描绘出来的那个绝美的意境,”......
王皓没有继续去写他那全篇只有一个句号的日记,停下来回忆起那首记忆尤深的诗和画面:枯藤老树昏鸦,小桥流水人家,古道西风瘦马,夕阳西下,断肠人在天涯。
当千古传响的古诗词刻在一位洒脱浪漫的语文教师的教案中,被一群情致初开的少年所遇上,世间没有任何一种修辞能形容这样一场纵贯千年的邂逅。
秋风更紧了,人们身上的衣服也更紧了。这间八角教室里的光线并不如以前充足了,些许黯淡,就像方老师现在的脸色。
“期中考成绩现在下来了,考得都不是很理想。就总分来看,没有进入年级前五的同学,班上考得最好的是王皓,年级第七,其次是班长王一一,年级第九。现在我把你们的名次都念一遍,竖起你们的耳朵听......”
听到自己的名次后,讲台下的脸色大多不是很轻松。对于王皓来说这个结果是意外的,没有想过自己能考到这个名次,小学升初中的考试他考得很差,而对于那场升学考试考了全县第二的王一一来说,现在这个期中考试的名次理所应当,甚至算是考差了。
“嘿,给你本子......”这个场景总是会出现在王皓的脑海里,每当有人提及班长王一一的时候。王一一身形清瘦高挑,白皙的脸上缀着淡淡的斑纹,眼睛小巧也无碍于它透露出清纯两字。初相见便是温柔清风,谁肯轻易忘却。
期中成绩无疑是个大事件,对于名次的讨论是目前班上最热的话题。一个转班生考了班级第一,印证了方勇的眼光没错。成绩的标定也意味着少年们无忧无虑的生活结束了,此后背上就多了一个无形的背囊,老师的批评往里装,父母的唠叨也往里放,只是每个人背囊的重量不一样。
三个人当中,小保的成绩也很不错,年级前三十。而老赵就不甚理想,年级中游,几百名的样子,这与他那手不错的游戏技术有着不小的关系。
“以后你们就叫我老大吧,别叫我皓子了,皓子显然与我的领袖气质不符。”虽然身体都还没怎么发育,但王皓的个子是经常在一起玩耍的几个人中最高的,他这样提议容易让人接受。
“好的,老大。”老赵一点都没犹豫的应道,极其放心地把狡猾的角色交给了小保来扮演。
“凭什么?叫你老大管饱吗?”小保一脸阴险的看着王皓。
“两个包子算饱吗?”王皓掏出今早早餐剩下的两块钱在手中搓了搓。
中学旁边不远是县上的人民医院,医院旁有一家味道不错的包子店,这家包子店往往能截住这三个人口袋中的钱,不让他们有剩的钱回家。就算到家就能吃上午饭了,中午放学路上的三人总会选择在这里停下自行车把吃早餐剩下的钱花掉。如果说信仰是矢志不渝的做一件事,那小保的信仰一定在这家包子店,他是那个把不留钱政策贯彻到底的人。有时三个人默契地在包子店前停下,都以为其余的人有余钱可花,但最后谁也不行动,才知道并没有包子可蹭。就在这么一个圣地,王皓用四个包子(每人两个)给自己换了一个称号。
“包子吃完了,喊一个让我舒服一下。”
“老大!”老赵如是喊道,语气中带着撒娇的意味。
“老大好!”小保看来是吃饱了。
年少的亲密关系不用刻意去追求,也会有着难以言喻的默契。
写着“初一七班”四个字的标牌在空中嗡嗡嗡地震动着,下方一群男生拢在一起比赛摸高。相比于教室外的喧哗,教室内则安静冷清一些,比较吵闹的是一只苍蝇。它形单影只地出现在这个它本不应该出现的季节里,飞落在一辫扎的很高的马尾上,或许是受不了残留的洗发水的香味,它又振起双翅飞开了。越过那束马尾,落在了一张较为平坦的纸上,它的复眼里映满了密集交错的黑色条纹。用手紧了紧自己的马尾辫后,女生赶开了那只苍蝇,而后把桌上的成绩单装进了自己的书包里。在没有光线的黑暗空间里,那张第一行印有“付林沁”和数字“20”的成绩单并没有因此而失掉色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