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妖以墨的治疗过程,在这我不想做过多的赘述,因为这会让你先入为主地对一些人产生些不好的看法。其实她是一个挺不错的人——起码对妖以墨而言的确是如此(算得上在世少数几个对他最为亲近之人);但是由于某些特殊的缘故——或许是私心作祟,但又不全是;此后她每每想起,胸之闷,心之痛,悔恨之泪欲落,自责之心难平,其苦不堪言,其痛难言尽,愈想逃离就愈难逃离……
她先是给喂下妖以墨喂下小半瓶镇痛灵剂(这很考验灵剂师的经验,若是换成一个普通人的话就绝对做不来),又说:“哎,耍刀的那个,我问你一个问题。”
“我这不是刀,是匕首!是一种比剑更短小的刺砍两用兵器……算了,你尽管问吧。”许腾很讨厌自己的武器被别人弄混,明明用途和操作都千差万别,匕首怎么就和刀归属为一类了呢?
“你的刀,——哦……匕首,除了能杀人外,还能救人吗?”
“你说的那个是医生,而我却是一名战士。”
“呵,当一名医生的刀法要求,可比当战士的要高得太多。”她抬起妖以墨那只已经烂得不成样子了的手臂,“我要你把他这只手臂上的肉全部剔除,不留一点;当然,是在保证他不死的前提下,你能做得到么?”
许腾搓了搓手,有些紧张,虽然夜晚林间的温度很低,可他的掌心却还是不可避免地沁出了汗水。他心里没底,实际操作起来的难度大小先暂且不论,单就这一条人命,许腾就不敢负责,他只得模糊不清的回答到:“我尽量吧。”
“要是尽量的话那还是算了,你们这是在等待救援吧?如果你们的救援队能来的快一点话,估计替他收尸还能赶上热乎的。而我要的只能是一气呵成,不留一点!”她可不吃许腾这一套,她必须明确的告诉他:你只有一次机会!越是在黑暗的时候,就越要集中精神。
有时候,或许连自己都从未想过,友谊的羁绊甚至要比血缘的羁绊更加强大。当一个无畏的男孩和一个经验丰富的男子连接到一起时,这个羁绊究竟会变成何股不容小觑的力量?——将「不可能」变成,「不,可能!」
是的,许腾的确连自己都没有想到,他做到了,一气呵成,不留一点。黑袍女子或许会惊讶,她惊讶的当然不是许腾那精湛的刀法,而是那股羁绊的力量,但现在容不得她胡思乱想,她必须尽快。
剜下夜妖狼四肢上最为健壮的肉块,洒满夜妖狼咽喉处喷涌而出的鲜血,淋上由狼脊骨熬制的骨汁,再用浸满药水的绷带紧紧裹死——封尺和许腾本以为就此大功告成,可没想到,她竟又将妖以墨的整条左手臂骨全部换下——或许这里面有她的七分考虑,但又绝不能忽视她此时的另外三分私心。
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这句话是放在将来好呢?还是放在现在好呢?
「她的体格虽算不上强横,甚至看去上会令人觉得她有些瘦弱,但她却从不会为除她以外的任何信仰而屈身,直到那一次……作为亡魂的引领者,她与生俱来的能力可以将反叛者的灵魂抽离体外,以完全摧毁他们对现实的感知。所有对“真灵”发出挑战的人,最后都会因为轻视她而付出将其惨痛的代价,——我从来都不止是一个人在战斗!」
——《真灵篇》
时过三日,妖以墨早已清醒过来,他的伤势好得比想象中的要快,而救援队的到来却比想象中的要慢得多。距事故的发生已经整整过去了五天,至今仍无一人找到他们,封尺甚至怀疑情报部的人至今还未收到他们出事的消息。难道当地的异能部都是吃干饭长大的吗?
(异能部——隶属于龙国的情报部门,设立在龙国势力范围内的各星球、各国、各城市之间。主要工作是对各未通报的外来灵人进行信息收集,对已通报的灵人进行时间段统计。梁文轩和杨丹原都属于异能部。)
妖以墨执意走在了队伍的最前方,封尺和许腾则紧随其后,比起之前,这应该是一种在经历了一系列事情后的不惧表现。他身体其它部位的伤都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当然,除了那现在还被吊在身上,隐隐作痛的左手臂外。
昏暗的山林里难辨方向,封尺和许腾跟着妖以墨兜兜转转,走得是蒙头转向,他们原只是想着不能坐以待毙,现却不知妖以墨究竟要带他们去往何处。
嘿,在吗?当我呼唤你名时你是否能够听清?——我的主人,我的朋友!在我消失之前我们能否相遇?来吧,来吧!沿着未知的路一直走,深入那黑暗之中,你才是我的火光!我内心里有个魂灵,我脑海里有个声音——嘿,我看见你了,你在吗?!
跟随着内心的指引,瞧瞧,瞧瞧,你们猜妖以墨看到了什么?——“诸神在上!”他倒抽一口凉气,心脏怦怦直跳,他从未见过这世上竟有如此美丽,身形却又如此巨大的狼存在。
他小心地穿过河水,它正安静地趴在在一片草地上休息,悄无声息地抚摸着它那蓬松的黑色绒毛,指尖一不小心蹭过它的皮肉,冰凉凉的,骨头——它死了吗?妖以墨的心口莫名一阵绞痛,来去无影,不留痕迹,甚至还不待他有所反应。
妖以墨将母狼的身体掀开,封尺和许腾此时都已来到了他的身后,——它的身下赫然是一群小狼崽子!
一团团灰黑色毛球,双眼仍未张开。一种亲近感从胸口漫延,他情不自禁地伸手去触碰小狼,内心又有些许紧张。“啊!”悲痛如同泉水般喷涌而出,两两相望,不能相依的绝望,似天涯海角,是阴阳两隔。“竟也死了?一个也没……”
封尺皱起眉头,“不过是头死狼罢了。”话虽如此,但他脸庞却蒙上了一层阴霾,似乎是认出了它,可却又不愿承认。
许腾蹲下身子,纯净无一丝杂色的毛发,柔顺的触感,是了,是了。他也认出了面前这头母狼的身份,一阵突如其来的寂静笼罩了队伍,怪不得之前那头公狼像疯了一样……如此聪明的它不会不知道寒崖熊惯用的伎俩,可它却依然……没有人出声说话。虽然不明,妖以墨却也察觉到了沉默中潜藏的那一丝情感,是触景生情后的痛。
“它生前已经饿得不成样子了,没想到竟还有力气把孩子生下来。”封尺的声音打破了先前的沉默。
“也许它并没有撑那么久,”许腾接着说,“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听过这样的一个传说……借灵降生,也就是说小狼降生时母狼已经死了。”
“这可不是一个好征兆,我们把它们给埋了,就离开这个地方吧。”光是听封尺的语气,就可知他是有多么的着急,仿佛是想要逃避什么东西。
“嗯,我赞同。”许腾竟是有些恐惧。
说干就干,许腾和封尺迅速刨好一个大坑,再由妖以墨一只一只地将它们安放好。
“好了,我们该走了,这没有什么可不舍的。”封尺看向妖以墨,他一刻都不想在这个地方多待,许腾和他的感觉一样。
待他们走出两百多米的时候,妖以墨突然停住了脚步,“妖以墨,你怎么了?”许腾关切地问道。
“你们听见了么?”
“什么?”封尺只听见了林间呼啸的风声,其余的一概没有,许腾也是如此……要来了吗?逃不掉了吗?
“呼唤声!”嘿,在吗?当我呼唤你名时你是否能够听见?——我的主人,我的朋友!在我消失之前我们能否相遇?别走,别走!沿着原来的道路,择回那黑暗之中,你就是我的火光!我内心里有个魂灵,我脑海里有个声音——嘿,我看见你了,你又是否能够看见?!
“就在那!”妖以墨无比激动,他转身飞奔,封尺和许腾没能留住,只是亲眼看着他在一个隐秘的草丛间仔细翻找,不一会儿又带着满面的笑容回来。
“你们看!这只一定是先爬开了。”妖以墨小心翼翼地用单手捧着一只毛色白净的幼狼,炯炯有神的双目,红如鲜血的眼瞳。
“白子,复仇之子!”许腾在心里惊呼一声,果然,果然!虽不知为何其它小狼连眼睛都没来得及睁开,却唯独它还活着,但他还是声音颤抖地问道:“妖以墨,你确定你要养它吗?你做好准备了吗?”
封尺也意味深长的凝视着妖以墨。
妖以墨虽不知他们为何如此反应,却只是热切地连连点头,他实在是太喜欢这只小狼了。小时候看着赵忠祥解说的《动物世界》,因此对各种生物也有或多或少的了解。但对狼,他一直觉得那不是一种普通的动物——神秘、冷峻、凶残而令人敬畏。可此时,他却对它有一种天然的亲近!
我要给你取名字!我要当你的命名之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