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爷爷眼中的英雄
早晨，外面公鸡打鸣母鸡咯咯哒叫着，大黑狗不时的怒吠，井轱辘吱吱呀呀不停的摇动，爷爷喂羊、饮马、再用扁担把屋内大水缸装满，奶奶口中“咯乐乐”叫猪，一手拿着猪食桶一手拿着葫芦瓢喂食几头大肥猪，老叔艾兴阴沉着脸把炕烧了一遍，炉子引着。外面一片忙碌，小石头还在被窝里香甜的睡大觉，爷爷喂过马和羊草料，进屋第一件事就是，亲小石头的肉嘟嘟的大脸蛋子，这会受到奶奶的责骂的。
“孩子还睡呢，你身上凉，别让孩子受风。”
外屋地已经是白汽朦胧，艾林的姑姑们正在做玉米大饼子。小石头醒来是不愿意离开暖呼呼的被窝，早晨的被窝就是最让人迷恋的地方，奶奶得哄一会才会不情愿的起来，奶奶腾出手来把棉衣棉裤翻过来，在炉子上烤热，再暖呼呼的给小石头穿上，小石头到了上学的年纪都还不会自己穿衣服呢，不过这都是后话了。
今天奶奶家包豆包，上午就开始烀豆子，弄豆包馅，豆包馅是小石头最爱吃的东西了，晌午的时候几大黑泥盆豆子才烀完，豆包馅攥的滴溜圆，几个盛放着黄黏米豆包馅的黑色大瓦盆放到炕上，几人围坐在一起开始包豆包，五六个盖帘也是爷爷新做的，从早上两口大锅就没住火，今天的炕格外的热，屋子里热乎乎的，外面刮起了北风，木窗外包的塑料薄膜吹的呼呼颤响。小石头坐在热炕上在窗台的木沿上，手中摆楞一个破弹壳嘟嘟自语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忽闻外面透着喜悦的大喊声
“妈……，我回来了……”
“大姐回来了！”
艾荣兴奋的说道：
和艾华，奶奶对视了一眼，几人眼中都是难以掩饰的兴奋，艾华扔下豆包哧溜下地，趿拉棉鞋就往外跑去，艾荣艾兴紧随其后，小石头用发亮的衣袖抹了抹大鼻涕，爬着就要下地出去，一把被奶奶拽住。
“大孙子外面贼拉冷，听话别出去！”
小石头用乌黑的眼睛看着奶奶，也不言语，考虑是不是下地去？说话间艾华手里抵了东西进屋，眼中隐隐噙着泪水，艾荣和艾兴大姑艾军一起进屋，奶奶已经眼泪布满脸颊，口中不停说：
“大姑娘快脱鞋上炕，炕头热乎，你看你一年没回来又瘦了。”
大姑艾军看到奶奶哭了，自己也是抑制不住，解下满是霜雪的红头巾，艾华也帮着把长长的围脖解了下来。几人是兴奋的不行。
奶奶说道：
“等杀完年猪再走吧，多呆几天。”
艾军是从代珠回到娘家，大包小裹的，里面吃的穿的都有，给爷爷奶奶艾兴做的鞋子、炉果、桃酥、蒸的馒头难得买了一块猪肉，当然还有其它东西等等。由于艾军回来家里显的特别的高兴开心，艾军一年也就快过年时回来一趟，艾军家离艾林奶奶家得要七十多华里，那是自行车也是稀罕物件，多数人家多是用脚步丈量世界，从艾军家早起到艾林奶奶家得用一天时间，冬天天冷路滑不方便，坐客车还需要到县里倒车，时间还衔接不上，更是不方便。
“奶奶我要拉粑粑！”
小石头抽了抽鼻涕大舌溜丢奶声奶气的对奶奶说道：
奶奶用泛黄的手巾擦了擦手忙给小石头戴上棉帽子，套上手焖子。
“去吧！到马圈里，离马远点，看着点马，拉完喊奶一声。”
奶奶和几个姑姑继续忙着包豆包。
“妈晚上把肉缓上，我买了二斤后邱肉呢！明天酸菜炖肉。”
“你买那干啥，街里死贵的，咱家也马上要杀猪了。今年种多少地啊？”
“不到三晌地吧！”
“种那么多？咱家六口今年才种有三垧地啊！别虎干虎干的，到老了落下毛病怎么办？今年做豆腐了吗？”
“这不我老公公去内蒙了吗！老爷子的那一垧多地我种了。今年冬天不做豆腐了，那头驴买了，准备到内蒙买个好骡子呢！”
“不做就不做吧，趟黑起早的多累啊！”
几人东家长西家短唠着家常。艾兴继续回到里屋睡大觉，爷爷坐在炕梢，抽着旱烟袋喝着浓茶水。奶奶忽然大声喊道：
“大兴你去看看石头，给他开开腚。”
“不去！”艾兴气愤的说道：大概还因昨天没有答应给他买校毕的事情生气呢。
“不用他去，我去！正好我领石头去串门子去。”
“就知道骚了，眼里一点活都没有，咋不嘎巴瘟死呢”奶奶斜着瞪了爷爷一眼不满恶毒的说道：
说着披上黑布的羊皮大衣，用宽布条在腰间扎紧，把铜烟袋锅子插在腰间，爷爷走出屋外，寒气往脖子里窜，爷爷下意识缩了缩脖子，又紧了紧腰间的布带，走到一墙之隔的马厩，拿高粱杆帮小石头开腚，而后把他背起，开心的说道：
“大孙子和爷串门子去。”
屋外远处银白一片，院子早晨已经清扫干净，大地都被冻的裂开一道道口子，爷爷单手推开手臂粗杨木杆做的木院门，奔西头走去，农村的土路坑坑洼洼不平，多是车辙。爷爷深一脚浅一脚的慢行，小石头趴在爷爷宽厚的背部，他突然想起爷爷昨天和老谭唠嗑的话题，大舌溜丢懵懂的问道：
“爷爷啥是英雄？你是英雄吗！”
爷爷听到这话明显身体一顿，爷爷沉默了许久说道：
“英雄……，呵呵！英雄！爷爷不是英雄，真正的英雄已经死在战场了，我们只是战争的幸存者而已，谈什么英雄，能回来就不错了！”
小石头听的是云里雾里的，又好奇的问道：
“那爸爸呢？”
“你爸？哼！当了三年兵就参加了一次地震救灾，啥英雄啊。”
爷爷显然不想多谈，既而又说道：
“大孙子，你知道不，咱家可是从铁岭搬过来的，是你祖太爷用扁担挑过来的。咱以前是满族人呢，可是你太爷把家谱烧了……，呵呵跟你小屁孩说这干嘛。”
爷爷自语道：
“爷爷，太爷去哪里？”
“你太爷啊！在你二奶家呢！明个我赶马车去后米接他去！”
听着爷爷的话小石头想到那个和年画中如寿星一样，亮亮的额头长长寿眉的太爷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