吧嗒吧嗒掉着眼泪的卞凝雨在厕所蹲了不知多久,直到反应过来关掉录音,才发现夏初年打了四个电话过来了,而时间也到了他们下课的时候。
第五次,夏初年的电话——
‘卞凝雨你到底跑哪去了,电话不接课不上你想……怎么了?’
电话里劈头盖脸的声音让卞凝雨终于哭出声了。
“哼哼哼哈哼哼呜呜——夏、夏夏……我是不是很讨厌啊呜呜呜——”
‘怎么了怎么了,你在哪,我去找你。我告诉你,卞凝雨你听着,你18岁都还没过,你不允许给我出事!你答应了要活的长长久久的!’
“我、我没想呜——没想死,就是很、很伤心,为什么啊为什么啊呜——”
‘啧,怕不是在女厕。’夏初年的声音离得远了,似乎在和什么人说话:‘我去接她出来,等会暖暖来了叫她等着就行。’
‘我告诉你卞凝雨,你给我老老实实呆在原地哭着,老子去接你的路上了。’
电话那头风声混合着喘息。
“呜呜呜呜夏夏——你是不是讨厌我了呀呜呜——”
‘没!有!哪个贱逼跟你说的,老子把她头都拧下来!你蠢不蠢,我们三个tm经历过什么,你有点脑子就知道不!可!能!的!好吗??!’
“对、对不起呜呜呜呜呜——”
‘啧!’
“啧!”
电话和现实重叠的声音让卞凝雨意识到人已经来到了,下意识用胳膊和手擦眼泪,结果越擦越多,弄得狼狈不堪。
“你口袋里不是常年带着纸巾吗,你间接性失忆患者啊?”夏初年把一张纸巾塞到卞凝雨手里。
夏初年其实是个很多时候不会动嘴说话的人,无论是面对陌生人、友人聊天还是重要的人哭的梨花带雨,可是今次实在是气得她顾不上什么思考了。
一个人去了趟厕所,结果去了半个小时?
打电话也不接、信息不回,回忆起从前经历的夏初年多多少少猜到一些事情了,可是在听到卞凝雨哭声的那一刻还是气的肺都要炸掉了。高中可以说都是孩子、没成熟,那人人18岁+大学呢??!这才正式入学刚刚两个月没到!
“是黄颜然她们?”
等卞凝雨缓过来了一些,夏初年边陪着她走去竞赛班边问。
“嗯。”
卞凝雨还是有很重的鼻音,眼睛、鼻子、耳朵、脸颊都是通红的,一喘一喘的明显是刚大哭过的样子。说真的这倒是有些像是在雪地里冻哭了的家伙了,虽然跟她嘴里说的小雪人不是一个种类,但两者好歹也都占了个‘冬天’这个季节。
“女人好烦啊——”夏初年有些咬牙切齿,但侧头看向卞凝雨又叹了口气:“你以往交友都不会出错的,怎么今次她们反弹的那么快?”
“因为她们说的人是我。”卞凝雨已经开始冷静下来了,理智和智商回脑后的她真的清醒很多很多。
“我以为知道他们是我旧交就不会起嫉妒心的,是我小看了女生闲言碎语的能力。”
“抱歉。”
卞凝雨还真的从小就遇到过不少这类事情,只是因为每次入学后她和很多女生成为过朋友,所以即使她们说些闲言碎语也能贴合些实际。真的没想到随着年龄的增长,遇到的人越来越奇葩,也越来越寡情负义。
大学本科,入学2个月不到,破了高中两年不到的记录。
“越年纪大,人越贪得无厌。”
好听熟悉的声音传来,一位穿着时尚衣裙的少女面无表情的看着夏初年和卞凝雨,染了浅粉色的长直发被阳光照得闪闪发光。
“你也是知道自己没做错才会说‘抱歉’吧?”
卞凝雨扯了扯嘴角,并没有否认:“你也来了啊,对不起啊,我又耽误时间了。”
她一直没有说‘抱歉’的习惯,只有在脑子非常清晰知道自己没有任何问题的时候,才会表面的说一句‘抱歉’。
日常的习惯用语是‘对不起’,因此已经被无数友人吐槽过了,但大家也都习惯了她的‘对不起’。
“没事,你缓过来就好。”少女摇摇头,等着两人走到她面前再转身一起走回竞赛室。
“你在大学依旧要参加竞赛,这也是意料之中会发生的事情,毕竟我们这届是最多人留在这个圈子里的。”
“呵……的确。”卞凝雨自嘲的笑笑,夸张的笑容使表情都扭曲了起来,眼睛尽可能的眯住让人看不到眼里迸射的冷意。
“我录音了,以后慢慢看吧,要是做到以前那样——我绝对不会再手软了。”
“还是老样子啊,对于女生。”
少女挑挑眉,以她对卞凝雨的了解,让她能说‘慢慢看’的人多半都还会逍遥几年。她从来没见过哪个惹过卞凝雨的女生有特别坏的下场,毕竟这个家伙对于女性有一种蜜汁容忍度,想捅刀子的恨意都能化为漠视。
“……”又被说中了的卞凝雨干脆不说话了,但想了想低声嘀咕:“毕竟我也是真的太特殊了嘛……”
特殊难道她们就可以随意诋毁你吗?
少女翻了个白眼,但是没有说出口,只是在心里忿忿不平的嘟囔几句。谁都知道,诋毁本身就是不需要理由的。
少女和夏初年都知道,今天发生的事情肯定不是特别严重,不然卞凝雨绝对不是窝着自己掉眼泪,而是直接笑容扭曲像精神病一样拿刀子直接捅人的了。大约她那么大反应的原因还是自我反省过度,而又嫌弃自己情绪波动太大了,卞凝雨可是最最讨厌她自己身体不受她掌控。
无论是想法阴暗、恶劣,还是情绪外***动大,她都十分厌恶到憎恶的地步。
‘咔。’
三人回到竞赛班里,发现班里还有人——是林玄。
“哭了?”
林玄的声音跟他人一样薄又低沉,虽然是很明显的男性声音,但却没有男性声线中特有的厚重。
“嗯。”卞凝雨点点头,走去自己座位那边收拾东西。她看过镜子,知道自己哭了半个小时脸上很明显,又再一次庆幸她没日常化妆的习惯,不然更难看:“还不回宿舍?”
他们训练后基本都五点了,一般都会回宿舍洗澡或者出校门玩去了,而竞赛班其实有规矩是大一生不能随意逗留的,以至于林玄还留在班上真的很突兀。
“见夏初年跑出去,张弦暖又来了,我好奇你出什么事了。”林玄倒是不紧不慢的说着,说完还扬扬自己亮着的手机:“从你走出去已经过了47分钟了,还刚哭完……失恋了?”
“我哪有对象,学校入学发的吗?”卞凝雨撇了撇嘴,本来东西就不多,随便收拾就已经好了。
“只是一些私事而已,谢谢林队的关心呀!”
一如往常的笑容和语气,林玄看着那张没有任何阴霾的脸,差点就信了她的说辞:“我已经不是腾飞的队长了,正常叫名字就行。”
毕竟让一个比自己厉害不少的人一口一个‘林队’,怎么听怎么别扭讽刺。
“啊?行呀,谢谢林玄同学的关心!”卞凝雨笑得更欢了:“我们走了,你也早点走吧。挥挥~”
林玄跟那三个女孩子挥手再见后,嘴角的翘起渐渐回归下垂,站起身伸了个懒腰。
亮着的手机上是和备注名叫‘老师’的人的对话。
‘你觉得谁做你们这届的队长好呢,林玄前任队长?’
啊啊,怎么说比较好?
林玄缓缓走到卞凝雨刚刚收拾东西的位置上,桌面、椅子都是干净没有一点点私人物品的原样,根本没有卞凝雨留下的一点点痕迹,像是她从来就不存在一样。
‘私心的话我更想要一个男队长,但是怎么说呢’
林玄按下发送后,没有停顿的再次输入起了内容。
‘凝雨绝对是众心所望,也是绝对能好好担负起这一职责的唯一人选。’
‘你绝对是我问过的,最冷静分析的一个。’那边马上有了回复。
不然老师您们非要让她背负那么多特殊待遇的理由,又是什么呢?
林玄打出了这行字,但又一个个删掉了,没必要说这么多。
‘谢谢夸奖。’
最万能、最礼貌的回复。
真像,林玄看着自己发出去的信息,走回自己座位把耳机和充电线收到外套口袋里,利落的拉闸关门。
真像以前的卞凝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