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哧,你也会有说不出话的时候啊?”
“没关系啦,我知道你没有恶意的。”
少女轻松的话语明明轻轻飘飘,却像一块巨石压得吴虹临有些喘不过气来。
吴虹临自觉成年后情商变高了,可面对卞凝雨那么快速转换心情、并调侃他人的行为,他只觉得真不愧这人能跟那么多人相识相熟,无论男女都会对这种不会给人压力的少女没法抵抗吧?
莫名其妙的挫败感和无力感笼罩住了他,他从小就是很受欢迎的一类人,所以在高中时再次见到卞凝雨时,他非常自信的觉得卞凝雨一定认得他,毕竟他们曾经在一年前有过短暂的谈话,可面对他的却是卞凝雨的满脸愧疚。
爱笑的少女失去了笑容,糯糯软软的向他道歉并猜测着什么时候见过,那一刻他第一次对自己自幼引以为豪的吸引力产生了怀疑,也第一次为自己的冲动感到后悔——
是不是他没有那么自以为是,少女就会像认识其他人一样,笑吟吟、认真的注视着他并认识他?
如今的感觉和当年是一样的,你能隐隐约约感受到那个比一般人都看起来小的姑娘,用一种能称作‘纵容’的方式来和你相处。
像溺爱后辈的亲人一样——踩到雷区没关系的、让我受伤没关系的、误会我也没关系,你千万不要有心理负担。
可已经快20岁的吴虹临却感觉自己像是溺水了一样,肺中的氧气慢慢被剥夺、无论如何挣扎都无法再呼吸到氧气。
本来以为一个学校了、一个专业了、甚至不久以后会成为她最最珍惜的‘战友’了,以为这样就是与她靠近了,但却发现她依旧在他的前方,如同长辈一般微笑的注视他、鼓励他、溺爱他。
中间仿佛隔了一个世界。
“嗯?……虹临临?虹临临?怎么不说话了?”那边少女略带撒娇埋怨的声音响起,吴虹临才像是如梦初醒般应了一句。
“我这边刚刚有点事,抱歉啊。”
吴虹临信手拈来地道了个歉,还没等那边的回复就又说了起来。
“没误会就好,你自己在学校要小心,我先挂了?”
急匆匆的说话,像是真有什么急事一样,电话那头的卞凝雨也像是信了一样,说了再见就挂掉了电话。
耳机中已经没有了任何声音,手机页面上两人的聊天界面也停止在通话结束上,要是这时有人探个头过来看,肯定会惊讶于吴虹临微信背景上照片,毕竟无论从角度还是光线来看,那都是一张非常巧妙、美丽的偷拍照。
正处于16、7岁少女逆着光转头,长发因为动作而飞扬空中、笑颜因阳光而耀眼,纤细的四肢仿佛一伸手就轻易困住。身上是干净整齐的学校礼服,白衬衣和藏蓝色的及膝百褶裙,就像每个人心中的初恋一样,纯粹、青春、阳光的少女。
“打电话给素雪了?”光是听沙哑的声音和称谓就知道是顾知新,在他们这群竞赛队的人里,他是和卞凝雨关系最为特殊的人。
初中时代的仇敌、高中时代的战友,还有如今同届唯一称呼卞凝雨为‘素雪’的人。
吴虹临转头看去,刚刚从赛场回来的顾知新还穿着外衣,边和他说话边脱下风衣外套瘫倒在他自己的床上。
“论坛那件事我听其他人说了,但是张主任和夏天的事到底怎么回事,她有说吗?”
顾知新在床上滚了滚,眼睛眯起来享受柔软的床,在赛场做后勤是很辛苦的,又要久站又要精神紧绷:“你好歹偷跑了,倒是说说看啊。”
语气带着明显的嘲讽,即使第一句是关心卞凝雨的,后面却是在毫不留情的刺着吴虹临。
“是那群女生干的。”吴虹临在这种明晃晃的讽刺下找回了心态,语气和表情都正常回来了。
“我今天本来就不用去,什么偷跑?”
“嗤。”
本来在床上躺着舒服得轻哼的少年停止了滚动,本来挂这冷笑的脸也变成了木头脸,认真起来的少年表情显得有些阴郁的戾气。
“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啊?”
眼睛在窗外阳光的照射下闪着光,显得表情更加阴沉凶恶。
吴虹临这时瞬间明白为什么顾知新要常年弯着嘴笑了,虽然不及卞凝雨那种笑容真实,但是却能掩盖掉他自带的凶恶阴郁,伪装成一个活泼亲切的形象。
见吴虹临只是盯着他看,顾知新倒是相信这家伙是真的不知道他在说什么,看来就算都打游戏,但是智商情商还是会有高低啊。
有些无趣的重新调整回了表情,脑袋也回到了被子上:“还真不知道,果然还是在她身边呆太短时间了。”
吴虹临这回倒是知道是在说什么了,刚想开口反驳解释,却被顾知新打断。
“别解释了,在她周围短时间难道不是事实吗?为了她才来关大不是事实吗?”
“这不是你自己说的吗。”
顾知新慢慢的伸了个懒腰,动作表情都是懒洋洋的,但是声音却无比的认真清晰,让人无法把声音和眼前的人联系到一起。
“她是个如何热爱招惹陌生人、却只招惹不善后的家伙,难道我还不清楚吗?嗤……”
不屑又带着嘲讽的沙哑声音中,却隐藏着把脸埋在枕头里的少年那掩盖已久的心情,那是从很久很久以前,他曾以为很快就会忘记失去、却一直扎根在心中的小小悸动。
窗外阳光正盛,屋内的空调也调到了舒适的温度,深深吸一口气也只能闻到轻微的橘子香氛味,周围的一切都舒适、温暖到让人忘记烦恼。
“如果不是她,你猜为什么我能在这里遇到那么多‘熟人’?”
在话语落下后的安静中,吴虹临在靠窗的沙发上坐下了。
‘叩、叩。’
礼貌的敲了两声门后,门就被推开了,走进来的是在集合时间外及其罕见的人。
单薄的身上还穿着其他人已经脱掉的针织毛衣,因为有段时间没剪而有点长的头发,也用直发棒做了小卷毛的造型,平时在学校没见这人打扮的样子在这几个星期都看遍了。
“我是过来道别的。”林玄嘴角微微弯起,给足了房内人足够的礼貌:“有什么要交代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