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餐后.我帮着翡翠收拾妥当后便准备要回房休息了.
灯光幽亮。外面夜色浓浓,寂静无声,墙上的那些画里各藏诡异,我溺心于此,胆颤心惊。
翡翠提了灯,回头来对我说:“阿萍,我们回去休息吧。”
我紧紧地跟在她身边,恨不得早点离开这该死的地方,总觉得那些画中的妖魔邪灵在向自己张牙舞爪。
“嗯﹗可是,翡翠,你们晚上都不管这里吗﹖如果再出现什么问题的话该怎么办﹖我是说他们不会再自己跑出来了吧﹖”我罗罗嗦嗦地说,总觉得不能放心。
“跑出来﹖”翡翠的反应就好像是听了一个不怎么可笑的笑话那样。她半面苦笑地对我说道:“怎么会呢﹖如果他们可以那么容易就跑出来的话,那又怎么会被我们封住呢﹖阿萍﹗你不要那么紧张,慢慢你就会适应了﹗”她的话很有说服力,我也觉得自己的担心非常可笑。
翡翠示意我随她离开.灯过之处,身后渐渐黑暗.我偷眼看着身后,心中阴霾依旧难以消除.她带我从前门而行,我心不在焉,忘记了脚下的台阶,险些被绊摔在地,幸好有翡翠扶助了一把,没有出洋相。
“小心呀﹗”翡翠一手提灯,一手扶我.别看她是位女子,恐怕比男子力气还大呢。
“谢谢﹗”我看着她,说道。
院子里很黑很黑,周围寂静,只能听到树叶上残留的雨水滴嗒滴嗒落地的声音。地上处处是积水,形成小水塘,踩起来只听到淅淅沥沥的声音.雨虽已停止,可天空中依然是乌云稠稠,不见一缕星光.我穿着裙子,身上感受到几分凉意.主宅就在身后,罩在这夜色中,藏着无限诡异的秘密。
翡翠引我向西侧院走去,那里也有多间独立的房宅,可不知是作何用途.我的那间卧室在院中的最后方,也没有这儿的房子气派,想来这应该是主人的住宅吧.
“翡翠﹗那前面就是你们的房间吗﹖”我问道她.
“是啊﹗薰和我住在这里,夜天和青竹他们住在东面的房间,最后面那些是客房.”翡翠向我具体地说道。
我跟着她往前走,一步也不敢拉下.翡翠在前面先拉开了房门,挑起灯火,让光线照进房里.他走了进去,我探头向里面望着,只见里面干净又整洁,还有种淡淡的香气。
“进来吧﹗”翡翠招呼着我.他赤脚独自走进去,灯光照映着周围.我看见了中间的一张小方桌,她把灯放在了桌上,熟练地换着“灯芯”.
地面上铺着竹席,别有番风致情趣.我急忙脱了鞋,光着脚踩在地面上,感觉很清爽,而且还挺舒服。翡翠换完了灯芯,整间屋子随即变得明亮,我好奇地看着周围:墙面未经任何涂刷,自然裸露这实质木料,感觉很纯朴,很简雅;屋里一侧摆有两个木柜,还有一个梳妆台,另一面则掩在一扇关掩的推拉门后.外面的凉风吹进来,整间屋子里顿时充满了清脆悦耳的风铃声.我寻声找去,只见屋顶正中悬挂着一顶风铃,长长的铃铛垂下,轻盈盈地随风摆动,碰触之间响起动听的声音,叩击着人心里最柔软的地方.我有些发呆,望着那顶风铃,心中一片怅然,觉得寂寞,孤独,像是在寻找一个人.翡翠的风铃并不华美,看上去也不那么美观,尽管如此,我还是被震动了,不觉之下,还流泪了。
“怎么了﹖”翡翠问我,她看见了我的眼泪.
我低头抹去眼泪,然后才说:“没什么﹗有些时候我也不懂我自己,有时候我会觉得心里很难受,可又说不出来那是为什么。我觉得我不完整,真的,我缺少了某种东西,可又找不回来。”只有对她,我才会说出心里话.
翡翠听着我的话,用一种包容又悲伤的眼神注视着我.“阿萍﹗”她与我面对面地站着,轻唤着我的名字.“相信我﹗一切都会好得﹗”她很动情.我却难以得到安慰.
“我怎么不信﹖我一直在等待,对于我来说,再没有什么比爱更加美好,值得相信,值得付出一切了。”我含着泪.我觉得我说这些话的时候心里反而很平静.
“阿萍﹗你觉得妖帝他是个怎么样的男人﹖”翡翠问我,我不懂她的用意.
我愣了一下,还是实话实说了:“我不敢想象﹗我只是想快点见到他,然后爱上他。”
翡翠笑了,她很满意我的回答.
“好了,阿萍,时间不早了,我们休息吧。”翡翠说,她提着灯,带我走去那扇推拉门前.
她拉开了门,回头对我说;“这就是我的卧室了﹗”我沿灯光向里望去,心里着实有几分惊讶.
—那是她的卧室,宽敞又别致,地上铺着白色的纯棉垫席。枕头,被褥整齐地叠放在一个角落里.我觉得她们的生活习惯实在是太好了,整洁又干净.
墙壁上有灯架.她把灯放在了上面,便拉我走进了里面.她主动地为我铺床,我在旁边碍手碍脚的帮忙.
翡翠开始脱衣.我也脱去了身上的裙子,准备休息了.
垫席很软,被子也很暖和,枕头也很和心意.我躺在了翡翠身边,立时就有了倦意.
“阿萍﹗晚安﹗”翡翠轻声对我说.
“晚安﹗”我闭上了眼睛…
我的确是睡着了.我还听到了自己的呼噜声,可我又慢慢的醒来了,只是依然在打呼噜,身边的翡翠有动静,与之相来的是门声,还有脚步声.我紧张了起来,我知道翡翠点了灯,我不知道她要干什么。
“薰﹖你有事吗﹖怎么…你怎么淋雨了﹖”翡翠说话了.那来人居然是薰。外面下着雨,我清楚地听到了雨声。
“她还打呼噜呢﹗”薰冷蔑蔑地说.我躺着一动也不敢动,佯装熟睡。
“是啊﹗阿萍睡得很熟,她是个好女孩。薰﹗你有什么话想对我说嘛﹖”翡翠问她.
“翡翠﹗对不起﹗我拒绝了你弟弟.我告诉他我只是把他看作亲人﹗”薰得声音在发抖.我看不到她的表情,可我感觉的到她的情感,并不是面对我时的那种冷若冰霜.
“这样啊,你做的对。我尊重你的选择,那是你的自由,所以你不用向我道歉。青竹虽然是我的弟弟,可你也是我的亲人,感情的事是你们的私事,我决不会插手过问。”翡翠是那么的宽容,她的识事知礼令人佩服。
“嗯﹗”薰应道.她的声音变了.
“薰﹗告诉我你的心事把﹗”翡翠说,继而是一阵沉默.她们走去了外面,带走了灯火。
“薰﹗你还在想他吗﹖”她们的声音很轻.可我还是可以听得清楚,就像是具有了超能力那样。
薰哭了,至少是流泪了,她不知道我醒来了,而且还在偷听她们的谈话,否则又怎么会这样﹖“我想他﹗”她的声音很静,却有着浓烈的感情。
“我知道你们之间有婚约,可是…”翡翠哽咽了。我几乎屏住了呼吸。
“我不会放弃﹗翡翠,阿萍已经死了。你我都亲眼看见她魂飞魄散,还有夜天,青竹,他们都看见了。她死了,她怎么能再回来呢﹖这个女孩绝不是阿萍。她不可能能和妖帝在一起,她陪不上他,现在只有我才能给他幸福。”薰的决绝与执着让我恐惧。我躺在被子里,狠狠地抓着心口,难受极了。
“夜天也是这么觉得,还有他们的母亲冰露星公主。是我想错了,这不是幸福美满的开始,而是又一场难逃得劫数啊﹗我们都身不由己地卷入其中.可最让我担心得还是青竹和阿萍.他们两都爱的那么炽烈,不顾一切。”翡翠动声动情地说着。
“薰﹗你会跟妖帝走吗﹖”翡翠问薰。
“我不知道﹗我不在乎一时的相聚.我想要得是永恒的相伴.凭她,又怎么可能做的到呢﹖妖帝他会明白过来,真正的阿萍已经死了。人死情灭,断掉的缘分又岂能再续。”薰这一番话让我坚信她就是自己注定的宿敌。
“我不能否决你,因为你心里也有真爱。只是薰,你不知道这世间还有一种爱是可以穿越生死,等你明白过来的时候,或许就不会那么想了。”翡翠的话很有深意.
“即使真有,那也绝不会是她,她欠妖帝的永远也还不清。”薰就是这样.我觉得她过于极端了.我不知道我到底欠了妖帝什么,不管怎样,那也与她无关啊。
“我们别谈这些了,你要到什么时候才把这一切告诉妖帝﹖翡翠问他。
“我不知道﹗我真想她永远也见不到殿下,她已经忘记了一切,那段缘份前世就已经结束了。”薰很绝情.我不明白她这样的女人怎么还能活在这世界上﹖
“如果事情真如你所说,那谁也无能为力.但是只要妖帝心里还有她,那她迟早是要回到他身边。”翡翠为我说话了.
一阵短暂的沉默后.我只听得薰说:“我们会得到答案﹗”她的反应很平静.那也是种危险的力量.
“主宰这一切的不是你我,不是阿萍,不是任何人,而是妖帝﹗”翡翠没有沉默.她们不像是在争执,反倒像是切磋。
外面一片寂静,她们都沉默了.我悄悄地躺着,心里什么也没有,只是想自己可能的结局。
“夜深了﹗殿下该休息了﹗”薰得话让我浑身颤抖.她看不到我脸上的眼泪,感觉不到我的心情,我恐惧又疑惑,这种情绪让我无法承受。她和他到底有怎么样的过去我不知道,只是我什么也没有了,哪怕是残存的记忆也没有了。
“你这又是何苦﹖青竹爱的执着,阿萍爱得痴烈,而你何尝又不是啊﹖我们六个人决不会结束﹗”翡翠身为旁观者,她的观点比谁都更加公正清晰。
“我忘不了阿萍死前的那个样子。她临死前都没有抓住妖帝的手.但愿这样的悲剧不会再重演了。”翡翠带着泣声说道.我突然间就心生出那么强烈并且无法阻但得意愿:那就是要不惜一切地见到他,回到他身边.这是最难耐的渴望,似乎那才是我真正的生命。
“她死的时候心里没有爱,也没有痛,只是想要死去.这正是我憎恶她的地方。”薰说的咬牙切齿,我则静静地听着。
“既然他不爱我,那我就把自己还给他。这是她最后对我说的话.她宁愿消失殆尽,也不能失去心中所爱,我不知道她和妖帝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只是到最后我才知道妖帝有多么爱她,可惜那已经晚了。”翡翠说着我的前世.我感觉那确实是我自己。
“真正爱一个人未必非要占有他.她到死也没有明白这个道理﹗薰对我很冷血.我承认她的话是真理,不过我永远也达不到那个境界
“薰﹗你是不是一直有什么瞒着我们﹖你是不是帮着妖帝隐瞒了我们什么﹖”翡翠问薰,她的问话就像是刀子一样扎进了我心里.我睁开了眼,静静地听着,迫使自己忍耐着,去听这个大秘密.
“我不懂你的意思﹗”薰想要否认.我心里似爬满了蚂蚁,同时我觉得自己下半身从小腿往下都有一种被压缚的感觉.我原以为那是被子所压的感觉就没有多去在意.
我要听她们说话。
“翡翠﹗”那是夜天的声音.他闯来了,这真是没有礼貌。我把眼睛眯成了一条缝,看见他像一根箭似的闯了进来,并且视线一直不离我这边.他好像发现了什么.我急忙闭上了眼.
“夜天,你怎么来了﹖”翡翠问他.
“你们就没有感觉到吗﹖太大意了﹗这个屋子里来了很多陌生客人啊,不过他们都是找死。”夜天步伐沉重又快速,他边说边往这边走来.而后,我就听到他粗鲁地闯进来。.
“夜天,你要干什么﹖”翡翠问他.我心里像装了一百只兔子,慌得不得了.最奇怪的是我发现自己全身除了头部以外居然都不能动弹了,好像有什么东西爬在了我身上.
“你们太大意了﹗我再迟进来一会儿,这个女人就被它们吃掉了﹗你们看,就在她的被子下﹗”夜天来了,我都能感觉到他的呼吸。他动手掀开了我的被子.我睁开了眼睛,看见了正蹲在我身边的夜天,还有站在推拉门外的薰和翡翠.她们两个女人看着我的身体,脸都变了颜色.
我吓傻了,低头就去看自己的身体,然后就惨叫了起来.我看到了最可怕的一幕:我身上爬满了一个个白色的小人,他们没有头发,没有五官,有手有脚,爬在我身上不知道想要干什么.
“啊﹗”我叫得嗓子都出血了.
“别叫了﹗”夜天吼着我,他跳起身来,拔出剑朝我身上斩来;我闭上了眼,以为自己要死了…
不知从哪里来了一阵哭声,还有怪物的吼叫声.我听见夜天说:“妖帝的脸就是大,招来了这么多客人,哼,妖,邪灵,都到齐了。我要大开杀戒了﹗”夜天发怒了.我知道自己还没有死.
“打就打吧﹗”这是薰得声音.
“我来布结界﹗”翡翠上来了.她把我拖了起来,对睁开眼的我说到:“你没有事﹗夜天杀死了你身上的邪灵﹗它们是为你来得.我现在到门外跟你布结界﹗今晚不管你听到什么都不要开门,都不要出来.直到天亮才能出来,明白吗﹖”翡翠问我.我流着口水地点了点头.
“很好﹗”翡翠说到.转身出门了.她把推拉门关得严实,然后我就看到门上有了一些光芒.
我半死不活地坐在地上,瑟瑟发抖,浑身大汗.外面的战斗开始了,什么声音都有,哭得,叫的,吼的…四方邪魔都来了。
雷声正响,我耳边最清楚的就是夜天的杀声,他边杀边骂:“该死的,里面那个女的还不够你们分呢﹗他妈的,你们敢闯大爷地盘,死定了﹗”
外面不知有什么在撞着门,我觉得我能活得挺到明天白天就是个奇迹了﹗夜天一直杀一直骂,一直骂道快天亮的时候,他说:“走﹗我们还得到外面去看看﹗”
一切又平静了下来﹗我觉得自己已经死过七八回了.此刻,我心中只有两个愿望:一是希望天亮,二是急得见到妖帝,然后跟他离开。
我看了看自己全身,昏昏倒地,盼着天亮。我不知道明天自己是否能得愿,一切都是未知数,只是若要等到明天,等到他来,我首先就得活着,不管多么难,都要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