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身体不断往下掉,正在我觉得没救了的时候,我居然被一个软软的垫子一样的东西托住了。
眨眼功夫我就已经安安稳稳地停在悬崖上了,我定睛一看,我的天呐,救我上来的不就是刚才从天而降的那个庞然大物吗,这就是一只巨型猩猩啊,足足有半座山那么高。
我回头一看,那两匹咬我屁股的狼此刻已化作两卷轴子,应该是刚才在上来的时候被我面前这庞然大物直接了结了生命。
“这是……”
“他叫泰山。神力第一。”小猩猩从树上跳下来,不无自豪地介绍。
“多谢救命之恩,那你呢?”
“我叫缶星。也有人叫我小白。”
“哦,太感谢你们了。”说罢,我捡起卷轴。
“你为何来这里?”
“此事说来话长,快,先带我离开这个地方吧。”
“也好。泰山,我们回去吧,你告诉仙人说我们有客人啦。”
泰山点点头,下一秒就不见了。这么大的怪物,来无影去无踪,实在神奇得很。
“你叫什么名字?”小白一边问我一边在前面带路。
“我只知道我姓龙,其他的我都忘记了。”我老实回答。
“哈哈,你可真有趣。哪有人忘记自己叫什么的呢?”
“我没骗你。我是谁,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我都不知道。”
“那你来这里干什么?”
“来提升自己的能力。”
“为什么要提升自己的能力呢?”
“因为,我要保护我的族人。”我的眼睛变得凌厉起来。
盘叔、珠儿惨死,族人几近灭绝,我既然是九代盘王,定当护我的族人,手刃仇人。
“看来你是个有故事的人。”
“谁没有故事呢?”我看了看它,接着说,“当然,除了你以外。”
“谁没有故事呢?”
“你竟然也有故事?快讲讲呗。”
“我讲完了,你也把你的讲给我听。”
“没问题。”
“‘通古仙人’说,他遇到我的时候,他们正经过一片雪地,那片雪地是血红色的,我静静躺在中央,唯一的一片白色里。
“‘通古仙人’见我可怜,收留了我,直到今天。‘通古仙人’说我总有一天会离去。”
我一边走一边点头。
“讲完了?”
“讲完了。到你讲了。”
我于是就把自己从盘叔小屋醒来,而后如何与珠儿躲开敌人袭击,如何击杀盘九劫,如何开启神秘大门,如何与蛟龙作战,再如何到琉璃金刚塔等等等等说了一通。
小白听得入了神,他说:“经历离奇,但是我觉得你是个好人。”
“我不知道自己的名字,但每次想到盘叔和珠儿,以及那些死去的族人,我的心就忍不住痛。我恨自己能力太弱,要是我再强一点,也许结果就不会这么糟糕了。”
“过去的事已无法改变,你要学会向前看。刚好有个好消息告诉你,‘通古仙人’可以知晓过去,他一定可以告诉你自己的过去。”
“真的吗?太好了!”
能知晓过去的事就意味着我能找回过去的回忆,意味着我将知道自己从哪里来,为什么来这里,我要到哪里去,这些问题都可以解决。那真是太好了。
说着,小白停了下来,双手在身前结印,口中念念有词:“维罗八方,上开星汉,万神无迹,唯我尊胜。尊胜门,开!”
说罢,右掌拍地,凭空就出现了一个结界,小白向我招手,走了进去。
“通古仙人,我回来啦!”小白兴奋地叫着。
“哟,好好好,小白,你可回来啦。”
这时候,我身前的景象,宛如一座巨人城堡。
在绿色草原上有一树高耸入云,上有云飞雾绕,不可见其端末,其垂天之桠如九天落凡,根部金光长照,有如皇城。好不气派玄美。
“通古仙人,我回来啦!”
“哦,好好好,小白啊,你可真贪玩,出去乱走可不好。”
“放心吧仙人,我能照顾自己。您看,我给您带谁来了?”
“哦,我猜是一位有趣的少年。”
“唔,仙人,您都不让我卖卖关子吗?”
“哈哈哈……小白啊,仙人说得太快了。下次给你个机会让你说,好吗?”
“这还差不多。”
“来来来,让我看看你带来的少年。”
小白蹦着跳着出来了。
“走,通古仙人想见你。”
“太好了。”
跟着小白走进大殿,我看到大殿上坐着一个身材佝偻矮小的老白猿,他抽着旱烟,烟雾在他面前缭绕着,我看不清他的样子,泰山恭敬地站在一旁。
“小白啊,你可真贪玩,出去乱走可不好啊。”
“通古仙人,我知道啦!”
“咦?我还没讲你就知道啦?”
“通古仙人,你刚才讲过啦!”
“哦?是吗?哦哈哈哈哈……我就觉得我说过,哈哈哈……”
“小白啊,你说有人要见我是吗?”
“仙人,他已经在这里啦!”
“哦哦哦……”
通古仙人慢慢拨开了烟雾,看到了我。然后,通古仙人向旁边的泰山招呼了一下,泰山接过他的烟斗,给他递了一副老花镜。
“哦,果真有趣呢。”
我站在下面直愣愣的,没敢多动一下。
“唔,小家伙,你想知道什么呀?”通古仙人朝我瞪了一下。
“仙……仙人,我想知道自己是谁。”
通古仙人盘腿坐了起来,只见它把自己的牙齿一颗颗拔下来,拔了六七颗之后,低声呢喃着什么,然后在面前的桌面撒开。
凝视半晌之后,通古仙人把牙齿重新装了回去,幽幽地示意旁边的泰山,泰山连忙把他的烟斗递回来。
“唔……原来是只迷途的小狗狗呀。”通古仙人悠悠地吐出一圈白烟。
听他莫名其妙的话,我也不好生气,毕竟他是仙人。
“通古仙人,什么是迷途的小狗狗?”
“唔,小家伙,你可仔细看了。”
只见通古仙人双手在身前轻轻抬起,十指交叉,拇指、食指、小指竖起,然后把食指抵在自己额头处,半晌之后,左手迅速变成拇指与中指交接其他手指伸直的手印,右手则是无名指压在拇指上其他手指伸直,左手横摆右手竖摆,最后双手一同往身前半空一指,顿时,我身前凭空就出现了一个大幕来。
画面中,我孤独地坐在高山上,我的前方山色苍茫。
“龙行,龙行……”一个女人的声音传来。
“哎,听到了听到啦……”
“快回家吃饭咯,不然你爹又要打你屁股咯……”
少年起身,抱上一捆草,就飞身而下,一块梯田一块梯田地往下跳。
“爹,娘,我回来了。”
少年把草放到羊圈里。
“羊儿羊儿快长大咯喂,快长大咯喂……”少年哼着。
忽然,一块石头破空砸来,不偏不倚,正中少年的头,顿时鲜血直流。
“啊哈哈哈哈……你们快来看,龙行那小子在这里啊。”
少年大哭,一只手按在伤口上,回头看去,正见另一个少年在捧腹大笑。
“你们,干嘛用石头砸我?”
“啊哈哈哈……笑死我了,连石头都躲不过,砸死你活该。”
“呜呜呜……我告诉我爹娘去……”
“啊哈哈,你们看他那怂样,只会找大人撑腰,怂!哈哈哈哈……”那个少年还是大笑不止。
“切,他家有大人,我们也有大人啊。”另一个少年说。
“他们就一家人,回去我就告诉我们大人,把他们家赶出去。”
“对!赶出去!这里没有你们的地盘!”少年们纷纷起哄。
……
“哎哟,怎么回事,摔到哪里去了?头破血流的……”一个女人一边撕这布包扎一边骂道。
少年没说话。
“叫你小心点啦,别整天飞来跳飞去的,这回总信了吧?”女人显然很生气。
“好啦,洗手吃饭吧。”
……
饭桌上,只有一个大大的盘子,盘子里只有青菜,一丝油水都没有,菜汁都是绿色的,显然煮了很久了。碗里盛的是粥,一颗大一颗小的米籽,很难喝。
房子是一间破旧的小木屋,四处透风。
晚上,少年躲在单薄的被子下瑟瑟发抖,眼泪吧嗒吧嗒地掉下来。
……
“龙行啊,我的孩子……”一个中年男人伏在一张破烂的床上。
“爹病了,很严重……可是爹不敢告诉你啊……”
“我一生辛苦,为了这方土地的人都能更好地修行……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龙行啊,爹只想和你们平平凡凡地、快快乐乐地过日子,可是……可是,爹再也看不到你成人……”说着,中年男人一口鲜血吐了出来。
“爹好想看着你长大……好想看着你娶妻生子……”
……
“对不起了我的孩子……爹还有好多好多话要说……”
“你……要学会自己照顾自己……好好……活下去……”
中年男人的眼睛慢慢闭上了。
还是那间小木屋,旁边的人撕心裂肺地哭着,男人再也没有醒来。
……
大幕逐渐隐没,而我的眼泪一直哗啦啦地流着。
“小家伙啊,你可真不容易……”通古仙人用袖子摸了摸眼睛。
“仙人,您怎么也……也哭了?”
小白跳上去看通古仙人。
“哪……哪有?被这烟熏的。”
“仙人骗我,我明明看到你哭了。”
“小白啊……”通古仙人无奈地摇摇头。
“多……多谢通古仙人。”我擦干眼泪说。
“小家伙啊,这次占卜我只能看到你的这么多东西。”
“仙人,我……我怎么不记得这些过去呢?”
通古仙人摇摇头,说:“你过去的那些记忆不在你的身上了。”
“啊?这是什么情况?”
只见通古仙人又在吧嗒吧嗒地抽烟,烟雾缭绕着蒸腾着。
很久之后,小白终于忍不住问:“仙人,龙行问您话呢。”
“嗯?谁?”
“龙行啊仙人。”
“龙什么?”
“龙行啊!”
“哦……行啊,行啊。”
很久以后,我已经有些不耐烦,但又没办法。
“你的那些记忆啊……被九尾狐仙吸走了,要找回过去的记忆,你唯有回到青丘冢,找到九尾狐仙才行。”
“九……九尾狐仙?”
“嗯,没错,九尾狐仙是青丘族始祖,不过据我所知,九尾狐仙已被封印多年,它还如何吸走你的记忆呢?”
通古仙人自顾自地摇摇头,没再说话。
大殿里,通古仙人盘腿坐在大椅上,嘴角叼着旱烟杆,烟雾又袅袅地升起来,由仙人的嘴角一圈圈往屋顶飘去,小白和泰山站在一旁,没有说话。
“唉……我老啦……要是再年轻一些,我也愿意和你们这些年轻人去闯闯……”
通古仙人先开口了。
“仙人您一点都没老呢!”这时候小白蹦起来到通古仙人面前说。
“我只能知道过去,但是不能知道未来。虽然在岐山修炼这么多年没出去,但我也隐隐感觉到了天地能量的变化。”通古仙人顿了顿,接着说,“这个世界正在变化。”
“这个世界会变成什么样呢?”
“不知道。”通古仙人沉吟着。
“但,不管这世界以后会变成什么样,这始终都是我们的世界。如果你不想被动地过成别人希望的样子,那你就努力活成自己想要的样子。”通古仙人说。
“仙人,我应该怎么办呢?”
通古仙人吐了一个个小烟圈,小烟圈慢慢往上升,直到没入房顶的黑暗中。
“小家伙啊,你体内有一个强大的灵魂,他被封印起来了。”
“灵魂?封印?”
“没错。你每次滴血在玉兽面上是不是身体就会充满力量?”
“是的。”
“嗯。你的血有宗族烙印,玉兽面认主,一旦你的血滴在玉兽面上,那股力量就会苏醒,那股力量就是它的主人的力量。”
“这……那这块玉的主人是谁?”
“他曾是你族最出色的御龙师,以一人之力逼退修罗,镇压鬼母,征服青丘一族。他就是你们的六祖‘龙在天’。”
通古仙人的话和蜂大人说的一模一样,我体内还真有灵魂封印啊?而且灵魂就是——六祖!怪不得我每次滴血在玉兽面上以后身体的力量就会暴涨,原来如此。
大殿之上,烛火点着,再没听见别的声音。我虽然体内有六祖灵魂,但是六祖灵魂什么时候封印在我的肚子里的,我不知道,六祖灵魂对我意味着什么,我也还没想清楚。
“小白啊……”通古仙人叫道。
“仙人有事找我?”小白蹦着跳着走上前去。
“你帮帮龙行吧。”
“他?”
通古仙人点了点头。
“怎……怎么帮?”
“你本是《大乘诀》心法,不在六道内,不在三界中,你定可助他。”
“啊?仙人,你不会叫我……仙人,我不要啊,我不想离开您啊……”
“哈哈哈哈……小白啊,你果然是个孩子。我又没叫你英勇就义,我只希望你能英勇献身。”
“仙人啊,我还只是个孩子啊……”小白说着脸色瞬间红彤彤的。
“哈哈哈哈哈……小白啊,你可真是仙人的开心果啊,我只希望你把皮毛脱了,把《大乘诀》给龙行看看,就行了,又没把你怎么地。”
“啊,好害羞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