晁盖是个没有心机的实在人,遇事不争,好像就是他最基本的品质。
可这不争之心却也害了他自己,按原著所说,从宋江上山后,梁山上大大小小所有的军事行动,全都是由宋江指挥的,如攻打祝家庄,高唐州,破连环马,收取三山,奇袭华州。
而这一切都和他这个梁山之主,毫无瓜葛,每次下山,宋江都是抢着要去,功劳是他的,出的风头是他的,收来的好汉是因他而来的。
但是一想到这些事,也是为了梁山泊着想,晁盖也就不会过多的计较,所以每一次出征,其实都是他让着宋江的,而他对自己的想法,却从未有过坚持。
孙立是最不愿有负于老实人的,既然晁盖有这位带兵的意愿,他是双手赞成的。再者说,晁盖也是个善于听取他人意见的人,由其是对自己,可以说是言听计从,那照这样来说,谁来做这个主将又有什么不同。
可晁盖却不这么认为,他自己也觉得,孙立在个人能力上是要强于他自己的。孙立把主将的身份让给他,是为了让他这个寨主广传威名,积攒人气,这也是不争的表现。这样一来,他二人最起码在脾性上是相投的,这就让他十分的高兴,以及对自己的这个兄弟怀有深深的感激。
“兄弟说得对,有道是打虎亲兄弟,咱们兄弟联手,定是要打出声势,把这些敢犯我山寨虎威的畜生,收拾的干干净净。”
孙立看着由于高兴而手舞足蹈的晁盖,忽然想到了后人对他的评说。
义薄云天,豪气干云,是为阔;仗义疏财,广交天下豪杰,是为正;劫富济贫,严整梁山军纪,不许滥杀无辜,是为良;在石碣村凭七人之力杀败上千官兵,是为快;虚怀若谷,重情重义,是为真;亲率人马前往江州解救宋江,是为捷;七星聚义,智取生辰纲,是为大;发觉宋江有投降朝廷之心,临终遗言传位给为已报仇之人,是为警。
晁盖的一身集有鲁达之阔、林冲之毒、杨志之正、柴进之良、阮七之快、李逵之真、吴用之捷、卢俊义之大、石秀之警,实乃梁山第一人也。
而一旦冷静下来,晁盖却还是让孙立代为传号示令,看来他只是一心想着要上阵厮杀而已,对什么统御三军,其实也不感兴趣。
孙立对此也甚是无奈,轻笑了一番后,便让许贯中先来介绍一下这来犯之敌的详情,和山寨的应对之策。
许贯中对此,也是早有准备,见孙立动问,便详细的说明“若按那枢密院签判,此战当是由应天府为首,可不知为何,这敌军的主将却成了广济军副总管刘正彦。应天府留后司,只是派了个叫做张邦昌的通判来做监军。济州兵马是由本州团练使黄安做主,郓州则是委派了一个叫做张清的都监,三部相加足有一万五千人马。”
祖士远也来补充道:“这刘正彦也不是什么等闲之辈,其父刘法被称作当时第一将,此时正在西陲作战。他因为由父荫而至阁门祗候,后升为朝奉大夫,听说是因事责降为广济军副总管,这次大概是想要将功补过,拿咱们山寨当他回朝的资本。”
晁盖一听这事,顿时就气不打一处来,放声骂道:“瞎眼的东西,竟想拿我等兄弟做功,这次不杀他个片甲不留,我晁盖枉称于人。”
厅中众人也是跟着叫嚷了起来,由其是像李逵、刘唐这样的糙汉,更是纷纷请战,都愿为全军的先行,取这敌将的头颅。
而孙立的心思,此时已是骤起波澜。因为他想到的是在十余年后的建炎三年,正是这刘正彦与义军大将苗傅,联合发动的“苗刘兵变”,胁迫宋高宗传位于三岁的皇子赵旉,改元明受。要不是因为其准备不够充足,又得不到广大基层将士的支持,从而被韩世忠等人快速的击败,他是很有可能改变历史的。
而这也足以证明,这刘正彦不是个只靠长辈余荫的庸才,反而是一个做事十分狠辣和果决的将种。再加上一个当过伪楚皇帝的张邦昌,其组合的实力,是怎么也要强过高俅、童贯之流。如此看来,此战想要取胜,是殊为不易呀!
看着由于兴奋,而还在吵闹的众人,孙立清了清嗓子喊道:“先静一静,听军师把话说完,再做讨论。”
待众人稍作安静之后,许贯中接着说道:“此战敌军的主力,是专门用作拱卫京畿东边,而设立的广济军,其麾下的十五营人马,都是训练有素,准备精良。还有就是刘正彦凭借自己的关系,从真定府借调的一千辽国叛军,那可都是精于骑射,久历边事的前军,恐怕不宜对付。但其军纪散漫,一路之上多犯地方,激起了不小的民怨,听说沿途各地官府都曾上告过其罪行。可大概是因为战事当前,他们倒是一直没有受到过什么实质性的惩处,看来只能是靠咱们收拾了。”
孙立觉得,许贯中说到的这只辽国叛军,大概就是他一直追寻的那些屠庄的凶手,所以就特意的问了详情。
许贯中解释说,想这幽云之地,就好像是赵宋朝廷的一根心头之刺,是不拔不快。但又没有本事去正面争夺,就只能是利用这民族关系,来煽动当地的汉人反叛。
其实辽国的高层发也现了这个问题,甚至通过减免幽云地区的赋税,提高当地汉人的待遇,来破解这种手段。因此不但当地的汉人没有南逃,反而出现了宋国边民北逃的情况。经常出现一个村庄的边民集体逃往辽国,辽国会划入耕地供边民使用,同时减免一至三年不等的赋税。
由于辽国出台了一系列有利于汉人的政策,幽云地区的汉人开始在情感上偏向辽国。辽国的胡文化对幽云汉人造成了很大的影响,苏东坡的弟弟苏辙曾经作为宋朝使臣访问辽国,路过燕云地区时,苏辙发现很多汉人百姓已经开始身穿胡服了。
本来照此下去,宋国是没有什么机会,收回这幽云十六州了。
可是最近几年,辽国的时局也是不好,甚至比宋国还要腐败无能,幽云地区的百姓生活也因此是越发的不易了。而当今圣上,却是个好大喜功的,觉得这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就加大了对幽云地区汉人的策反力度。所谓重赏之下必有所得,所以这几年南投的辽国汉人,就越来越多了,甚至还有成建制的辽国叛军加入其中。
而梁山众人要面对的,就有这其中的一支。
了解了这些之后,孙立就想知道在他回来之前,几位军师到底是做了什么样的部属,要如何应付当下的局面。
而许贯中也是很快就说道了这些,“不出意外的话,离咱们最近的寿张县,是此战的主要战场,此地地势平缓,适合两军正面交锋。我们准备就在此处与其相持,然后利用水军之优势,从四处登岸,偷袭其他府县,断其粮道,诱其来援,使其疲于奔命,待他力尽之时,再与他一绝雌雄。”
孙立仔细的分析了一番,说道:“马上就是春种时节,不好惊扰百姓生活,要尽量把战场压缩在一隅之地。至于调动敌人,其实简单,想这三家会盟,势必会有得失,谁都不会为此倾尽全力。”
既然已经把事情全都了解的差不多了,孙立就开始代晁盖颁布了军令。
“晁盖哥哥既要为三军主将,那就由你带人,于水泊西岸下寨,但只许诱敌来攻,不可轻易出战。”
晁盖虽说有心厮杀,但也不会在此去反驳孙立的安排,便点头答应了。
接着又吩咐吴用、许贯中为军中参赞,居中出谋划策;祖士远主持后勤,专管调拨粮秣;李俊为水军主将,准备随时听用;安道全、沈华在金沙滩立医匠营,负责救治伤员;王伦负责山寨防务,留心向前支援。至于其他马、步各营将士,一律随同晁盖出战,只需听命行事。
按孙立分析,此战若胜,在京东之地梁山再无敌手,只要他们不去主动招惹官府,再加上田虎、王庆这样的前辈为他们遮挡,梁山应该会有一段和平的发展期,让他们可以静观天时有变。
众头领得了将令,就纷纷告辞而去,想要回营早做准备。孙立只是留下了几位军师,想与他们再详细的规划一下此战的步骤,商讨一些可能遇到的问题。
孙立先是摊开了梁山周边的地形图,对几人说道:“山寨马、步精锐不足一万,两旁实力看似悬殊,但要破之其实不难。他们只要敢在寿张下寨,我们就先出一路偏师偷袭东平县,郓州兵马有守土之责,不敢不救,如果有机会先就先吃他这一路。”说着,又将手指划道水泊的正下方,继续说道:“同理,接着再去袭击巨野,引走济州的兵马,最后我们真正的对手,就只剩广济军的七八千人了。”
这其实与许贯中他们设计的差不多,所以众人也比较认可。只是担心官府会坚壁清野,紧闭各处府县,一心与梁山死战。所以,他们现在要设计的就是,如何保证官军会听命行事。
孙立见他们开始忙碌了,也不好再去打扰。趁着这点时间,就想让人去找马灵过来,问一问那马匹的情况。晁盖因为已经知道了详情,便拦下了这事,先为孙立叙述了一番。
原来马灵他们去了饮马川后,却发现了那处寨子已经被人给烧成了一片白地,寨中之人自然也就没有了去向。后来经过他们多方的打探,才知道段景住那厮,偷马都偷到了蓟州的军马场。也因此引来辽国大军攻破了饮马川,而那锦毛犬也就此生死不知,下落不明。
晁盖也知道孙立最重这马军,甚至决定,待此战过后,要亲自去一趟河北边地,贩一些马匹回来。
孙立对此也甚是惋惜,本来觉得有这么一条马匹的来路,也不用多,只要有个十来趟,能有个万骑的规模,他也就知足了。甚至为此还专门联络了柴进,好为其往来铺路,没想到就走了一趟,便没了下文。现在看来,又得重新谋划这马匹的来路了。
他想着,想着,突然回头对许贯中他们说道:“想办法把那一千叛军的马匹,给我留下来,再传下令去,俘马一匹功比杀敌三人。”