袭眉爽快的买了丝帕和玉簪,而后出声道:“应公子,这些日子承蒙关照,小小物件不成敬意。”
应无暇微微讶异,他扭头看她,似乎带着不解,“姑娘此话何意,倒像是在告别。”
袭眉点点头,目光随即看向眼神闪烁不定的陆荣微,道:“她是我的家人,为寻我千里迢迢来到这里,吃了不少苦。原本是回庄里再好好跟你们道别,不过这般恰巧碰到应公子,看样子我也不用再去了。”
应无暇低低应了声,接过她的丝帕,折叠收藏好,偏过头,说出的话却有几分生气的意味。
“小龙很喜欢你,如若你都不曾亲自跟他道别,我怕他会闷闷不乐,将自己关起来。”说到这儿,应无暇停顿了下,叹气道:“当时也怪我没有看好他,才会让他独自出去,被当作乱民一同抓走。”
“他毕竟是个孩子,好了伤疤忘了疼,说不定觉得庄里无趣,又会想法设法的出来。”应无暇叹气。
他脸上挂着柔和的笑,看着她无比认真道:“不过姑娘已经做了决定,我再提出这个要求未免强人所难。”
袭眉咬紧贝齿,两只手却不停地搅动着,每当她遇到无可奈何的事就会下意识的做这个动作。
应无暇垂眸悄然看了一眼,就转向别处。
“有缘再会。”他转身的动作很慢,似乎在等一个回应。
“等等。”
应无暇不露声色的微眯着眼,静静转过身,听得声音却不像是袭眉的。
“等等,我可以同她一起再去庄里看看吗?”出声的正是陆荣微。
应无暇薄唇微抿,暂未回答,或许他只是在等,等他想等的人说。
“滴水之恩,涌泉相报。既然我也来了,眉儿做了道别的决定,按理是该回去的。而我也对庄里很是好奇,还请公子不要嫌弃。”
应无暇先是观察袭眉的神色,见她未有不满的模样,才欣然应允。“袭姑娘的家人都同她是心地善良又好相与的,但愿莫嫌寒舍简陋。”
一番话你来我往,袭眉跟个看官似的一语不发,直到陆荣微亲切的挽住她的手,这话题才算终止。
流月山庄,袭眉呢喃细语,之前她并未仔细注意门匾。也是,那时三言两语就被应无暇带进了庄中,随后她开始了懒惰的生涯。如若不是今日应龙的消息,她都怀疑得一直等到父亲来寻她。
是的,她除了识字会诗文,对丝织披帛、珠银玉翠的构造和大理略知皮毛以外;不会武功,根本无法保护自己。
所以现在的她,只是雏鸟,在羽翼丰满之前,她的每一个举动都可能轻而易举谋害到自己。
当初的绑架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只是父亲不可能一直能护着她,袭眉叹气,说好要成为父亲的依靠,结果还是不尽人意。
陆荣微进庄之后神情极其严肃,或许她本人并没有察觉到,可袭眉本就无所事事,于是便将目光放肆的放在他们身上打量。
应无暇似乎对袭眉的事情很是关注,不自觉问了许多关于袭眉,或是兴趣,或是习惯。陆荣微是她搪塞的借口,又怎会对她了如指掌?于是袭眉不慌不忙说了边缘化的话一笔带过。
而袭眉渐渐的觉着有什么怪异感充斥在他们之间。
陆荣微开始问关乎应无暇的年纪,父母原籍,有无婚配,就连袭眉也觉得这些话题太过直白而且唐突,然后咳嗽来岔开话题时。应无暇并没有露出不满的神色,相反很是淡然处之,他说:“礼尚往来,我问了袭姑娘,相反问我也是正常。”
袭眉觉得不自在,他说归说,为何要看着自己。
于是袭眉匆匆说了一句看应龙,就飞一般逃离现场。
四周的虫鸣在一瞬间陷入沉寂,他们目光相对,陆荣微的神情渐渐凝重,听到有细碎的脚步声靠近时,她恍然一笑,轻松开口:“倒觉得公子颇有些眼熟,看来只是多想。”
应无暇没有介意,他的手指摸了摸下巴,平静开口:“想必姑娘也已经确认了,在下并不是那相熟之人,只是天下之大,相似之人虽不是多如牛毛,可也不会寥如孤月。”
叶子抖落片片,本是葱绿的色彩却在应无暇的目光下渐渐化为灰烬。
对此,陆荣微一无所知。
她心安的跟着下人去找袭眉了,应无暇却在聊天的地方一动未动。
原一直想安安静静的生活着,可因为一个人的出现打破这平静。他知道无可避免,只不过,一切都比设想中的提前了许多。
袭眉去跟应龙道别的时候,他哭着蹭着她的衣角,还说离开不安全。小孩子的话而已,哪里能当真,她只道应龙是真的舍不得她,于是哄道:“以后会有时间来看你的。”
应龙停止哭泣,脸上的茫然并未褪去,“大姐姐只是来看我吗?那哥哥呢。”
袭眉呃了一声,这问题,还真是不好回答,不过看一个人,和看两个三个也无不同,就先顺着他的意思好了。
“会的会的,不只是阿虎,还有阿虎的哥哥。”
应龙又开始较真起来,“他不是阿虎的哥哥!”
恰在此时,陆荣微入了门来,许是阴天吧,她脸上似乎有化不开的阴影。
应龙紧接着道:“他不是阿虎的哥哥,他有名字的,应无暇,璞玉无暇。”
陆荣微忽然哈哈大笑,袭眉嘴角扯了扯,并没有想笑的意思。
她总觉得陆荣微是抱着什么目的来的,从进入山庄的种种举动开始,都让她觉得无比怪异。
“你就是应龙?看样子很喜欢我们眉姐姐。”
应虎重重点头,“大姐姐对我好,所以我也要对她好。”
随后跟陆荣微眨眨眼,“你为大姐姐说话,那也就是我的好姐姐。”
陆荣微被他一逗又乐开了,不禁想到如若跟新帝有了子嗣,会不会如此讨得人欢喜。
“大姐姐,你还没回答我,会不会来看阿虎还有无暇哥哥。”
袭眉无奈,一副君之有理的样子重重点头。
立于门外的应无暇摸了摸鼻子,面颊不经意染上一抹红霞。他不是高兴,只是鼻尖发痒,过敏而已,一定是这样。
他又悄无声息的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